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懸了三秒，才輕輕點下視頻回放鍵。
    監控室的頂燈在她鏡片上投下冷白光斑，將她緊繃的下頜線切出鋒利的弧度。
    畫麵裏的雪花噪點剛一滾動，雲熙顏就聽見身後傳來蕭景逸極輕的吸氣聲。
    屏幕中央，穿藏青西裝的男人側過臉的瞬間，唐婉的指甲“哢”地掐進掌心——那是她上周在電影資料館見過的照片裏的人，二十年前因車禍“去世”的傳奇導演周明遠。
    “他沒死……”蕭景逸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指節抵著桌麵緩緩收緊，“他隻是換了個方式活著。”
    雲熙顏的平板“啪”地落在桌上。
    她方才快速翻查的電影資料庫頁麵還停在《心控實驗》的詞條，那張被打了“倫理爭議”紅章的海報上，主演一欄寫著“陳茂林”——正是《心動法則》總導演陳立的父親。
    “看這裏。”她將平板轉向蕭景逸，指尖劃過主演簡介裏的一行小字，“陳茂林在拍完這部戲後退出影壇，轉行做了影視策劃。而陳立三年前接手《心動法則》時，第一期節目就用了‘心理博弈’作為主題。”
    監控室的空調突然發出“嗡”的一聲，蕭景逸抬頭時，目光恰好撞進雲熙顏眼底翻湧的暗潮。
    他伸手覆住她擱在桌沿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來：“要引蛇出洞？”
    “正有此意。”雲熙顏反手扣住他的指節，“我讓人查過周明遠的社交痕跡，他近年頻繁登錄暗網論壇，id是xy00——和之前那個被芯片控製的男人手機裏的發信人一致。”
    半小時後，蕭景逸的微博準時彈出新動態。
    他靠在監控室的玻璃幕牆上，看著手機屏幕裏自己剛發布的文案：“真正的表演，不是演給觀眾看，而是演給操控者看。”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他喉結動了動——這是他特意用雲熙顏的賬號代發的，為的就是讓對方誤以為他還被蒙在鼓裏。
    評論區的亂象來得比預想中更快。
    雲熙顏盯著手機裏不斷刷新的惡意評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轉頭對站在身後的助理小棠打了個響指：“啟動b方案，把話題往‘被遺忘的傳奇導演’引。”小棠點頭跑開時，她瞥見唐婉正坐在角落的轉椅上，指尖在鍵盤上翻飛——這位擅長黑客技術的女嘉賓，正用虛擬ip登錄暗網，以“周明遠舊友”的身份發帖：“你欠我的真相，我來討了。”
    “雲小姐，蕭先生。”張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位便衣警察手裏攥著一遝泛黃的監控拷貝，額角還沾著檔案館的灰塵，“劇院地下監控的時間線對不上。爆炸發生前半小時，所有攝像頭都被人為調成了慢放模式，而目擊證人的筆錄……”他抽出一張紙，上麵的簽名欄被大片墨跡覆蓋，“他們說自己‘記不清當晚的事了’，可檔案裏的簽名明明是同一個人代簽的。”
    雲熙顏接過那張筆錄時，紙張邊緣的毛邊紮得她指尖發疼。
    蕭景逸湊過來，目光掃過簽名處的痕跡：“這像是催眠後的記憶篡改。”
    “我找了當年的退休老刑警。”張雷的聲音沉了下去，“他說調查剛展開就有神秘組織介入，連局長都被叫去談話。現在……”他捏了捏鼻梁，“我申請了專案小組，明天就能批下來。”
    夜色漫進監控室時，前台小妹抱著個牛皮紙袋敲開了門。
    雲熙顏接過包裹的瞬間就皺起眉——沒有寄件人信息，封口處的火漆印是枚膠片機圖案。
    “顏顏。”蕭景逸擋在她身前，用鋼筆尖挑開火漆。
    泛黃的劇本扉頁上，“終幕篇”三個大字刺痛了雲熙顏的眼睛，而下方的角色表上，“雲熙顏”“蕭景逸”的名字被紅筆圈了又圈。
    她翻到第二頁，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劇本裏詳細寫著他們明天直播要連線特殊嘉賓，後天去劇院舊址取證，大後天……
    “他們在給我們寫劇本。”蕭景逸的拇指摩挲著劇本邊緣，聲音低得像悶在胸腔裏的雷，“但這次，我們要當執筆者。”
    雲熙顏抬頭看他，窗外的月光正漫過他的眉骨，將眼底翻湧的暗火照得一清二楚。
    她伸手合上劇本，指尖點在“終幕篇”上：“那就按他們的劇本來演，看誰先繃不住。”
    第二天直播現場，聚光燈亮起的瞬間，蕭景逸突然握住麥克風：“今天，我想連線一位特殊嘉賓。”
    後台瞬間炸開了鍋。
    技術總監額角的汗滴砸在操作台上，聲音發顫：“導、導演！信號被不明來源入侵了！”唐婉猛地撲到控製台前，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如蝶，可就在切斷線路的前一秒，監控耳機裏傳來沙沙的電流聲：“你們已經走進結局，逃不掉了。”
    雲熙顏望著鏡頭裏自己鎮定的笑臉，在桌下悄悄勾住蕭景逸的小指。
    她對著鏡頭眨了眨眼，聲音甜得像浸了蜜：“那正好，我們也想看看，誰才是真正的演員。”
    直播結束時，導播室的紅燈剛滅，蕭景逸的私人手機就震了起來。
    他低頭查看，加密語音的發信人顯示為“未知”。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沙啞的男聲裹著刺啦的電流湧出來：“你父親當年沒能完成的戲，由你繼續演完。”
    蕭景逸的瞳孔劇烈收縮，握手機的手指關節泛白。
    他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喉結動了動，最終從西裝內袋摸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裏，年輕的男人抱著穿背帶褲的小景逸，身後的布景板上寫著“心控實驗 主演：蕭明遠”。
    他低頭盯著手機屏幕良久，指尖懸在通話鍵上停頓三秒，最終按下了那個存了十年卻從未撥過的保密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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