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陽光透過酒店紗簾，在雲熙顏睫毛上投下細碎光斑。
    她剛動了動手指，腰間的手臂便收得更緊——蕭景逸半夢半醒間將她往懷裏帶了帶，喉間溢出極輕的鼻音。
    “該起了。”她側頭蹭了蹭他下巴的胡茬，指尖摸到他後頸那片葉子狀的胎記，“節目組的‘情感記憶回溯’，可不會等我們賴床。”
    蕭景逸的眼睛緩緩睜開，瞳孔裏還浮著未散的睡意，卻在聽見“記憶回溯”四個字時徹底清明。
    他翻身將她壓在枕上，鼻尖幾乎蹭到她鼻尖：“怕嗎？”
    “怕的話就不會答應來這檔綜藝了。”雲熙顏勾住他後頸，指腹輕輕摩挲那道因童年窒息留下的淡疤，“但如果等下屏幕裏蹦出什麽奇怪畫麵——”她忽然笑了，“蕭老師可要記得，現在站在你身邊的人是誰。”
    化妝間的門被敲響時，蕭景逸正替她別耳墜。
    他動作頓了頓，側頭看向門口：“進。”
    唐婉抱著平板推門進來，發梢還沾著晨露。
    她掃了眼兩人交疊在鏡中的影子，直接將平板轉向他們：“節目組的ai模型昨晚更新了情感抓取模塊。”屏幕上跳動著綠色代碼，“剛才我在後台看到，係統正在從你們手機相冊、聊天記錄裏提取關鍵詞。”
    雲熙顏的手指在耳墜上微微一滯。
    蕭景逸握住她手背，替她把耳墜扣好：“所以所謂的‘記憶回溯’，不是單純放舊視頻？”
    “是虛擬投影。”唐婉滑動屏幕調出測試畫麵——模糊的人影在光影中成型，“ai會根據網絡公開信息，合成你們‘記憶’裏的片段。比如雲小姐和前男友的分手場景，蕭老師和緋聞對象的同框鏡頭。”她指尖點在畫麵邊緣的紅色警告條上，“更麻煩的是，係統還在試圖接入你們的私人雲盤。”
    化妝鏡前的雲熙顏忽然笑了：“陳思遠的分手視頻，我當年根本沒拍過。”她掏出手機翻到三年前的微博，“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在劇組，他在酒吧，我們連麵都沒見。所謂的‘分手畫麵’，應該是拿我去年拍的都市劇片段，和他上個月被拍的醉酒視頻拚接的。”
    蕭景逸垂眸看她手機裏的劇組日程表，喉結動了動：“那我的‘童年錄音’呢？”
    唐婉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敲擊：“正在查來源。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她抬頭時目光如刀，“這不是普通的綜藝環節，是有人想借ai撕開你們的心理防線。”
    “叮——”
    節目組的通知短信同時跳進三人手機：“請雲熙顏、蕭景逸於十分鍾後前往2號攝影棚，情感記憶回溯環節即將開始。”
    雲熙顏將手機揣進外套口袋，轉身時拍了拍蕭景逸手背：“等下無論看到什麽，先捏我虎口。”她比了個手勢，“三長兩短，是‘假的’；兩長一短，是‘我需要你’。”
    蕭景逸低頭吻了吻她手背：“兩長一短。”他重複，“我需要你。”
    2號攝影棚的燈光比平時暗了三度。
    雲熙顏剛踏進去，後頸便泛起細微的麻癢——和昨夜密閉艙觸發童年記憶時的感覺如出一轍。
    她不動聲色地往蕭景逸身側靠了靠，聽見他極輕的“哢嗒”聲，是拇指在虎口處按了兩下。
    “歡迎來到‘情感記憶回溯’。”導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們將通過全息投影，重現各位生命中重要的情感節點。請保持放鬆，這隻是一場記憶的旅行。”
    話音未落，攝影棚中央的空氣突然扭曲。
    雲熙顏瞳孔微縮——畫麵裏，穿白色連衣裙的“她”正站在落地窗前，對麵是染著栗色頭發的“陳思遠”。
    “你根本沒愛過我。”“陳思遠”的聲音帶著哭腔，“你靠近我，隻是為了接近蕭景逸！”
    “假的。”雲熙顏在心裏默念，餘光瞥見蕭景逸的手指在身側蜷起。
    她悄悄用小指勾住他尾指，感受到他掌心的薄汗。
    “那不是真的。”她突然開口，聲音清亮，“三年前11月17日，我在《煙火》劇組拍夜戲，從晚八點到次日淩晨三點，全組六十人都能作證。”她轉頭看向鏡頭，“至於這段視頻裏的落地窗——”她指了指背景，“和我去年拍的《都市戀人》裏女主角的公寓，窗簾花紋一模一樣。”
    全息投影突然閃爍起來。
    觀眾席傳來抽氣聲——畫麵裏“雲熙顏”的裙擺開始重疊，露出底下模糊的像素點。
    “下一位，蕭景逸先生。”導演的聲音明顯發顫。
    新的投影亮起時，雲熙顏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那是五年前的蕭景逸，穿著黑色西裝站在墓園，懷裏抱著白色花束。
    背景音裏，是女人虛弱的聲音：“阿逸...要好好吃飯...”
