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逸的拇指在通話鍵上懸了足有半分鍾。
    十年前他親手將那個號碼存入手機時，屏幕還是老式的藍屏，存完就按了永久加密——那是父親實驗室的直線分機，後來成了xy00的專屬聯絡號。
    此刻手機在掌心發燙，像塊燒紅的炭，燙得他指腹發麻。
    "景逸。"雲熙顏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落在他繃緊的肩頸。
    她不知道這個號碼的意義，但從他捏著老照片的指節泛白，從他喉結上下滾動的頻率，她能感覺到某種沉在記憶深處的暗湧正在翻湧。
    她沒問，隻是將手輕輕搭在他後頸，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布料滲進去，像根定海神針。
    蕭景逸閉了閉眼，終於按下通話鍵。
    "嘟——"
    第一聲撥號音響起時，他的睫毛劇烈顫動了一下。
    第二聲時，雲熙顏感覺到他後頸的肌肉突然繃成了弦。
    第三聲剛起，電話接通了，沙啞的電流聲裏傳來機械合成音："蕭先生，您終於願意配合演出了。"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指節掐進手機殼的紋路裏。
    雲熙顏悄悄將另一隻手覆在他手背，感覺到他掌心全是冷汗。
    "我要見他。"蕭景逸的聲音壓得很低，像塊磨過砂紙的石頭，"當麵。"
    對方沉默了兩秒，合成音突然扭曲成尖銳的刺響，震得兩人耳膜發疼。
    雲熙顏皺著眉去捂他的手機，卻見他突然掛斷，垂眼盯著屏幕上跳動的ip追蹤請求——不知何時，張雷已經無聲地湊了過來，手機屏幕藍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
    "定位到了。"張雷的食指關節抵著下嘴唇，這是他專注時的習慣動作，"郊外的"靜和精神療養院"，十年前就被列為廢棄建築，但最近三個月有異常電力消耗。"他抬頭時眼裏閃著刑警特有的冷光，"更巧的是，當年負責xy00項目的主導演，最後住院記錄就在這裏。"
    雲熙顏的手指在蕭景逸手背上輕輕一叩。
    他轉頭看她，她眼裏沒有疑問，隻有團燒得正旺的火——去，必須去。
    四人組的行動在淩晨三點展開。
    張雷借了輛掛著"醫療物資"標識的麵包車，唐婉用黑客手段篡改了療養院的門禁係統，雲熙顏和蕭景逸則套上家屬探視的證件，白大褂下擺掃過布滿青苔的台階時，她聞到了潮濕的黴味，像極了老照片裏父親實驗室的氣味。
    "檔案室在三樓最東邊。"唐婉壓低聲音，指尖在手機地圖上點了點，"監控盲區在樓梯間拐角，我五分鍾後到。"她的運動鞋底擦過地麵，轉眼間消失在陰影裏。
    雲熙顏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上期綜藝裏這姑娘破解林若曦手機時的模樣——同樣的利落，同樣的眼裏有光。
    蕭景逸的手掌覆上她後腰，帶著她往接待室走。
    前台護士趴在桌上打盹，電腦屏幕亮著登錄界麵。
    他的指尖在雲熙顏腰側輕敲兩下，那是隻有他們懂的摩斯密碼："穩住。"
    十分鍾後，唐婉的信息彈進三人共享的群組："找到東西了。"
    檔案室的鐵皮櫃落著厚灰，唐婉戴著手套的手正捏著一遝泛黃的文件，最上麵那張"xy00情緒樣本計劃"的標題刺得雲熙顏睜不開眼。
    她湊過去，看見文件第三頁的實驗對象列表裏，x07的名字欄寫著"蕭景逸"，年齡標注是七歲，備注欄用紅筆寫著"情感反應極值樣本"。
    "難怪......"雲熙顏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她想起蕭景逸每次看她時眼底的灼燙，想起他說"我這輩子隻學會了一種表演，就是對你真心"時的認真——原來他的"執著"，曾是被無數次測試、記錄、分析過的"樣本數據"。
    蕭景逸的指尖撫過"x07"的編號，鐵皮櫃的冷意透過紙張滲進他骨髓。
    他想起七歲那年，穿白大褂的叔叔總讓他看悲傷的電影，然後用儀器監測他掉了多少眼淚；想起十歲生日，父親抱著他說"小景逸，我們逃出去"，卻在當晚被按在實驗室的椅子上，儀器探針紮進太陽穴的劇痛。
