第100章 漢兵八卦陣劫曹真寨 武侯五丈原鬥星辱仲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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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孔明在祁山大營之中,見魏軍因連日暴雨,又兼上次被己方將計就計,劫了所謂的“運糧”部隊,士氣低落,銳氣已失,卻依舊堅守不出,心中已知其必然是在等待時機,或是另有圖謀。他聽聞帳下眾將皆請求乘勝追擊,隻是微微一笑,對眾人道,其“意”念平和,卻帶著一絲難以揣測的深邃:“諸位將軍稍安勿躁。那司馬懿老賊,用兵之道,深沉詭詐,遠非曹真之流可比。如今魏軍新敗,卻不立刻撤退,反而選擇固守,此舉看似怯懦,實則暗藏殺機,其營寨之中,必有嚴密埋伏,隻待我軍追擊,便要發動雷霆反噬。吾若當真揮師追之,正中其下懷。為今之計,與其冒險追擊,徒增傷亡,不如暫且縱他遠遁,使其麻痹大意。吾卻可暗中分兵數路,徑直從斜穀、箕穀等隱秘小道,再次奇襲祁山各處要隘,打他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如此,方能徹底占據戰場主動,使魏人不敢再輕易前來窺探!”
    帳下眾將聞言,卻仍有些不解,有性急的將領問道:“丞相,若要攻取長安,平定關中,當有其他更為便捷的道路可走。丞相為何卻執意要三番五次地奪取這區區祁山之地呢?”
    孔明撫須笑道,眼中閃爍著智慧之光:“諸位有所不知。這祁山之地,看似尋常,實則乃是長安的門戶與咽喉!更是隴西諸郡通往關中的必經之路。任何一支從隴西來援的魏軍,皆須從此地經過。更兼此地前臨渭水,後靠斜穀,左右兩側皆有山川可依,地勢險要,極易設伏,乃是兵家必爭的用武之地,‘龍脈之氣’匯聚之所。吾之所以屢次欲先取此地,便是要占據這‘天時地利’,方能穩操勝券也。”
    眾將聽孔明此番精辟入裏的分析,無不恍然大悟,皆是拜服於地,同聲讚道:“丞相高見,我等愚鈍,實不能及也!”
    隨即,孔明便開始調兵遣將:命大將魏延、張嶷、杜瓊、陳式四將,率領一支精兵,從箕穀小路出擊;命大將馬岱、王平、張翼、馬忠四將,亦率一支精兵,從斜穀小路進發。兩路兵馬,約定日期,務必同時抵達祁山腳下,會師一處。諸事調撥完畢之後,孔明便親率中軍主力,命小將關興、廖化二人為先鋒,緊隨其後,浩浩蕩蕩,向祁山方向進發。
    卻說魏國大司馬曹真、大將軍司馬懿二人,在後方監督各路兵馬,緩緩向長安方向撤退。司馬懿唯恐孔明有詐,特意派遣了一支精銳斥候部隊,深入陳倉古道之中探視。斥候回報,言說蜀兵並未追來,沿途亦無任何埋伏的跡象。又如此小心翼翼地行軍了十數日,先前奉命在後方埋伏接應的各路魏軍將領,也都陸續返回中軍大營,皆言說蜀軍主力毫無動靜,並未發現任何追擊的跡象。
    曹真至此,方才放下心來,對司馬懿道:“仲達,看來是吾等多慮了。連日秋雨此處指前文大雨),早已將各處棧道衝毀,道路泥濘難行,那諸葛孔明深居漢中,消息閉塞,恐怕至今尚不知曉我等已經退兵的消息,又豈會前來追趕?”
    司馬懿聞言,卻是緩緩搖頭,其“意”念之中,始終籠罩著一絲不安。他沉聲道:“大司馬此言差矣。依我看來,蜀軍主力,不日必將隨後殺出!”
    曹真不解,問道:“哦?仲達何以如此斷定?”
    司馬懿目光深邃,遙望西南方向,緩緩道:“大司馬請想,近幾日來,天空晴朗,道路漸幹,倘若諸葛孔明當真有心追擊,早該有所行動了。然其至今按兵不動,分明是料定我軍在撤退途中必有埋伏,故而才故意縱容我軍遠去,以麻痹我等。待到我軍主力大軍盡數撤過險要地帶之後,他必然會盡起大軍,趁我軍後方空虛,一舉奪取祁山各處要隘!”
    曹真聽了司馬懿這番分析,心中卻依舊有些不以為然,將信將疑。
    司馬懿見狀,微微一歎,知道曹真“貪功輕敵之氣”又起,便索性激他一激道:“子丹都督曹真)若是不信,你我二人不妨在此打個賭賽如何?吾料定諸葛孔明,此次必然會兵分兩路,同時從斜穀、箕穀兩路殺出,直撲祁山。吾與子丹都督,便各率一支兵馬,分別扼守住斜穀、箕穀的出口之處。以十日為期,倘若十日之內,並無蜀兵從此二處殺來,便算我司馬懿判斷失誤,屆時,我願當著全軍將士之麵,自塗紅粉,身穿女裝,來到都督大營之前,叩首伏罪,任憑都督處置!如何?”
    曹真本就對司馬懿屢屢壓製自己感到不滿,又聽他如此一說,更是覺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當即怒道:“好!司馬仲達!此乃你自取其辱,休要怪我!倘若十日之內,當真有蜀兵從此二處殺來,我曹子丹便將天子昔日禦賜與我的白玉束帶一條、千裏禦馬一匹,盡數贈送與你!一言為定!”
    於是,二人當即便立下賭約,將兵馬分為兩路:曹真親率一支大軍,屯於祁山之西的斜穀口;司馬懿則率另一支大軍,屯於祁山之東的箕穀口。各自安營紮寨完畢之後。司馬懿為防萬一,又親率一支精銳兵馬,預先埋伏於箕穀附近的隱秘山穀之中,以為後援;其餘軍馬,則分別扼守住各處緊要路口,嚴密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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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排妥當之後,司馬懿又親自更換了尋常軍士的衣裝,混雜在巡邏的隊伍之中,於各營之間來回巡視,仔細查看營防部署。忽然,他行至一處偏將的營帳之外,聽見帳內有一名偏將,正仰天長歎,口出怨言道:“唉!前些時日,被那該死的連綿大雨,淋了足足一個多月,好不容易等到雨過天晴,可以班師回朝了,卻又不肯即刻回去休整,反而又被拉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強行要與人賭什麽勞什子賽,也不知究竟是為了哪般?這不是明擺著要活活苦煞我們這些當兵的麽!”