    “媽。”蕭景逸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雲熙顏這才發現他後背繃得筆直，喉結劇烈滾動著，“這是我媽臨終前的錄音...但這段視頻，我從未公開過。”
    背景音突然拔高，變成尖銳的電子音：“你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你是個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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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長一短。”雲熙顏迅速捏了捏他虎口。
    蕭景逸的手指立刻反扣住她手腕，力度大得幾乎要掐出紅痕。
    她仰頭看他，在他泛紅的眼底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那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在這兒。”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
    全息投影的雪花點突然蔓延，“蕭景逸”的西裝開始融化成彩色噪點。
    觀眾席有人舉起手機拍照，直播間的彈幕瞬間被“雲熙顏手都紅了”“蕭老師眼尾好紅”刷屏。
    “係統崩潰！”後台傳來副導演的尖叫，“情感數據亂碼了！”
    唐婉站在監控室角落，指尖在鍵盤上翻飛。
    她麵前的三台電腦屏幕上，綠色的虛假情感樣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紅色的真實數據。
    “早給你們備了‘數據汙染’套餐。”她低聲笑了笑，按下最後一個確認鍵，“現在，該你們分不清真假了。”
    “因技術故障，本環節暫停。”導演的聲音重新響起時帶著顫音，“請嘉賓移步3號攝影棚，進行臨時加賽——即興舞台劇表演。”
    3號攝影棚的舞台上，ai生成的劇本被投影在幕布上。
    雲熙顏掃了眼標題《命運的囚徒》，又看了看蕭景逸——他正垂眸看劇本，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看不出情緒。
    “第一幕，男女主被困在鏡子迷宮。”蕭景逸念出台詞，“‘你看，連鏡子裏的我們都在重複昨天的爭吵。’”
    雲熙顏突然抬頭，在他眼底看見躍動的光。
    她知道，他也發現了——劇本裏的每一句對話，都在暗示“宿命”“無法逃脫”“重複的錯誤”。
    “第二幕，女主試圖打破鏡子。”她接過話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紅繩——那是蕭景逸去年在寺廟求的，“‘鏡子碎了，可碎片裏還是我們。’”
    蕭景逸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舞台中央。
    追光燈打下來，照得兩人影子在地麵交疊：“第三幕，我們一起走出迷宮。”他的聲音裏帶著笑意，“‘因為真正的迷宮，從來不在鏡子裏。’”
    雲熙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望著他眼裏的星光，聽見自己說：“‘是自由意誌，讓我們每一步都獨一無二。’”
    ai係統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幕布上的劇本開始瘋狂滾動，“自由意誌”四個字被重複了上百次，最終變成一片雪花。
    觀眾席爆發出歡呼，直播間的彈幕刷成了粉色海洋——
    “蕭老師剛才笑了！”
    “雲姐那句自由意誌絕了！”
    “所以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
    後台監控室裏，唐婉關掉最後一台故障電腦。
    她轉身時，瞥見角落的備用服務器屏幕亮著——有人登錄了匿名賬號，正在輸入代碼。
    “遊戲才剛開始。”
    一行小字在屏幕上閃過，隨即消失。
    唐婉皺眉走近，卻隻看到係統重啟的提示。
    她摸出手機想拍照，指尖剛碰到屏幕，服務器突然發出“滴”的一聲——
    “下一期主題：鏡像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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