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白熾燈滅了又亮時，張雷的皮鞋跟在走廊地磚上敲出清脆的響。
    雲熙顏盯著他胸前晃動的鋼筆，忽然想起方才韓冰說"我是餌"時，那抹滲著血的笑。
    "韓冰的口供和我們掌握的線索交叉印證了。"張雷把牛皮紙袋推到她麵前，封條撕開的聲響像道裂縫，"他們管自己叫"幽影"，三年前開始滲透娛樂圈，買行程、造黑料、操控輿論，最近半年涉及非法交易的資金流水過千萬。"
    雲熙顏的指甲掐進掌心的舊痕，那是方才在觀察室裏攥出來的。
    牛皮紙裏滑出幾張照片，最上麵一張是監控截圖——穿黑西裝的男人背對著鏡頭，腕間翡翠扳指泛著幽光，和母親遺照裏火場男人的那枚分毫不差。
    "三年前雲家老宅的火災不是意外。"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撞得蕭景逸心口發疼。
    他伸手覆住她擱在桌上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裏的繭，那是她做直播時舉了三年手機磨出來的，此刻卻涼得像塊冰。
    "我們查過韓冰的資金流向，最後幾筆大額轉賬都指向境外空殼公司。"張雷翻開筆記本，鋼筆尖懸在"幽影"兩個字上方，"但核心成員的身份...需要你們配合釣出來。"
    雲熙顏突然抬頭，眼底的冷光讓張雷想起方才審訊室裏韓冰的笑。"怎麽配合？"
    "唐婉那邊有進展。"蕭景逸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畫圈，替她把湧到喉頭的顫音壓下去，"她聯係上了李威，那個當年曝光過三起娛樂圈黑幕的老記者。"
    唐婉的電話是在半小時前打來的。
    她站在咖啡廳落地窗前，看著雨珠在玻璃上劃出裂痕，手機貼耳的手緊了又鬆。
    李威的聲音像砂紙擦過話筒："幽影？
    三年前我跟蹤過一個爆料，說某頂流被買通替毒梟兒子擋槍——結果第二天我的相機就被人砸了，存儲卡不翼而飛。"
    "他們怎麽聯係你？"唐婉轉動咖啡杯，杯壁上的水珠沾濕了指節。
    "單線，永遠是陌生號碼。"李威的煙味順著電流飄過來，"有次我逼急了，對方隻說"想活命就別碰"。
    小唐，你們最好別趟這渾水。"
    "但有人已經趟進來了。"唐婉望著窗外被雨打彎的梧桐葉，想起雲熙顏在觀察室裏發白的唇，"雲熙顏的母親，可能就是被他們害死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唐婉以為斷線時，李威突然說："後天下午三點，人民公園東門第三棵銀杏樹下。
    我給你看樣東西。"
    此刻雲熙顏聽完轉述，手指輕輕叩了叩桌上的翡翠扳指照片。"我們需要一個公開場合，讓幽影主動現身。"
    蕭景逸望著她眼底漸起的鋒芒，喉結動了動。
    他太了解她這副模樣——像當年在《心動法則》的海島任務裏，她被林若曦設計困在礁石洞，卻笑著摸出藏在救生衣裏的信號彈。"電影首映禮。"他說，"下周《光與燼》的全球首映，我們是男女主，媒體、資本、業內大佬都會到場。"
    張雷的鋼筆在"安全預案"四個字上點了點："我調二十個便衣混進賓客，監控無死角覆蓋。
    但你們得演得像——"他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首映禮當天的聚光燈比雲熙顏想象中更燙。
    她穿著蕭景逸親自挑的月白魚尾裙，肩線被他的掌心輕輕托著，每一步都走得像平常走紅毯那樣優雅。
    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藏在裙擺裏的手機震個不停——張雷的消息彈出來："3號桌穿灰西裝的是便衣，7點方向戴珍珠項鏈的是娛記，12點方向...注意。"
    蕭景逸的呼吸掃過她耳畔："右後方穿紅裙的女人，看我們五分鍾了。"
    雲熙顏的睫毛顫了顫，借著整理耳墜的動作側頭。
    那女人背倚水晶吊燈，酒紅色魚尾裙裹著纖細腰肢，耳垂上的翡翠耳墜正隨著她勾唇的笑輕輕搖晃——和照片裏那枚扳指的色澤，一模一樣。
    "是她。"她的聲音裹在紅毯的喧鬧裏，隻有蕭景逸聽得清。
    他的手指在她腰後微不可察地收緊，像在說"我在"。
    女人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目光，端著香檳杯緩步走來。
    雲熙顏能看見她塗著酒紅甲油的指尖，正輕輕敲著杯壁，發出清脆的響。
    就在她要走到麵前時，舞台方向突然傳來驚呼——男二號的領結開了，助理舉著別針衝過去。
    等雲熙顏再回頭，紅裙女人已經不見了。
    她穿過人群追到後台，隻看見安全門虛掩著，風灌進來，掀起地上的宣傳單頁，上麵印著《光與燼》的宣傳語："光越亮，影越深。"
    蕭景逸追到她身後，掌心貼上她發涼的後頸："監控拍到了。"
    雲熙顏轉身時，看見他西裝領口的珍珠袖扣在陰影裏泛著微光——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的，刻著兩人名字縮寫。"她的耳墜。"她抓住他的手腕，"和照片裏的扳指是一套。"
    "張雷已經讓人調監控了。"蕭景逸替她把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後，指腹擦過她耳垂上的碎鑽耳釘，"今晚回家，我們一起看錄像。"
    會場的燈光突然轉暗，主持人的聲音響起："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感謝《光與燼》主創團隊！"
    雲熙顏望著重新亮起的舞台，目光掃過台下攢動的人頭。
    方才那抹紅裙的影子還在視網膜上晃，像團燒不盡的火。
    她握了握蕭景逸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像團能燒穿黑暗的光。
    後台的監控室裏，張雷盯著回放的畫麵，鼠標停在紅裙女人消失前的最後一幀。
    她側頭時，耳墜在鏡頭裏劃出一道綠芒，和三年前雲家老宅火災現場的監控截圖重疊——照片裏那個背對著火場的男人，腕間的翡翠扳指，正泛著同樣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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