    司馬懿聽聞此言,心中勃然大怒,其“殺伐之意”瞬間湧起。他立刻返回中軍大帳,升帳議事,將帳下所有將校,盡數召集於帳下,然後命人將方才那名口出怨言的偏將,從隊列之中拖了出來。
    司馬懿厲聲斥道:“朝廷供養兵士千日,用兵隻在一時!國家正值用人之際,爾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不思盡忠報國,奮勇殺敵,反而在此散布怨言,動搖軍心,是何道理!”
    那偏將自知失言,卻還想狡辯抵賴,不肯招認。司馬懿冷笑一聲,立刻喚出方才與其同帳的幾名軍士,當麵對質。人證物證俱在,那偏將再也無法抵賴,隻得叩首認罪。
    司馬懿麵沉似水,厲聲道:“吾並非是為了一己之私,與人賭氣鬥賽!乃是為了設計誘敵,大破蜀兵,好讓爾等各人皆能建立功勳,凱旋回朝,光宗耀祖!爾卻目光短淺,不明事理,在此妄出怨言,擾亂軍心,實乃自取死罪,罪無可恕!”說罷,便喝令左右武士,將其推出帳外,斬首示眾!
    須臾之間,武士便將那偏將血淋淋的首級,呈獻於帥案之下。帳下眾將見了,無不噤若寒蟬,悚然動容,再也不敢有絲毫怨言。
    司馬懿環視眾將,厲聲道:“汝等諸位將軍,皆需各司其職,盡心竭力,嚴密防備蜀兵來襲!今夜務必枕戈待旦,不可有絲毫懈怠!隻聽我中軍炮響,便是總攻信號,屆時四麵八方,務必同時進兵,不得有誤!”眾將凜然遵命,各自退下,前去布置不提。
    再說蜀將魏延、張嶷、陳式、杜瓊四將,奉了孔明將令,率領兩萬精兵,偃旗息鼓,秘密從箕穀小路,向祁山方向進發。正行軍之間,忽然有探馬飛報,言說參軍鄧芝,奉丞相將令,星夜從後方趕來。四將聞言,皆是心中有些詫異,不知丞相又有何緊急軍令。
    不多時,鄧芝果然趕到,對四將道:“諸位將軍,丞相有令:大軍若從箕穀出擊,務必要時刻提防魏軍在此處設有埋伏,萬萬不可貪功冒進,輕舉妄動,以免中其奸計!”
    偏將陳式聽了,卻有些不以為然,撇嘴道:“丞相用兵,何其多疑也?依末將看來,那魏軍連日遭受暴雨侵襲,又兼上次損兵折將,早已是兵甲皆毀,士氣低落,必然是急於返回長安休整,哪裏還會有什麽心思,在此處設下埋伏?我軍若能趁此良機,倍道而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必能一舉大獲全勝!丞相為何反要教我等停止前進,坐失良機?”
    鄧芝正色道:“陳將軍此言差矣!丞相用兵如神,計無不中,謀無不成,其軍令豈是兒戲?汝安敢在此妄加猜測,違抗軍令?”
    陳式卻哈哈大笑道:“哼!丞相若當真算無遺策,又何至於會有前番街亭之大失利耶!”
    大將魏延想起孔明昔日不肯采納自己從子午穀奇襲長安之計,以致錯失良機,心中亦是有些不平,聞言亦是冷笑一聲道:“是啊!丞相若是肯早日聽從我等之良言,徑直從子眼穀小路,奇襲長安,此刻休說是長安,恐怕連洛陽都早已被我軍攻占了!何至於屢屢要出這勞什子祁山,與魏軍在此處反複拉鋸,虛耗錢糧兵力?既已下令讓我等進兵,如今卻又無緣無故,教我等停止前進,這是何等的軍令不明,反複無常!”
    陳式更是膽大包天,朗聲道:“也罷!既然丞相如此畏首畏尾,瞻前顧後,吾陳式便自行率領本部五千兵馬,徑直殺出箕穀,先到祁山之下安營紮寨,探探虛實,也好讓丞相看看,究竟是何人羞也不羞!”
    鄧芝見狀大驚,再三上前勸阻,陳式卻哪裏肯聽,竟當真點起本部五千兵馬,不顧軍令,徑直殺出箕穀去了。鄧芝無奈,隻得一麵派人火速飛報孔明,一麵急忙率領其餘兵馬,在後方謹慎跟隨,以防不測。
    卻說陳式一馬當先,率領五千兵馬,耀武揚威地行出箕穀,還未走出數裏之地,忽然聽得路旁山穀之中,一聲炮響,驚天動地!緊接著,四麵八方,喊殺之聲大作,無數魏軍伏兵,如同潮水一般,從山林之中湧殺而出,為首一將,正是奉命在此設伏的魏國大都督司馬懿!
    陳式見狀,大驚失色,方知中了魏軍埋伏,急忙下令全軍後退。然而,為時已晚,魏軍早已將箕穀出口之處,堵塞得水泄不通,如同鐵桶一般,將陳式所部五千蜀軍,團團包圍在垓心之中!陳式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奮死血戰,卻始終無法突出重圍,眼看就要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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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忽然聽得背後喊殺聲再次大震,一彪軍馬如猛虎下山,風卷殘雲一般,從魏軍的包圍圈外圍,硬生生地殺開一條血路,衝入陣中!為首一員大將,手持大刀,威風凜凜,正是及時趕來救援的大將魏延!
    魏延奮勇當先,大刀過處,魏軍士卒紛紛倒地,無人能擋其鋒!他左衝右突,終於在亂軍之中,救出了狼狽不堪的陳式,二人並力一處,奮死殺出重圍,逃回箕穀之中。清點人馬,出征時的五千精兵,如今隻剩下不到四五百名帶傷士卒,其餘皆已戰死或被俘,損失極為慘重。背後魏軍緊追不舍,幸虧杜瓊、張嶷二人及時率領後隊兵馬,前來接應,奮力抵擋,魏軍方才罷休,退回穀口。
    陳式、魏延二人,僥幸逃得性命,回想方才驚險萬狀,皆是心有餘悸,冷汗涔涔。此時,方才真正相信孔明料事如神,悔恨當初不聽良言,以致有此大敗,卻也為時晚矣。
    且說參軍鄧芝,在後方得到戰報,急忙返回中軍大營,拜見孔明,將魏延、陳式二人不遵軍令,擅自進兵,以致損兵折將,大敗而歸的經過,一五一十地稟報了一遍,言語之間,頗有不平之意。
    孔明聽罷,卻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會有此結果,他對鄧芝道:“魏延此人,素有反骨,其‘桀驁不馴之氣’深入骨髓,吾早已看出,他對我常懷不滿之心。隻因憐惜其驍勇善戰,世所罕見,故而才一直容忍重用至今。然則,此人若不善加約束,久後必然會釀成大禍,為國家社稷之隱患啊!”其“觀人之明”可見一斑。
    孔明正與鄧芝言談之間,忽然有流星探馬,神色慌張地飛奔來報:“啟稟丞相!大事不好了!陳式將軍所部,在箕穀遭遇魏軍伏兵,折損了四千餘名將士,如今隻剩下四五百名帶傷人馬,正在穀中苟延殘喘,情勢萬分危急!”
