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祁同偉幾步並作一步，衝上樓梯回到調查組辦公室，隻見所有人都板著臉擠在一起，誰都不開口說話。
    “怎麽回事？”
    祁同偉急匆匆闖進來，直接瞪著安欣問道。
    “誰通知你們的？到底出了什麽事？”
    大家互相看了看，全都搖頭。
    安欣一隻手捂著腦袋，另一隻手不停搓著。
    “是孟局打來的電話。”
    最後還是李響打破了沉默：“說孟鈺從昨天早上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找不到人，家裏沒影兒，單位也沒消息，電話也打不通。”
    “孟局擔心出事了，所以趕緊叫我們過來。”
    聽完這些話，祁同偉眉頭皺得像個疙瘩。
    “你最後一次見到孟鈺時，跟她說了什麽？”
    安欣低著頭，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說道。
    “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了。”
    祁同偉腦子有些混亂，搬過椅子坐下。
    “所有的事都包括什麽？”
    安欣突然抬起頭，眼睛裏寫滿了疑惑。
    “就是咱們現在知道的那些情況。”
    祁同偉話音落下，安欣眉頭緊鎖，站起身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誰讓你告訴她的？誰讓你什麽都跟她說的？誰？”
    說到最後，安欣幾乎吼了出來。
    祁同偉臉色一沉，扭過頭去。
    “安欣，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下來！”
    安欣眼圈泛紅：“孟德海打電話問京海日報社，那邊同事說……”
    “孟鈺可能去了平康縣，去查黃某的事了。”
    “祁同偉，你告訴我，你憑什麽告訴孟鈺？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做？”
    辦公室裏的空氣瞬間緊張起來。
    張彪、李響他們趕忙上來勸架，卻被憤怒至極的安欣吼退了。
    “放開他！”
    祁同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直視著安欣。
    “喊什麽？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我就想弄清楚為什麽！”
    安欣梗著脖子，氣得直跺腳：“你……祁同偉，告訴我，憑什麽告訴你那些？”
    “因為她爹是孟德海！”
    祁同偉也發火了。
    本來他還想忍著，可這一下徹底爆發了。
    他漲紅了臉，直接指著安欣的鼻子說道：
    “你先把自己的火壓一壓……”
    “孟德海做過什麽，我心裏清楚得很，隻是苦於沒有證據……”
    “所以我很生氣。”
    那天晚上，孟鈺主動來找我，非要問清楚在綠藤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推辭了好幾次，但她一直糾纏不休，最後我隻能提起二十年前的事……
    你父親，你的親爹安福犧牲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起了疑心，當時就提到過那個姓黃的家夥。
    懂了嗎？
    通過係統的查詢，祁同偉真的發現孟德海幹了不少壞事。
    而且，每件壞事，每個受傷的人，都清清楚楚地浮現在眼前。
    可這都沒用，就算這些都是真的，也沒辦法找到證據。
    孟德海、安長林、趙立冬三個人藏得很深。
    他們幾乎把所有證據都毀掉了，別說祁同偉，就連跟他們合作幾十年的陳泰，也沒抓住他們的把柄。
    沒法子，祁同偉隻好從綠藤開始找突破口。
    安欣默默不語。
    二十年前，親爹到底是怎麽出事的？
    自從祁同偉出現後，這個問題就一直在困擾著他。
    在行動全麵展開之前，沒人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今天就咱們倆……”
    祁同偉把公文包夾在腋下，盯著安欣接著說：
    “就在去綠藤的前一天，建工集團的陳泰來找我。”
    “他想花錢買命，想用他的全部財產，幾十億，來換他晚年的平安。”
    “你知道他還跟我說了什麽嗎？”
    祁同偉眯著眼睛，帶著點輕蔑的語氣說：
    “他說了你爸犧牲那晚的事，當然，我也就是聽聽。”
    “因為我很清楚陳泰是個什麽貨色……”
    “但這些話也證實了我的想法，你爸……安福就是被自己人害的。”
    “從那之後的二十年，京海一直太平，直到黃某某被殺，直到我來了……”
    “可在這二十年裏，孟德海……徇了多少私，濫了多少權？”
    “我不是……非要拿孟鈺對付孟德海，那太缺德了。”
    “我隻是想讓孟鈺……明白她爸是什麽樣的人，讓她心裏有點數。”
    “就這麽簡單。”
    偌大的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
    機靈的陳明章站在門口，警惕地觀察著過往的行人。
    生怕家裏的這些事情傳出去讓人聽到。
    安欣覺得自己有點理虧。
    腦子一團亂麻，靠著牆慢慢蹲下來，一隻手揉著頭。
    “平康縣是黃某某的老家，她不該在那裏失蹤……”
    終於回到重點上了。
    “黃某某的案子，我們調查過了。”
    這時，
    朱偉和陳明章互相看了一眼，同時說道：“這個姑娘，和苗高鄉的很多女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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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裏窮，老人們還重男輕女，好多女孩剛滿十歲就出去打工了……”
    “黃某某也是這樣，十六歲就生了孩子……”
    “在來京海之前，我們剛剛發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朱偉點著煙，坐在邊上，陳明章慢悠悠地接著說道："平康縣那些貧困地方的姑娘，被哄騙到京海市，竟成了一個賺大錢的門道。"
    "所以我才擔心嘛，要是孟局家裏的女兒真跑到平康縣去的話..."
