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怎麽跑這兒來了？”祁同偉不解地問。
    “有些事情想當麵跟你說說。”安欣苦笑著，“你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
    “不是，我現在把新地址發給你們，打車過來吧。”祁同偉說完就掛斷電話，急忙編輯短信發了過去。
    一般來說，安欣和朱偉是被祁同偉悄悄派到東山的。這件事，連東山市局和李維民他們都不知情。如今東山那邊的案件已經告一段落，按理說他們應該回京海複職了。
    可現在又突然出現在東山，祁同偉的第一反應就是出什麽事了。
    他自己住院半個月，沒跟京海那邊聯係過，信息不通。
    雖然人不在漢東了，但祁同偉終究是漢東人，不可能對家鄉的事漠不關心。
    半小時後，有人敲門，馬雯開門，安欣和朱偉相繼進來。
    “祁隊……”
    “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好多了吧？”
    祁同偉靠在沙發上，輕聲嗯了一下，“沒事就好，你們怎麽突然從京海回來了？”
    “那天行動結束後，我們就趕緊回了，也沒顧上給你們打招呼。”兩人進屋坐下。
    “回來後才知道你受傷了。”
    “我們一直在忙案子，今天才有空來看看你。”安欣慢悠悠地說著，像是閑聊一樣。
    “京海那邊好像有點問題，總覺得不太安穩。”
    “隊裏商量了，讓我和朱偉再過來一趟，給你說說情況，順便看看你的傷。”
    “京海到底怎麽了？”祁同偉皺眉問，“是不是陳淑婷出事了？”
    “是。”安欣點點頭，“半個月前，陳淑婷出了車禍，她兒子白曉晨沒了。”
    “陳淑婷沒事……”
    “不過除了這事，京海其他方麵還算平靜。”
    “陳淑婷沒報警，我們隊也沒立案。”
    祁同偉聽得迷糊，眨巴著眼睛，“什麽意思？我聽不明白。”
    “她的車禍，是意外嗎？”
    具體情況，安欣和朱偉也搞不清楚，連京海刑警隊都在糾結。於是他們把知道的都詳細講了一遍。
    祁同偉聽完，額頭青筋直跳。
    陳淑婷是被一輛車撞下山坡的，那輛車到現在都沒找到。
    哪怕隻是意外，肇事逃逸也應該立案了。可陳淑婷不要求追究，隻當是意外，也不報警。
    京海的警察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可就是找不到頭緒。
    按道理，應該追查那輛車，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然後依法處理。
    可那輛車就像消失了一樣，怎麽找都找不到。
    這讓京海的警察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有別的線索嗎？”祁同偉追問。
    “有。”安欣點點頭接著說，“事情是這樣的……”
    “最近漢東冒出個山水集團，在京海開了分公司。”
    “他們盯上了京海開發區的莽村項目。”
    “前幾天招標結束，山水集團中標了。”
    “本來最有可能中標的，是建工集團。”
    “可就在快要開標時，建工集團突然退出了。”
    “更奇怪的是，建工集團的董事會還換了人，高啟強被趕出了董事會。”
    “這在商場上很正常，我們不便插手……”
    “但奇怪的是，高啟強被踢出去才三天……”
    “建工集團的兩個大股東就把股份轉給了他。”
    "陳淑婷雖然是董事長，最大股東，但高啟強不僅重新回到建工集團，還當上了第二大股東。
    "
    "這股權來回變動的背後，加上陳淑婷兒子突然去世的事。"
    "總覺得事情不對勁兒……"
    "可就是不知道從哪兒查起……"
    "再說那山水集團，後台很硬，京海的一把手高育良多次為他們撐腰，所以我們更不敢輕舉妄動。"
    安欣嘮叨了半天，祁同偉一聽就明白了個大概。
    現在整個建工集團，就是山水集團嘴裏的肉。
    在這塊肉裏，陳淑婷和高啟強已經開始正麵交鋒了。
    剛開始還比較文明，直到那場車禍，陳淑婷的兒子沒了，局麵就完全變了。
    在這場爭鬥中，
    兩人非得拚個你死我活，隻有勝利者才能活下去，才有資格和山水集團的趙瑞龍合作。
    因為建工集團遲早會被吞並。
    但吞並之後，誰給趙家當狗，這事可不得了。
    輸的人，不僅輸掉了這場鬥爭，連命都得搭上。
    但問題的關鍵是，
    撞陳淑婷的那輛車，到底是誰開的？
    祁同偉想了想，能想到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老墨？這個人在故事裏根本沒出現過。
    唐小龍和唐小虎兄弟倆？
    或者幹脆就是高啟盛自己？
    都有可能。
    "把你們這段時間的調查結果都整理一下。"
    祁同偉收起思緒，開始根據實際情況安排工作。
    "高啟盛。"
    朱偉接著說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高啟盛最可疑。"
    "沒錯，這個懷疑也沒什麽確鑿證據。"