    孔明聽聞此言,麵色一沉,立刻下令鄧芝:“勞煩參軍再辛苦一趟,速速趕往箕穀,好生安撫陳式及其麾下殘部,切不可令其心生怨望,再生事端,務使其安分守己,聽候調遣。”隨即,他又喚來馬岱、王平二將,對其二人秘密分付道:“子瞻馬岱)、子均王平),汝二人可立刻率領本部精銳兵馬,從斜穀小路秘密進發。倘若發現穀口有魏軍重兵守把,便不必與其硬拚,可立刻繞道翻越山嶺,務必晝伏夜行,避開魏軍耳目,火速趕到祁山之左的預定地點埋伏,然後立刻舉火為號,不得有誤!”又喚來馬忠、張翼二將,亦對其二人秘密分付道:“汝二人亦可率領本部精兵,選擇一條更為隱秘的山間僻靜小路,務必晝伏夜行,避實就虛,徑直趕到祁山之右的預定地點埋伏,然後亦立刻舉火為號,與馬岱、王平二位將軍會合一處,共同劫襲那曹真匹夫的屯兵大營!吾則親率中軍主力,從正麵三個方向,同時發動猛攻,如此,則魏軍首尾難顧,內外受敵,必然大亂,可一戰而破也!”
    馬岱、王平、馬忠、張翼四將,各自領了將令,不敢怠慢,立刻點起本部兵馬,分頭依計而行去了。
    孔明又喚來小將關興、廖化二人,對其二人亦是附耳低言,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又秘密傳授了一條錦囊妙計。關興、廖化二人亦是領了密令,各自引兵而去。最後,孔明才親自統領中軍主力精銳,倍道而行,向祁山方向火速進發。正行軍之間,他又將吳班、吳懿二將喚至馬前,亦是授予了二人一條退敵密計,令二人引一支兵馬,預先埋伏於魏軍撤退的必經之路,以為後應。
    卻說魏國大都督曹真,自從與司馬懿立下賭約之後,心中其實一直將信將疑,並不相信蜀兵當真會從斜穀方向殺來,因此軍務之上,不免有些懈怠,甚至縱容軍士飲酒作樂,放鬆警惕。他隻等那十日之期一過,便要好好地羞辱司馬懿一番,出一口惡氣。不覺之間,已然安然無事地守了七日。第八日頭上,忽然有前哨探馬來報,言說斜穀之中,發現有小股蜀兵出沒,行蹤詭秘。
    曹真聞報,心中一驚,但依舊不太相信蜀軍主力會從此路殺來,便派遣帳下副將秦良,率領五千兵馬,前往穀口哨探虛實,並再三叮囑,隻可遠遠探視,不許主動出擊,更不許放任何一個蜀兵靠近魏軍界限。
    秦良領了將令,引兵剛剛來到斜穀穀口,便遙遙望見有小股蜀兵,一觸即退,向穀中逃去。秦良不知是計,求功心切,立刻下令全軍追擊。然而,他率兵在山穀之中,一連追趕了五六十裏之遙,卻連一個蜀兵的影子也未曾看見,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便下令軍士暫且下馬歇息,飲水喂馬。
    正在此時,忽然有哨馬神色慌張地飛奔來報:“啟稟將軍!大事不好!前方山林之中,發現有大隊蜀軍埋伏的跡象!”
    秦良聞言大驚,急忙翻身上馬,向前觀望。隻見前方山穀之中,果然塵土大起,隱隱有旌旗晃動,殺氣衝天!他急忙下令全軍將士,立刻整隊,準備迎敵。然而,還未等他將命令傳達下去,忽然間,隻聽得四麵山壁之上,喊殺之聲震天動地,鼓角之聲齊鳴!緊接著,從前方穀口之處,蜀將吳班、吳懿二人,各引一支精兵,如猛虎下山一般,迎麵衝殺而來!而他們的背後,蜀將關興、廖化二人,亦已率領一支生力軍,斷絕了他們的歸路,從後方掩殺而至!左右兩側,皆是懸崖峭壁,無路可逃!山上更有無數蜀兵,彎弓搭箭,居高臨下,齊聲大叫:“魏軍敗將,還不快快下馬受降,更待何時!投降免死!頑抗者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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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軍將士見狀,早已是嚇得魂飛魄散,又兼被圍困於狹窄的山穀之中,無處可逃,自知必死無疑,哪裏還有半分抵抗之心?一大半士卒,皆紛紛拋棄兵器,跪地請降。唯有副將秦良,依舊不肯服輸,手持大刀,在亂軍之中,奮死抵抗,左衝右突,想要殺出一條血路。不想,卻被蜀將廖化覷個正著,拍馬趕上,手起刀落,隻一合,便將秦良斬於馬下!
    孔明在後方觀戰,見已將秦良所部全殲,便下令將那些投降的魏兵,盡數押解於後軍看管。然後,卻挑選出五千名身材與魏兵相仿的蜀軍精銳士卒,讓他們盡皆換上從降兵身上剝下來的魏軍衣甲,喬裝打扮成魏兵的模樣。隨即,命令關興、廖化、吳班、吳懿四員大將,統領著這支喬裝改扮的“魏軍”,星夜兼程,徑直奔赴曹真中軍大營而來。又預先派遣數名機靈的蜀軍斥候,也換上魏軍服飾,搶先一步,奔入曹真大營之中報捷,隻說:“啟稟都督,秦良將軍奉命前往斜穀哨探,遭遇小股蜀兵,秦將軍奮勇當先,已將那些蜀兵盡數趕殺驅逐,大獲全勝!如今正引得勝之師,返回大營複命!”
    曹真在帳中,聽聞此“捷報”,心中大喜,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正在此時,忽然又有軍士來報,言說司馬都督派遣心腹之人,前來拜見。曹真立刻將其喚入帳中。隻見那人躬身行禮道:“啟稟大都督,我家司馬都督在箕穀方向,預設埋伏,以逸待勞,已成功斬殺蜀軍四千餘人,大獲全勝!司馬都督特意命小人前來,向大都督致意,並提醒都督,切莫再將你我二人之間的賭賽之事,放在心上,務必要小心謹慎,嚴加防備,以免中了諸葛亮的奸計!”