    "當年的實驗記錄顯示，他們需要最純粹的情感反應。"唐婉翻到文件最後一頁，照片裏的小男孩縮在牆角，眼睛腫得像兩顆桃子——那是他第一次"測試失敗"後的模樣，"所以他們選了你，因為你對"愛"的反應比任何孩子都激烈。"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
    張雷立刻擋在門口，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兩秒，低聲道："護工巡查，三分鍾後離開。"
    雲熙顏握住蕭景逸冰涼的手，感覺到他在發抖。
    她剛要開口，張雷的手機突然震動——是他安插在療養院的線人發來的消息。
    "護工老王說，xy00確實在這裏住過。"張雷的聲音沉得像塊石頭，"他和一個姓陳的心理醫生走得很近，那醫生去年退休，現在住在城南老城區。"
    陳醫生的家是間帶天井的老房子，青石板縫裏長著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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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開門時扶著老花鏡，看見張雷亮的警官證，渾濁的眼睛突然清明起來："你們是為xy00來的？"
    他引著眾人進了客廳，玻璃櫃裏擺著泛黃的診療記錄。"那瘋子認為情感是可以被編碼的。"老人摘下眼鏡擦拭，聲音裏帶著顫，"他說隻要找到最完美的樣本，就能複製出最真實的表演——你父親就是他第一個"成功品"。"
    蕭景逸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想起父親書房裏那摞寫滿"情感反應公式"的筆記，想起母親哭著說"你爸現在隻相信數據，不相信人"，想起最後那個雨夜，父親站在實驗室頂樓，手裏攥著那份"完美樣本報告"，說："小景逸，爸爸對不起你......"
    "你父親發現實驗本質是控製，他想終止，可xy00說......"陳醫生的喉結動了動，"說他兒子會成為下一個樣本。"
    回程的麵包車裏，沒人說話。
    路燈透過車窗照進來，在蕭景逸臉上割出明暗的棱。
    雲熙顏靠在他肩頭，能聽見他心跳得又重又慢，像敲在舊鐵桶上。
    "顏顏。"他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厲害，"我小時候總以為，父親不要我了。
    後來才知道，他是用最後一點清醒，把我推出了那個地獄。"他低頭吻她發頂，"我不想再當別人的劇本道具了，永遠不想。"
    雲熙顏仰頭吻他下巴，鹹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原來他早就哭了，隻是沒讓她看見。
    當晚十一點，雲熙顏的助理小夏端著熱牛奶走進臥室時，手腕上的銀色手鏈閃了閃。
    那是她今天出門前新買的"串珠手鏈"，但雲熙顏注意到，其中一顆珠子的紋路異常規整，像......微型定位器。
    她接過牛奶時指尖輕輕一勾，用自己戴的翡翠鐲子"不小心"撞了上去。
    珠子"啪嗒"掉在地毯上，她彎腰去撿，順手將提前準備好的仿製品塞進小夏手腕。
    "小夏，明天幫我把那套香檳色禮服送去幹洗。"她笑著說，餘光瞥見蕭景逸在飄窗邊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他已經黑進了定位器信號，布下了陷阱。
    淩晨兩點，蕭景逸的私人助理阿張揉著眼睛從員工宿舍出來。
    他裹緊外套，左右張望兩下，快步走向街角那輛黑色轎車。
    路燈在轎車玻璃上投下昏黃的光暈，隨著車窗緩緩降下，一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露了出來——是沈雪薇。
    她塗著酒紅色甲油的手指敲了敲車窗，嘴角勾起抹冷笑："阿張，我們該聊聊"新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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