    "會不會是她發現什麽秘密，結果就被害了？"
    安欣心裏七上八下，既對老爹犧牲的原因感到困惑，又牽掛著孟鈺的安全。
    祁同偉見狀，說道："別瞎琢磨了，綠藤那邊的事先放放。"他看看表，站起來發號施令："咱們分頭幹。"
    "成陽是我們專案組的專家顧問，這點事情我還能做主。"
    "成陽、林浩、張彪、李響，你們幾個留下，繼續查清麥自粒、林漢那些人的底細，多找些證據。"
    "陳明章、朱偉、安欣，咱們三個...趕緊回京海，路上再說。"
    一聲令下，專案組馬上行動起來。四人擠進一輛越野車，油門踩到底，連夜狂奔。
    五六小時的路程，就算是全速開，也得半夜才到。
    祁同偉坐副駕，朱偉開車，安欣和陳明章在後座。
    出了收費站後，祁同偉忽然說："安欣，我得跟你說句話，你可能不愛聽。"
    "說唄。"
    安欣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腦袋靠在車窗上。
    "孟鈺這丫頭失蹤得太巧了。"
    這句話一出口，車上另外仨人都傻眼了。
    安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頭也正過來了："什麽意思？"
    "我告訴你，這次回京海，我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去的。"
    祁同偉笑著："我就覺得孟鈺是真的出事了，不是有人故意演戲想把我們支開，所以不能耽誤時間。"
    第一句話是暗示，現在直接挑明了。
    安欣、陳明章、朱偉就算再笨，也聽明白了。
    "你是說..."
    陳明章瞪大眼睛："有人用孟鈺當誘餌，故意把我們從綠藤調走？"
    "這隻是我的猜想。"
    祁同偉冷笑一聲："京海警局焗長的女兒不見了。"
    "很可能已經..."
    "那又是為什麽會被...或是殺了呢？"
    祁同偉自己嘀咕著推測。
    "是不是因為孟鈺正在調查平康縣販賣婦女、拐賣人口的犯罪團夥，然後才失蹤的..."
    "而且，這個團夥裏，孟德海還摻和著，甚至還是團夥裏的人。"
    "換句話說，那個作惡多端的團夥，怕被抓，就把孟德海的女兒給盯上了？"
    "這...我就納悶了。"
    "誰這麽大膽子？"
    這事聽著挺邪乎的，但一下就把眼前的麻煩事給捅開了。
    安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點。
    “祁組長……”
    開車的朱偉皺眉道：“要是孟德海其實壓根不在他們的利益圈裏呢？”
    “我敢發誓，孟德海絕對在裏麵。”
    祁同偉就信那個係統，僅此而已。
    “這就有趣了。”
    陳明章反應過來，忍不住笑說：“這麽說，誰才是目標，誰又是布局的那個人？”
    “祁同偉，你這麽確定，那還回去幹嘛？”
    安欣還是將信將疑。
    沒辦法。
    安長林是安欣的養父，孟鈺是安欣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孟德海又像是半個養父。
    幾十年的情分，養育之恩比天高，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我告訴你們，哪怕這事有，也不能不當回事。”
    祁同偉攤手說：“要是孟鈺真的出事了，咱們回去正好能救她。"
    "要是沒事，也是有人故意搗亂，想騙咱們。”
    “那也好，我就按他們的套路接著演，還得演得像模像樣的……”
    安欣覺得這事挺無聊。
    翻了個白眼，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靠著車窗又開始胡思亂想。
    車裏三個人瞥了他一眼，沒再打擾。
    三個小時後。
    快到半夜十二點了，車子停在京海市公安局大樓前。
    祁同偉他們推門進去，急匆匆往樓上衝。
    這時。
    孟鈺的失蹤讓京海市局的人都炸開了鍋。
    大小領導，各個管理層，差不多都到了。
    “孟焗長，我們已經給下麵的分局、派出所發了協查通報。”
    “我也聯係了幾家縣分局、基層派出所……”
    “調動全市警力，全麵排查。”
    “同時發動村裏、街道辦，挨家挨戶走訪調查……”
    “隻要有一點線索，立刻上報。”
    “沒錯沒錯，尤其是平康縣，那裏山多林深，環境複雜……”
    “平康縣的特警大隊、聯合巡邏隊都出動了……”
    “我已經給縣裏的主管領導下死命令了，天亮之前，就算是把地皮刨開，也得把她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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