    曹真聽了,更是得意洋洋,撫掌大笑道:“哈哈哈!仲達也太多慮了!我這裏風平浪靜,哪裏有半個蜀兵的影子?看來那諸葛孔明,也不過是浪得虛名之輩罷了!”隨即,他便重賞了前來報信之人,將其打發回去了。
    正在此時,又有軍士來報,言說副將秦良已率領得勝之師,返回大營。曹真大喜,急忙親自出帳迎接。然而,他還未等走出營門,忽然聽得寨中前後兩處,同時火光衝天而起,喊殺之聲大作!曹真大驚失色,急忙奔到寨後觀望,隻見蜀將關興、廖化、吳班、吳懿四員大將,早已指麾著無數身穿魏軍衣甲的蜀軍士卒,如潮水一般,從營前猛攻進來!而他的大營之後,蜀將馬岱、王平二人,亦已率領一支精兵,斷其歸路,從後方掩殺而至!更有蜀將馬忠、張翼二人,亦各引一支兵馬,從左右兩翼,同時發動猛攻!
    魏軍大營之中,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將士們在黑暗之中,根本分不清敵我,自相攻殺踐踏,死傷無數。曹真眼見大勢已去,哪裏還敢戀戰,隻得在少數親兵的護衛之下,慌忙上馬,望東方狼狽逃竄而去。背後蜀兵緊追不舍,喊殺之聲,震天動地!
    曹真在亂軍之中,正自抱頭鼠竄,魂飛魄散之際,忽然聽得前方喊殺聲再次大震,一彪軍馬如天降神兵,攔住去路。曹真嚇得膽戰心驚,幾乎墜下馬來,定睛看時,為首一將,不是別人,正是及時趕來救援的魏國大將軍司馬懿!
    原來,司馬懿在打發了前去曹真營中報捷的信使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深知諸葛孔明用兵,從不按常理出牌,此次蜀軍既然大舉出動,絕不可能如此輕易便被擊退。那曹真營中所謂的“並無一個蜀兵”,恐怕正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他越想越是心驚,唯恐曹真有失,便立刻點起本部精銳兵馬,星夜兼程,火速趕往斜穀救援。不想,剛剛趕到,便恰好遇到曹真兵敗,被蜀軍追殺的狼狽景象。
    司馬懿不敢怠慢,立刻指揮麾下將士,與追擊而來的蜀軍,展開一場殊死搏殺。魏軍皆是百戰精銳,又兼司馬懿指揮若定,蜀軍雖然占據人數優勢,但連番大戰,亦是人困馬乏。兩軍在山穀之中,一場混戰,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終,蜀軍見難以在短時間內全殲魏軍,又唯恐魏國其他援軍趕到,方才漸漸退去。
    曹真僥幸逃得性命,驚魂稍定,想起自己先前在司馬懿麵前誇下的海口,以及對司馬懿的種種猜忌與無禮,更是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司馬懿卻並不在意,隻是歎道:“唉,子丹都督,如今諸葛亮已然占據了祁山各處險要地勢,我軍在此處已無任何地利可言,斷不可再與蜀軍久持。為今之計,不如暫且將大軍撤往渭水之濱,依水安營紮寨,再作良圖,以圖後舉。”
    曹真滿麵羞慚,低聲道:“仲達…仲達公是如何得知我部已遭此大敗,而及時趕來救援的呢?”
    司馬懿淡淡一笑道:“嗬嗬,吾先前見都督派來報信之人,言稱都督營中‘並無一個蜀兵’,便已料定,其中必有蹊蹺,孔明老賊,必然是已暗中派遣主力,前來劫襲都督大營。因此,吾才不待軍令,便立刻引兵前來接應。如今看來,果不出吾所料,都督還是中了孔明的奸計啊。唉,勝敗乃兵家常事,都督也不必再將你我二人先前賭賽之事,放在心上。為今之計,你我二人理應同心同德,共赴國難,方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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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真聽了司馬懿這番話,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隻覺胸中一股鬱結之氣難平,當場便口噴鮮血,栽落馬下,不省人事。原來,他本就有舊疾在身,又連番遭受打擊,驚怒交加之下,竟因此氣血攻心,舊病複發,臥床不起,再也無法指揮軍務了。司馬懿無奈,隻得暫且將兵馬屯於渭水之濱,一麵派人將曹真送回長安好生醫治,一麵又恐曹真在軍中會影響士氣,動搖軍心,便再也不敢讓他插手指揮任何兵馬了。
    卻說諸葛孔明指揮蜀軍,大破曹真之後,又成功占據了祁山各處險要地勢,軍威大振,士氣高昂。他回到中軍大帳,論功行賞已畢,魏延、陳式、杜瓊、張嶷四將,自知有罪,皆入帳拜伏於地,叩首請罪。
    孔明麵沉似水,厲聲問道:“汝四人之中,究竟是誰不遵軍令,擅自進兵,以致損兵折將,致使我軍蒙受如此巨大損失?”
    魏延心中一凜,知道孔明意有所指,便指著陳式道:“啟稟丞相,皆因此人,不聽末將與鄧參軍勸阻,一意孤行,擅自帶兵闖入箕穀,方才中了魏軍埋伏,以此大敗。”
    陳式聞言,卻是大聲狡辯道:“丞相明察!此事乃是魏延將軍暗中指使我如此行事!他才是罪魁禍首!”
    孔明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大膽陳式!那魏文長奮不顧身,殺入重圍,方才救你一條狗命,你如今非但不思感恩,反而還要血口噴人,反咬他一口!似你這等違抗軍令,又不知悔改之徒,留你何用!”當即喝令左右武士,將陳式推出帳外,斬首示眾!須臾之間,武士便將陳式血淋淋的首級,懸掛於帥帳之前,以儆效尤。
    此時,孔明之所以不殺魏延,並非是不知其過,實乃是愛惜其驍勇善戰,世之罕見,欲要將其留為後用,以待將來攻取中原之大用也。然則,魏延此番雖免於一死,孔明對其“不臣之心”的警惕,卻也因此更深了一層。
    孔明既斬了陳式,嚴明了軍紀,正欲再次整頓兵馬,乘勝追擊,徹底剿滅關中魏軍。忽然,有細作飛馬來報,言說魏國雍涼都督曹真,因連番兵敗,又兼舊疾複發,如今已臥病在床,不能理事,正在魏軍營中緊急治療。
    孔明聞言,撫須大笑道:“哈哈哈!曹真匹夫,無謀之輩,不足為慮!他若病情稍輕,必然會立刻返回長安養病,以免軍心動搖。如今他既不退兵,反而強留在軍中,必然是病情沉重,難以行動,故而才出此下策,想要以此來安定軍心。此正乃天賜良機也!吾隻需修下一封書信,派遣先前俘虜的秦良手下那些降兵,將其送與曹真。那曹真脾氣暴躁,又心胸狹隘,若見了吾這封書信,必然會怒火攻心,氣血逆流,屆時,縱然華佗在世,亦難救其性命矣!”
