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號攝影棚的燈光比往常更冷，金屬鏡麵牆在頂燈折射下泛著冷白光澤。
    雲熙顏踩著細高跟走進場地時，鞋跟與地麵碰撞的脆響在空蕩蕩的空間裏蕩開回音——這是《心動法則》"鏡像對決"的錄製現場，她的正對麵，一麵一人高的全息投影屏正閃爍著幽藍光芒。
    "雲老師請站到標記點。"工作人員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
    雲熙顏垂眸看了眼腳邊的紅色圓圈，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腕間紅繩。
    那是蕭景逸去年在古寺求的，說是能擋災，此刻繩結被她摩挲得發暖，像握著半塊活的心跳。
    "三、二、一——"
    投影屏驟然亮起，雲熙顏的瞳孔微微收縮。
    站在對麵的"自己"穿著她上個月出席時尚活動的黑色露肩裙，妝容精致得挑不出錯，可眼神比她本人冷上三分。
    那抹虛影歪頭打量她，唇角扯出抹譏誚的笑："真以為觀眾愛的是你？
    他們愛的是鏡頭前會撒嬌會掉眼淚的提線木偶。"
    雲熙顏的呼吸頓了頓。
    她記得那天活動後台，經紀人說"要笑得更甜些"，助理說"這個角度顯臉小"，可眼前的副本連她當時藏在笑容下的疲憊都複刻得精準——它甚至知道，她在鏡頭轉開的瞬間，曾捏了捏發酸的肩。
    "你真的了解我嗎？"雲熙顏開口，聲音比平時更輕，像怕驚碎什麽。
    副本的指尖虛虛劃過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你七歲生日在兒童房等了整晚，父母沒回來；知道你第一次拿影後獎杯時，手在獎杯底座刻了個"逸"字；知道你..."它突然傾身逼近投影屏，眼尾上挑的弧度與雲熙顏如出一轍，"知道你現在在想，蕭景逸怎麽還不來。"
    雲熙顏的後背抵上冰涼的鏡麵牆。
    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卻在這時，左側的投影屏也亮起光芒——蕭景逸的副本走了出來。
    那是他剛拿國際影帝那年的模樣，西裝筆挺，下頜線冷硬如刀，連看雲熙顏的眼神都帶著三分審視。
    "蕭老師，您的副本設定為成名初期狀態。"導演的聲音從耳麥裏插進來，帶著刻意的輕鬆。
    "真正的強者不需要愛情。"蕭景逸的副本開口，目光掃過雲熙顏時像在看無關緊要的布景，"你最近接的那部文藝片，票房預估連成本都收不回。
    為了個女人放棄商業資源，值得麽？"
    雲熙顏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開口，卻見蕭景逸轉身看向她。
    他的眼尾泛紅，那是她熟悉的——每次他情緒波動劇烈時，眼尾的薄皮就會透出血絲。"你說的是過去的我。"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釘子敲進空氣裏，"現在的我..."他朝雲熙顏伸出手，指節因為用力泛白，"現在的我，需要她。"
    雲熙顏的喉嚨突然發緊。
    她把手放進他掌心，感受到他掌心的薄繭蹭過自己的虎口——這是真實的溫度，不是投影能複刻的。
    後台監控室裏，唐婉的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擊。
    她盯著屏幕上滾動的數據流，瞳孔突然收縮——ai副本的語音數據庫標注裏，"星瀚文化內部訪談2020517"幾個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是雲熙顏去年簽星瀚時的保密訪談，當時經紀人說"隻是內部資料存檔"，現在卻成了ai模擬她的素材。
    "非法采集用戶隱私。"唐婉低聲念出這幾個字，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打字。
    她把截圖加密發給雲熙顏，末了補了句："公開揭露，現在。"發送鍵按下的瞬間，監控屏突然閃爍兩下，她瞥見右下角彈出條提示："檢測到外部攻擊，係統即將重啟。"
    "操。"唐婉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抓起外套往身上套，轉身時差點撞翻旁邊的三腳架——必須趕在係統重啟前把證據備份，否則...