    "就是在陳淑婷出車禍的時候，高啟盛剛好離開京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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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找過高啟強，他說他弟弟去了京州。然後我們連夜趕往京州，找到高啟蘭。"
    "高啟蘭也證實高啟盛來找過她，但隻待了兩天，人就不見了。"
    "之後去哪兒了，沒人知道。"
    "說到作案時間，高啟蘭證明說，陳淑婷出車禍時，高啟盛和她一起在京州。"
    "所以從這兒看，高啟盛沒有作案時間。"
    "但這都二十多天了，高啟盛還沒回京海。"
    "這裏麵肯定有大問題……"
    高啟盛成了頭號嫌疑犯？
    祁同偉心裏有些嘀咕。
    按理說，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高啟強不會讓自家最有出息的弟弟去做。
    "祁隊……"
    安欣話音剛落，朱偉慢悠悠地說了起來。
    "還有那個山水集團，趙瑞龍到京海沒多久。"
    "但這小子，太囂張了。"
    "京海四個區，哪區的領導不是對他這位太子爺言聽計從。"
    京海那邊，山水集團想拿什麽項目就能拿什麽項目。
    要是資金緊張了，打個招呼，京海開發銀行立刻就會放款。
    這樣下去，京海的投資環境非但沒變好，反而越來越差。
    我們這次來……
    其實還有個想法，就是想讓你找個時間回趟老家。
    說到這兒，安欣和朱偉都眼巴巴地看著祁同偉，苦笑著。
    對，就是讓你去找找高育良老師。
    跟他說說，山水集團在京海簡直橫著走。
    祁同偉聽著直皺眉頭。
    現在看來，山水集團還沒有什麽嚴重的違法行為。
    但名聲很不好，影響也很差。
    上麵有高育良罩著，京海公安局的一把手郭文建也是高育良的人。
    這樣，咱們這些一線同事也隻能忍著，不敢吭聲。
    夢裏頭感覺老媽還在哭，可城頭上的大旗卻換了一批又一批。
    祁同偉自嘲地笑了一下：“安欣、朱偉，你們怕不怕？”
    “怕？怕什麽？”
    兩個人一臉迷茫。
    “怕領導罵？”
    “那當然不怕了。”
    安欣和朱偉忍不住笑了：“被罵算什麽呀。”
    “那你們就別再說這些事了。”
    祁同偉意味深長地一笑：“人家山水集團來京海是搞發展的，他們的行為和咱們沒關係。”
    “但我們是警察，是執法的人。”
    “隻要他們不違法，就算飛到天上，我們也管不著。”
    “但如果他們真違法了，比如違反交通法、環境法之類的……”
    “要是闖紅燈，就該罰；要是汙染環境，就該治理。”
    “沒錯，咱們是刑警，誰要是犯了刑事罪，就該抓誰。”
    “別的事情，咱們就別摻和了，不然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你們的任務就是盯著陳淑婷，從那場車禍開始查起。”
    安欣和朱偉聽完後，隻是傻乎乎地點點頭，臉上盡是無奈。
    祁同偉立刻明白自己說這些話是多餘的。
    說得再多也沒用，他們麵臨的問題不是違法犯罪，而是權力的壓力。
    在這個世界，很多聰明人都在想辦法鑽法律的漏洞。
    山水集團和其他老牌企業不同，比如建工集團，還有綠藤市的長藤資本。
    那些老牌企業在法律不完善的年代發展起來，自認為沒人能管他們，對法律也不屑一顧，什麽都敢做。
    所以一旦被警察盯上，調查或抓捕時總會找到確實的犯罪證據。
    但山水集團是新時代的產物，它不像過去的老牌企業那樣野蠻擴張了。
    他們有自己的法律團隊，有自己的行政機構。
    他們心裏明白得很，隻要不觸犯法律，就能在各種領域裏摸爬滾打，找到法律沒顧及到的地方，迅速擴張勢力。這種方式算是種聰明的犯罪手段。
    “祁隊……”
    安欣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如果你沒事的話，不如回趟京海吧。”
    “對呀，大家都挺想你的。”朱偉附和著。
    祁同偉豈會不明白？這不是真的想念，而是希望他回去穩定局勢。簡單來說，京海刑警隊的這些兄弟現在遇到難題了，解決不了。
    祁同偉沒拒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行吧，現在買票，我們傍晚回去。”
    聽他這麽說，朱偉和安欣立刻來了精神，興奮地站起來。
    “我去訂機票，隊裏給報銷。”
    “等等……”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馬雯也站了起來，“祁哥，你現在受傷了，別亂動。”
    “放心，這次不是去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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