    隨即,孔明喚來先前俘虜的魏軍降兵,對他們道:“汝等皆是魏國之兵,家中父母妻兒,大多也都在中原故土,長期留在我蜀中,亦非長久之計。今日,吾便放汝等返回家鄉,與親人團聚,不知汝等意下如何?”
    那些魏軍降兵聽了,無不感激涕零,紛紛叩首拜謝丞相不殺之恩。
    孔明又道:“那曹子丹都督,與吾之間,亦曾有過數麵之緣。吾今有一封親筆書信,想要托付與汝等,帶回去呈送與他。他若見了此信,必然會龍顏大悅,重重賞賜與汝等。”
    那些魏軍降兵哪裏知道其中有詐,皆是歡天喜地地領了孔明的書信,辭別孔明,馬不停蹄地奔回魏軍大營,將孔明的書信,恭恭敬敬地呈獻與大司馬曹真。
    曹真此刻正躺在病榻之上,氣息奄奄,麵如金紙。他聽說蜀軍派人送來丞相諸葛亮的親筆書信,不由得精神一振,急忙命人將他扶起,拆開信封,仔細觀看。隻見那信上寫道:
    “漢丞相、武鄉侯諸葛亮,致書於大魏大司馬曹子丹之前:竊謂為將者,當能屈能伸,能柔能剛;能進能退,能弱能強。不動之時,當如山川之嶽,穩如泰山;變化之際,當如天地之陰陽,神鬼莫測;蘊藏之機,當如無窮之宇宙,奧妙無窮;軍需之實,當如國家之太倉,充實豐盈;胸懷之廣,當如浩渺之四海,包容萬物;目光之遠,當如日月之三光,照耀千裏。
    為將者,更當上知天文之旱澇變化,下曉地理之平坦險峻;明察兩軍陣勢之聚散離合,細揣領軍敵人之長處短板。
    可歎你這等毫無學識的後生晚輩,竟敢上逆蒼天之大道,不順天意之輪回;助紂為虐,輔佐那篡奪我大漢江山的國賊曹丕,使其在洛陽僭越稱帝,自立為尊!前番損兵折將,狼狽逃竄於斜穀道中,丟盔棄甲,顏麵盡失;近日又在陳倉古道,遭遇連綿暴雨,進退兩難,狼狽不堪!水路陸路皆受困頓,軍心動搖,人馬猖狂逃散!戰場之上,遍地是你軍拋棄的戈戟盔甲;山野之間,堆滿了你軍丟棄的刀槍劍戟!你這所謂的大都督,早已是心驚膽裂,魂飛魄散;帳下的大小將軍,亦是個個抱頭鼠竄,狼狽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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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你這等屢戰屢敗之輩,又有何顏麵,去見那關中地區的父老鄉親?又有何臉麵,再踏入那洛陽相府的議事廳堂?你可知否?史官早已如實地將你的敗績秉筆記錄於史冊之上,天下百姓亦早已將你的無能眾口相傳,議論紛紛揚揚!那司馬仲達聽聞我軍陣勢便心驚膽戰,惶恐不安;你曹子丹更是望見我軍旗幟便心膽俱裂,手足無措,遑遑不可終日!
    而我大漢之師,卻是兵強馬壯,銳不可當!帳下大將,個個虎奮龍驤,勇冠三軍!不日即當掃平你關中秦川之地,使其變為一片平原沃壤!蕩平你偽魏國都,使其變為一片斷壁殘垣,化作廢墟荒丘!”
    曹真一字一句地看完孔明這封措辭犀利,極盡嘲諷羞辱之能事的書信,隻覺胸中一股無名怒火,“騰”地一下直衝腦門!他氣得渾身發抖,眼前發黑,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隨即怒吼一聲,便一頭栽倒在病榻之上,再也沒有醒過來。可憐那魏國大都督曹真,竟被諸葛孔明一封書信,活活氣死於軍中!其臨死前,口中兀自喃喃罵道:“諸葛村夫…欺人太甚…”那股衝天的“怨氣”與“怒氣”直衝雲霄,令整個魏軍大營都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
    司馬懿聞訊,急忙趕來探視,卻見曹真早已是氣息全無,氣絕身亡。他心中雖然也暗自慶幸,少了一個與自己爭權奪利的政敵,但表麵上卻依舊裝出一副悲痛萬分的模樣,命人用上等棺木,將曹真的屍體盛殮起來,又派遣心腹將領,護送其靈柩,星夜趕赴洛陽,交由魏主曹睿發落安葬。
    魏主曹睿在洛陽,聽聞大司馬曹真不幸病逝於軍中的噩耗,更是心驚膽戰,對諸葛亮的畏懼之心,又加深了數倍。他唯恐蜀軍會乘勢大舉攻入關中,立刻再次下旨,十萬火急,催促大將軍司馬懿,務必盡起大軍,與孔明決一死戰,保衛長安,拱衛京師。
    司馬懿奉了聖旨,不敢怠慢,當即親率雍涼各路魏軍主力,號稱四十萬,傾巢而出,殺氣騰騰地來到渭水之濱,與孔明所率蜀軍,隔河對峙。兩軍相持數日之後,司馬懿先禮後兵,派遣使者,送下一封戰書與孔明。
    孔明接過戰書,打開一看,隻見上麵約定了明日午時三刻,在渭水南岸平川曠野之地,兩軍列開陣勢,堂堂正正,一決雌雄。孔明看罷,微微一笑,對帳下諸將道:“嗬嗬,看來那曹真老賊,是當真被我一封書信給氣死了。否則,以司馬老賊之謹慎,斷然不會如此輕易便與我軍約期決戰。”隨即,他大筆一揮,在戰書之後批上“來日交鋒,不見不散”八個大字,交與魏軍使者帶回。
    使者去後,孔明當夜便秘密喚來大將薑維,對其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麵授了一條錦囊妙計。又喚來小將關興,亦是附耳低言,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分付了一番。
    次日,天色剛剛放亮,孔明便下令,盡起祁山蜀軍主力,戰鼓齊鳴,旌旗招展,浩浩蕩蕩,開赴渭水南岸。隻見此處,一邊是波濤洶湧的渭水,一邊是連綿起伏的秦嶺餘脈,中央則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平川曠野,地勢平坦開闊,確實是一處進行大規模騎兵會戰的絕佳戰場!
