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如同凍結，所有聲音仿佛被無形屏障吸走，隻剩葉塵的心跳聲，在他耳中如同戰鼓轟鳴。坐在研究所的主控製台前，他的指尖幾乎要嵌入桌麵，照片依舊擺在那裏，泛黃卻清晰，仿佛真的曾被他親手夾入日記。
    但那並不可能。
    “你有沒有懷疑過，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一切，其實已經是在鏡中？”葉塵低聲問。
    瑤溪愣了片刻，旋即警惕地環顧四周。
    “你的意思是——我們已經被‘替換’了？”她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害怕被某種存在聽見。
    “不隻是替換，是引導。”葉塵眼神不再迷茫，而是越來越清醒，“鏡域不是入侵，它是一種擬態，一種模仿，一種試圖‘成為’的過程。”
    “它正在模仿我，模仿你，模仿我們的一切。”他頓了頓，盯住鏡牆中搖曳的倒影，“直到它變得比我們更‘真實’。”
    林青推門而入，臉色極差：“研究所外壁那層保護層也開始出現波動了，信號傳感器被頻繁幹擾，甚至我們這棟樓的鏡子，也開始不正常了。”
    葉塵立即站起：“所有物理鏡麵立即封存，反射表麵全部貼膜，電子設備顯示屏設置反延遲處理程序。”
    “你是說，鏡子不僅能模仿靈魂，也能通過電子屏投影思維？”林青驚呼。
    “已經不止是模仿。”葉塵看著手裏的照片，聲音像是壓著風暴，“它們正在構建一座‘平行人間’。一旦我們意識陷入其中，就再也分不清什麽是真實。”
    瑤溪看著他：“那你要怎麽做？”
    “我要進入‘源鏡’，找到那麵‘母鏡’，在它徹底建成鏡中世界前，把它毀掉。”葉塵說完這句話，世界仿佛驟然沉靜。
    林青和瑤溪都知道，這種選擇是不可逆的。
    進入“源鏡”，就像步入黑洞，沒有保證能出來。
    “我陪你一起。”瑤溪毫不猶豫。
    “你不能去。”葉塵搖頭，“這一次，隻能有我一個。”
    他知道自己身上早已殘留過多鏡域能量，那些夢魘般的感應能力，是他被選中的標誌。
    鏡域認得他，也隻認得他。
    而那，也注定是他必須獨自麵對的命運。
    進入“源鏡”的入口位於實驗樓最底層的凍結倉。
    那裏原本是封存失控鏡具的冷藏庫，而今已被改造為通往鏡域的臨界通道。黑色地板如鏡水般光滑，四周是高密度反射牆體，中央則佇立著那麵被稱為“母鏡”的存在。
    它與其他鏡子不同，沒有實體，隻有一層流動著液態金屬光澤的界麵，看不見盡頭。
    葉塵一步步走向它，身後是瑤溪和林青不舍卻堅定的目光。
    “進去之後，不要相信任何看到的人，哪怕是我們。”瑤溪最後叮囑。
    葉塵點頭：“我隻信自己。”
    說完，他抬手，按在“母鏡”的表麵。
    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瞬間卷裹全身，鏡麵化作流光，將他整個吞噬。
    鏡域深處，一切都被抽離色彩。
    葉塵站在一座倒影城市之中，所有建築都像是用破碎鏡片拚成，天空是裂開的黑色網狀裂痕，遠處時而傳來嬰兒啼哭、時而又變為成人尖笑。
    他能感覺到，有無數“他”正在窺視。
    他走在街道上，每一個鏡子中都映出不同的他：
    有的冷酷如屍體；
    有的麵目全非；
    有的正在笑，但眼中流淚；
    有的被人圍毆卻無聲尖叫；
    還有一個，站在舊醫院樓頂，懷中抱著一具蒼白無頭女屍，臉上卻是幸福的微笑。
    “這些不是未來，不是記憶，它們是……可能性。”葉塵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不看。
    鏡域不攻擊，它誘惑。
    讓人沉迷在“可能的自己”中，直到再也無法分辨真正的自己。
    他最終來到城市最中央，那是一座無窮大的鏡麵圓廳。
    鏡廳中央，懸浮著一麵銀白色豎鏡，高達數丈，表麵平滑得看不出任何倒影。
    鏡子前，站著一個“葉塵”。
    他穿著同樣的衣服，神態氣質一模一樣，隻是——他微笑著，那種微笑，葉塵自己從未擁有過。
    “你好，葉塵。”那個“他”說。
    “你是……鏡我？”
    “我是更完整的你。”鏡中人緩緩張開手，“在這裏，我沒有痛苦、沒有回憶缺失、沒有瑤溪離開的恐懼。我擁有一切，包括你的所有。”
    葉塵冷笑：“你不可能是我。”
    “你害怕不是因為我是假的，而是你知道我可能更真實。”鏡中人聲音低沉，“你想毀掉我，但你知道，毀掉我的那一刻，你也會碎成兩半。”
    鏡中世界開始震顫，那麵“母鏡”發出嗡鳴，光線在不斷閃爍。
    它在誘導葉塵“融合”。
    但葉塵卻抬起手，咬破掌心，將血液塗抹於劍刃。
    “我不是你。”
    “我是我。”
    下一秒，他舉劍朝著鏡中自己猛然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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