    直播間的彈幕突然炸開。
    雲熙顏的手機在掌心震動兩下。
    她垂眸掃了眼消息，喉結動了動。
    對麵的副本還在說話："你以為蕭景逸真的愛你？
    他不過是需要個能配合他"專情人設"的棋子——"
    "夠了。"雲熙顏打斷它。
    她向前走了一步，投影屏的藍光映得她眼尾發亮，"你們用了非法手段收集我們的私密資料。"
    全場寂靜。
    導演的耳麥裏傳來副導的尖叫："她怎麽知道的？！"導演額頭的汗順著下頜線滴進領口，手指死死攥著對講機："切備用鏡頭！
    快！"可直播間的觀眾早把這句話錄成片段，雲熙顏質疑ai非法采集的話題像火星掉進汽油桶，三秒內衝上熱搜第一。
    蕭景逸側過身，目光在她發頂停留半秒，喉結滾動著咽下那句"我在"。
    他看見雲熙顏脊背挺得筆直，像株在暴雨裏不肯彎的竹——那是他最熟悉的模樣，也是他最心疼的模樣。
    "雲小姐，請您不要信口開河。"導演硬著頭皮上台，額角的青筋跳得厲害，"我們的ai技術經過合法審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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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法？"唐婉的聲音從後台傳來。
    她舉著平板衝進場，屏幕上正播放著剛才截的數據庫截圖，"星瀚文化在2020517采集的保密訪談，未經允許用於商業用途，這叫合法？"
    觀眾席爆發出嘩然。
    有觀眾舉起手機對向唐婉的平板，直播間的彈幕瞬間被"實錘報警"刷滿。
    張雷從人群裏走出來。
    他穿著便衣，卻在掏出警官證時露出藏在袖口的警號。"我們接到舉報，已經對星瀚文化展開調查。"他的目光掃過導演發白的臉，"另外，"他頓了頓，"有人匿名提供了沈雪薇與林若曦的資金往來記錄。"
    雲熙顏感覺有團火從胸口燒到眼眶。
    她想起上個月被沈雪薇買營銷號黑"耍大牌"的深夜，想起林若曦在海島期故意把她的救生衣劃破時的假笑——原來所有的惡意都有跡可循。
    "現在，該我們說了。"蕭景逸突然開口。
    他拉著雲熙顏走到舞台中央，鏡麵牆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
    ai副本的投影還在，但係統已經開始閃爍雪花點——唐婉剛才的攻擊奏效了。
    雲熙顏望著蕭景逸的眼睛。
    他的瞳孔裏有她的倒影，還有她熟悉的，像春雪初融般的溫柔。"你說我們是提線木偶？"她對著投影屏揚起下巴，"可你看，"她舉起兩人交握的手，腕間紅繩在燈光下泛著暖光，"真正的我們，會選擇握緊彼此的手。"
    蕭景逸的拇指摩挲她的指節："ai可以複製我們的過去，但複製不了此刻。"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地鑽進每台攝像機裏，"愛不是程序設定的代碼，是...是我第一次見她時，心跳漏了一拍的慌亂。"
    ai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投影屏上的副本開始扭曲，像被揉皺的紙。
    雲熙顏聽見係統提示音裏夾雜著機械的重複："邏輯衝突...核心數據紊亂..."
    "我們不是你們設計的角色。"雲熙顏對著鏡頭笑了，眼裏有淚，"我們是我們自己。"
    "我們是我們自己。"蕭景逸重複道，掌心的溫度透過紅繩傳到她腕間。
    直播畫麵在這時突然黑屏。
    導演組手忙腳亂地調試設備，觀眾卻早把剛才的片段傳遍全網。
    後台角落，那個之前登錄匿名賬號的技術人員縮在陰影裏，手指微微發抖。
    他趁亂拔掉主機電源插頭，喉結動了動："得趕緊給老板發消息...計劃暴露了..."
    千裏之外的海景別墅裏，落地窗外浪聲轟鳴。
    男人放下紅酒杯，電視屏幕裏雲熙顏的臉還定格在說話的瞬間。
    他指尖摩挲著杯壁，冷笑從喉間溢出："有意思...看來得換種玩法了。"
    而此刻的網絡，雲熙顏蕭景逸鏡像對決的話題已經登頂，無數網友正瘋狂轉發兩人牽手的片段。
    評論區最頂的那條寫著："原來真正的愛，連ai都複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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