    兩軍各自列開陣勢,遙遙相對,劍拔弩張,殺氣衝天。先是弓箭手互相拋射箭雨,以壓製對方陣腳。三通鼓響過之後,隻見魏軍陣中,中軍帥旗緩緩向兩側分開,大將軍司馬懿身披 ??????甲,手持七星寶劍,在數十員虎狼驍將的簇擁之下,策馬出陣。蜀軍陣中,亦是旗門開處,孔明端坐於一輛由四匹白馬拉拽的四輪小車之上,手持羽扇,神態從容,緩緩而出。
    司馬懿在馬上,遙指孔明,朗聲說道:“諸葛孔明!我主上順天應人,效法上古堯舜禪讓之美德,繼承大統,已曆二帝,坐鎮中原花花世界,撫育萬民。之所以能容忍你西蜀、東吳二國偏安一隅,苟延殘喘,實乃是因為吾主上懷有寬厚仁慈之心,唯恐刀兵一起,生靈塗炭,玉石俱焚,故而才不忍興師問罪,加以征伐也!你不過是南陽一介耕夫出身,放牛種地之徒,不識天數循環,不明王道大義,竟敢屢屢興無名之師,強要侵我大魏疆界,逆天而行,實乃取死之道,理應及早剿滅,以清寰宇!倘若你此刻能夠幡然醒悟,改過自新,便應立刻班師回朝,退守西川,各安天命,恪守疆界,與我大魏、東吳,共成三國鼎足之千秋偉業,如此,則可免致天下生靈再遭兵火塗炭,爾等亦皆可保全性命,豈不美哉?”其言辭之間,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正統之氣”與不屑一顧的“傲慢之意”。
    孔明聞言,卻是放聲大笑,羽扇輕搖,朗聲答道:“司馬仲達!吾受先帝三顧之恩,白帝城托孤之重任,食漢祿,忠漢事,安肯不傾盡心力,掃除奸佞,以匡扶漢室,報效國家乎!爾等曹氏逆賊,篡奪我大漢江山,倒行逆施,早已是天怒人怨,不久之後,便會被我大漢天兵所徹底剿滅,隻是時間早晚而已!想你司馬氏祖孫三代,皆是我大漢之臣子,世世代代皆食我大漢之俸祿,不思精忠報國,以死效忠,反而助紂為虐,輔佐那篡國之反賊曹丕,欺淩君上,禍亂朝綱,似你這等數典忘祖,賣主求榮之輩,難道就不感到羞恥汗顏麽?”其聲如洪鍾,正氣凜然,反而將司馬懿說得老臉一紅,有些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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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懿被孔明一番話說得是又羞又惱,強自辯解道:“住口!諸葛村夫!休要在此饒舌!逞口舌之利,算不得英雄好漢!今日,我司馬仲達便在此與你堂堂正正,決一雌雄!你若能在此陣前勝過老夫,老夫便當場解甲歸田,從此不再為大將,永不踏足沙場半步!你若敗在老夫手下,便也休要再作癡心妄想,還是早早滾回你的西川故裏,安分守己去吧!老夫亦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饒你一條狗命,並不加以傷害,如何?”
    孔明微微一笑道:“嗬嗬,司馬老賊,汝欲與我鬥將?還是鬥兵?抑或是,要鬥上一鬥陣法玄機?”
    司馬懿傲然道:“有何不敢?便先與你鬥上一鬥陣法,也好讓你這井底之蛙,見識見識我中原上國陣法之玄妙!”
    孔明笑道:“好!既如此,便請你先布下陣來,讓吾觀摩一二。”
    司馬懿聞言,冷笑一聲,當即撥轉馬頭,返回中軍本陣。隻見他手持一麵黃色令旗,左揮右指,調兵遣將。片刻之間,魏軍陣中,人馬迅速移動,塵土飛揚,竟已布成一座氣勢恢宏,變化萬千的奇異大陣!司馬懿這才重新策馬出陣,傲然問道:“諸葛村夫!汝可識得我此陣否?”
    孔明端坐車中,仔細觀瞧片刻,不由得撫須大笑道:“哈哈哈!司馬老賊,此等微末伎倆,也敢在我麵前獻醜?似這等粗淺陣法,便是我軍帳下一個尋常末將,亦能輕易布設出來!此陣,不過是‘混元一氣陣’罷了!有何玄妙可言?”
    司馬懿被孔明說得老臉又是一紅,強自鎮定道:“哼!說得輕巧!既然如此,那你也布下一陣,讓老夫開開眼界如何?”
    孔明微微一笑,亦是返回本陣之中,手持羽扇,左右指點,蜀軍陣中,亦是迅速變幻陣型。片刻之後,一座更為玄奧莫測,殺機四伏的大陣,已然布設完畢。孔明再次端坐車中,出陣問道:“司馬老賊!汝又可識得我此陣否?”
    司馬懿凝神觀望良久,隻見蜀軍陣法,旌旗招展,隊伍嚴整,八門九宮,井然有序,變化之間,暗合天地玄機,不由得心中暗暗吃驚,但表麵上卻依舊強作鎮定,冷笑道:“哼!量此區區一座八卦陣而已,老夫如何不識!”
    孔明笑道:“嗬嗬,識便識了,卻不知司馬老賊可有膽量,敢來闖上一闖我這座八卦陣否?”
    司馬懿傲然道:“有何不敢!既已識得你這陣法,老夫又豈會懼怕!我這便來破你陣法!”
    孔明微微一笑,羽扇一揮,道:“好!司馬老賊,你隻管放馬過來便是!”
    司馬懿立刻返回中軍本陣,喚來帳下猛將戴陵、張虎、樂綝三人,對其秘密分付道:“如今諸葛孔明所布之陣,乃是依照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方位排列而成。汝三人可各率一支精銳鐵騎,從正東方位的生門打入,然後一路向西南方向的休門衝殺出去,再從正北方位的開門殺回本陣。如此,則此八卦陣可不攻自破矣!汝等三人,務必小心在意,不可有誤!”他這是紙上談兵,將八卦陣的變化想得太過簡單了。
    於是,戴陵在中央,張虎在左翼,樂綝在右翼,各引三十名彪悍鐵騎,呐喊一聲,便如三支離弦之箭,徑直從蜀軍八卦陣正東方向的生門,猛衝而入!兩軍陣前,無數將士,皆是擂鼓助威,呐喊相助,聲勢極為浩大!
    然而,戴陵、張虎、樂綝三將,剛剛殺入蜀軍陣中,便覺眼前景象一變!隻見陣中旌旗招展,槍如林立,人如牆壁,仿佛一座連綿不絕的巨大城池,左衝右突,卻始終衝突不出!三人心中大駭,慌忙引領麾下鐵騎,想要轉向陣腳薄弱之處,向著西南方向衝殺過去,卻不想無論如何衝殺,皆被蜀軍弓箭手用密集箭雨射住,根本無法靠近!更兼陣中道路曲折,門戶重重疊疊,令人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辨不明生路死門!三員魏將,在陣中各自為戰,早已無法互相照應,隻得像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衝亂撞,但見四周愁雲慘霧,彌漫不散,殺氣彌空,令人心膽俱裂!
    正在三人叫苦不迭,進退無路之際,忽然聽得蜀軍陣中,喊殺之聲四起!無數蜀軍將士,手持撓鉤套索,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上!魏軍騎兵,在狹窄的陣中,根本無法發揮其衝擊優勢,一個個皆被蜀兵連人帶馬,紛紛拖倒在地,用繩索捆綁得結結實實,如同捆粽子一般,押解到中軍大帳之前。
    孔明端坐於帥帳之中,麵帶微笑,看著帳下跪倒一片的魏軍將佐。隻見張虎、戴陵、樂綝三員主將,以及其麾下九十名鐵甲騎兵,皆被五花大綁,垂頭喪氣地跪在帳下,動彈不得。
    孔明撫須笑道:“嗬嗬,司馬老賊帳下,竟隻有爾等這般無謀鼠輩麽?吾縱然將爾等盡數生擒活捉,又有何足為奇之處?也罷!吾今日且饒爾等一條狗命,放爾等回去,拜見司馬懿老賊!順便替我傳個話與他,教他回去之後,好生再多讀幾年兵書,仔細鑽研一下孫吳戰策,待到真正學有所成,領悟了陣法玄機之後,再來與我決一雌雄,亦未為晚也!爾等性命既已僥幸保全,但爾等所乘戰馬,以及身上所披盔甲兵器,卻須盡數留於我軍帳下,以為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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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孔明下令,將張虎、戴陵、樂綝等一眾魏軍降兵的衣甲盡數剝去,又命人用黑墨在他們臉上塗抹羞辱印記,然後才將他們步行趕出蜀軍大陣。
    司馬懿在陣前,眼巴巴地盼望著三將能夠成功破陣,凱旋而歸。卻不想,左等右等,竟是等來了這樣一群赤身裸體,滿麵塗墨的敗軍之將!他見狀,更是又羞又怒,氣得渾身發抖,幾乎當場暈厥過去!他猛地一回頭,對身後一眾魏將厲聲喝道:“我大魏勇士,竟遭此奇恥大辱!如今銳氣盡挫,軍心動搖!我等又有何顏麵,再回去拜見中原父老,朝堂大臣耶!”說罷,他竟不顧一切,親自拔出腰間七星寶劍,怒吼一聲,帶領帳下百餘名心腹驍將,如同一群受傷的猛虎,奮不顧身地向著蜀軍大陣,發動了自殺式的瘋狂衝鋒!
    然而,兩軍剛剛接觸,還未等司馬懿衝入蜀軍陣中,忽然聽得蜀軍陣後,鼓角之聲再次齊鳴,喊殺之聲震天動地!一彪軍馬如神兵天降,從魏軍的西南方向,迂回包抄,猛然殺來!為首一將,手持青龍寶刀,威風凜凜,正是小將關興!原來,此乃孔明預設之第二重殺招!
    司馬懿見狀大驚,急忙分派後隊兵馬,前去抵擋關興。他自己則繼續催促中軍主力,向前猛攻,意圖與孔明決一死戰。正在此時,忽然聽得魏軍陣中,再次大亂起來!原來,大將薑維亦已奉了孔明密令,親率一支精銳鐵騎,如同一柄無聲的尖刀,悄無聲息地從另一側,迂回殺來,正好刺入魏軍陣型的腰肋薄弱之處!
    蜀軍三路兵馬,如同三把鋒利的鋼鉗,從不同方向,同時向著魏軍發動了猛烈的夾擊!司馬懿眼見大勢已去,軍心崩潰,再戰下去,隻有全軍覆沒的下場。他心中雖然萬分不甘,卻也隻得無奈下令,全軍火速後退!
    然而,為時已晚!蜀軍早已將魏軍團團包圍,四麵八方皆是喊殺之聲,到處都是奮勇衝殺的蜀兵!司馬懿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好不容易才在眾將的拚死護衛之下,帶領著殘兵敗將,殺開一條血路,向著南方渭水河畔,狼狽不堪地逃竄而去。這一場大戰下來,魏軍十停之中,已然折損了六七停兵馬,可謂是損失慘重,元氣大傷。司馬懿隻得退守在渭水南岸,依水下寨,深溝高壘,再也不敢輕易出戰了。
    孔明指揮蜀軍,大獲全勝之後,收攏各路得勝兵馬,返回祁山大營。正欲犒賞三軍,忽然永安城守將李嚴,派遣帳下都尉苟安,押解一批糧草軍需,來到軍中交割。然而,這苟安卻是個好酒貪杯,玩忽職守之徒,在押運糧草的途中,因貪杯飲酒,耽誤了行期,竟比規定的期限,足足遲了十日方才趕到!
    孔明聞報大怒,立刻將苟安喚至帳下,厲聲斥道:“吾軍之中,向來以糧草為頭等大事!糧草乃三軍之命脈,豈容有絲毫差池?按照軍法規定,凡押運糧草,貽誤了三日行期者,便該立斬不赦,以儆效尤!汝今竟然膽大包天,足足貽誤了十日之久!還有何話可說?”當即喝令左右武士,將苟安推出帳外,斬首示眾!
    長史楊儀見狀,急忙上前勸諫道:“丞相息怒!苟安此人,乃是永安守將李嚴將軍帳下心腹之人。況且,我軍所需糧草軍需,大多皆要從西川腹地轉運而來。倘若今日因此小過而斬殺了此人,恐怕日後便再也無人敢為我軍押運糧草了!此事還望丞相三思,從輕發落為上。”
    孔明聽了楊儀之言,也覺得有些道理,便暫息雷霆之怒,喝令武士解去苟安的繩索,下令將其重責八十大棍,然後逐出軍營。
    苟安被打了八十大棍,皮開肉綻,心中對孔明又驚又恨,又兼受此羞辱,哪裏還敢再回永安去見李嚴?他思來想去,一不做,二不休,當夜便帶領著五六名心腹親隨,悄悄逃出蜀軍大營,徑直跑到渭水河畔的魏軍大營,投降司馬懿去了。
    司馬懿聽聞有蜀軍將領前來投降,立刻將其喚入帳中。苟安一見司馬懿,便叩首下拜,將自己如何因押運糧草遲到,觸怒孔明,險些被斬,以及對孔明心懷怨恨等情,添油加醋地訴說了一遍。
    司馬懿聽罷,卻是微微一笑,其“意”念之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對苟安道:“嗬嗬,雖然你言之鑿鑿,但我深知那諸葛孔明用兵,詭計多端,虛實難料。你所言之事,我尚難盡信。除非,你能為我大魏立下一件天大的功勞,屆時,我司馬懿非但會既往不咎,重用與你,更會親自上表天子,保舉你為一方上將,封妻蔭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苟安聞言大喜,急忙叩首道:“多謝都督不殺之恩!小人願為都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不知都督有何差遣,但憑吩咐,小人即當盡心竭力,為您效勞!”
    司馬懿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毒計之光”,對苟安附耳低言道:“此事不難。你可立刻星夜兼程,潛回成都,在後主劉禪麵前,以及朝中宦官近臣之間,暗中布散流言蜚語,隻說那諸葛孔明,自恃功高蓋主,手握重兵,早已心懷不臣之念,早晚必將效仿曹操,篡奪蜀漢江山,自立為帝!務必要使得那昏聵無能的劉禪,對孔明心生猜忌與恐懼,從而下旨將孔明從前線召回成都,削其兵權,解除其武裝。此事若成,便是你天大的功勞!屆時,本督自然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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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安聽了司馬懿這番歹毒的計策,心中雖然也暗罵其陰險,但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也顧不得許多了,當即一口答應下來,領了司馬懿的密令,連夜啟程,潛回成都去了。
    苟安回到成都之後,立刻找到平日裏與自己交好的一些宦官近臣,添油加醋地將孔明在軍中如何獨斷專行,如何賞罰不明指責打自己之事),如何樹立私恩,如何怨恨後主不肯放權,早晚必將圖謀不軌,篡奪皇位自立等等謠言,大肆散布開來。那些宦官近臣,本就大多是些目光短淺,趨炎附附勢的小人,又素來與孔明不和,聽了苟安這番話,更是信以為真,嚇得魂不附體。他們不敢怠慢,急忙入宮,將此事奏知後主劉禪,更是將孔明的“不臣之心”,說得活靈活現,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後主劉禪本就是個懦弱無能,胸無主見之輩,聽了宦官們這番添油加醋的“密報”,更是嚇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急忙問道:“哎呀呀!似此如之奈何?倘若丞相他當真要…要效仿曹操故事,那朕…朕這龍椅,豈不是也坐不穩了?”
    那些宦官急忙趁機進讒言道:“陛下聖明!為今之計,唯有立刻下一道聖旨,將那諸葛孔明從祁山前線召回成都,以議論軍國大事為名,暗中削去他的兵權,解除其武裝,方能免除其叛逆篡位之禍患啊!”
    後主劉禪此刻早已是方寸大亂,哪裏還能分辨忠奸善惡?他聽信了宦官的讒言,當即便下了一道聖旨,命太監為欽差,星夜趕往祁山大營,宣召諸葛孔明立刻班師回朝,麵聖議事。
    在朝中擔任尚書令的蔣琬,聽聞後主突然要召回孔明,心中大驚,急忙出班奏道:“陛下,丞相自出師北伐以來,屢建奇功,戰無不勝,如今正值與魏軍決戰的關鍵時刻,軍情緊急,豈可輕易將其召回?此舉非但會令三軍將士之心寒冷,更會令我大漢複興大業,半途而廢啊!懇請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後主劉禪卻支支吾吾地說道:“唉,蔣愛卿有所不知。朕…朕確實是有一些非常緊急的機密大事,必須立刻與丞相親自當麵商議,方能定奪。此事關係重大,刻不容緩,還請愛卿不必再多言了。”隨即,他便派遣欽差太監,手捧詔書,星夜出成都,直奔祁山蜀軍大營而去。
    欽差太監一路馬不停蹄,很快便抵達了祁山蜀軍大營。孔明親自出帳迎接,跪接聖旨已畢,展開觀看,不由得仰天長歎,老淚縱橫,其“悲憤之氣”直衝雲霄:“唉!先帝啊!陛下他…他畢竟還是太過年幼無知,輕信讒言啊!朝中必有奸佞小人,在陛下身邊搬弄是非,蠱惑聖聽!我如今正在祁山前線,與司馬懿老賊決一死戰,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興複漢室,指日可待,為何卻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將我強行召回?我若不奉詔而回,便是欺君罔上之罪,必將遺臭萬年!然則,我若當真奉命而退,則我大漢數年之功,皆要毀於一旦,日後想要再有如此良機,一舉蕩平中原,更是難如登天矣!”其心中的痛苦與無奈,可想而知。
    大將薑維見狀,亦是上前勸道:“丞相,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兩軍交戰正酣,勝負未分,豈可因一紙不明不白的詔書,便輕易班師回朝?倘若我大軍此刻貿然撤退,那司馬懿老賊必然會乘勢揮軍掩殺,屆時我軍首尾難顧,腹背受敵,又當如何應對?”
    孔明強忍悲痛,定了定神,緩緩道:“伯約此言差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臣之綱,不可廢也。如今聖旨已下,我等唯有奉詔而行,斷不可有絲毫違逆之心。隻是,我軍此番退兵,卻也須得講究一些策略,方能保全兵馬,安然返回漢中。傳我將令:大軍即刻拔寨起程,分作五路兵馬,依次緩緩而退。今日,先撤退此營人馬。假如我軍營中原先每日隻埋設一千個行軍煮飯的土灶,那麽今日撤退之後,便可故意掘開兩千個土灶;明日再撤退之時,便再掘開三千個土灶;後日,便掘開四千個土灶!如此,每日退軍,皆要依照此法,不斷增加土灶的數目而行!”
    長史楊儀聽了孔明這番古怪的命令,大為不解,上前問道:“丞相,末將記得,昔日戰國之時,齊國軍師孫臏與魏國大將龐涓交戰於馬陵道,曾用‘減灶添兵’之計,迷惑龐涓,誘其深入,最終大敗魏軍,射殺龐涓。如今丞相退兵,為何卻反其道而行之,要用這‘添灶’之法呢?此計是何用意?”
    孔明撫須笑道,眼中閃過一絲“智珠在握”的光芒:“嗬嗬,楊長史有所不知。那司馬懿老賊,用兵極為謹慎,又生性多疑。他若探知我軍退兵,必然會親自前來追趕。然則,他心中又必定會懷疑我軍在退兵途中設有埋伏,不敢輕易深入。屆時,他定會效仿古人,在我軍先前紮營之處,仔細查點土灶的數目,以此來推斷我軍兵力的增減。當他發現我軍每日撤退,營中土灶的數目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逐日增加之時,必然會心中大生疑竇,以為我軍並非是真的撤退,而是在暗中不斷增派援兵,想要引誘他追擊,然後再設伏反攻!如此一來,他便會猶豫不決,遲疑不前,再也不敢輕易追趕我軍了。我軍便可趁此良機,從容不迫,安然撤退,自可保全兵馬,不損一人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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