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內的燈光重新點亮，鏡源裝置停止了運轉，所有係統恢複正常。但站在原地的葉塵卻顯得有些陌生。他的眼神依舊澄澈，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看穿時間的沉靜。林青和瑤溪站在他身邊，神情複雜。經曆了如此漫長而痛苦的鏡域之戰，他們都明白了一件事：那扇門雖然關閉了，但有些東西，並沒有真正消散。
    “你……感覺怎麽樣？”瑤溪試探性地問。
    葉塵側頭看她，微微一笑：“像是從夢中醒來，但夢還沒結束。”
    林青走上前來，遞給他一張紙，那是研究所最新監控到的腦電波圖譜。上麵不隻是葉塵的正常腦電活動曲線，甚至還有另一組異樣的波動頻率。
    “你體內還存在著兩個意識。”林青說得很慢，“一個是你，一個……是那個‘他’。”
    葉塵望著紙，眉頭微挑：“不是已經吸收了嗎？”
    “不是吸收，是融合。”林青嚴肅地說，“他沒有消失，隻是與你共存了。他可能是你潛意識的一部分，也可能是鏡域的碎片殘念，但他現在就在你腦中。”
    瑤溪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那他會醒來嗎？”
    葉塵沒有回答，而是閉上了眼。
    刹那間，他的意識再次沉入體內。
    在那幽暗的心靈深處，一麵仿佛永不破碎的鏡子懸浮著，鏡麵沒有影像，卻映出葉塵所有的思緒與記憶。他看到自己幼年時的孤獨，少年時的惶惑，成年後的恐懼與疑問——那鏡子，是他自己，也是那個“他”的牢籠。
    就在鏡麵中心，一個虛影正在靜靜地注視著他。
    那是一張和葉塵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眼神空洞，像是千年孤魂。
    “你不打算和我說話嗎？”葉塵問。
    鏡中人緩緩道：“你已經成為我了。”
    “不是。”葉塵搖頭，“我學會接受你，但我不會讓你主導我。”
    “可你也不能永遠把我關在這裏。”
    葉塵盯著他，語氣堅定：“我不會讓你死，也不會讓你掌控我。你會作為我精神的一部分存在，安靜地存在。”
    鏡中人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微微一揚，仿佛帶著幾分冷笑又幾分釋然：“你終究還是要麵對更深的黑暗。”
    “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葉塵說完，意識離開了心靈之境，睜開雙眼。
    林青和瑤溪都緊張地盯著他，直到他微微一笑：“他安靜了。”
    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你必須接受一個事實。”林青緩緩說，“我們過去研究的不是鏡子，而是‘意識傳導矩陣’。它不隻是能反射你，更能‘複製’你。就算你從鏡域中回來，真正的‘葉塵’或許……早已不止一個。”
    葉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是說，我現在可能不是‘原始的我’？”
    “不是可能。”林青看著他，“而是你們現在彼此都無法證明，誰才是真正的起點。你擁有記憶，你擁有身體，但你的構成基礎，或許早在你第一次照進那麵鏡子時就發生改變。”
    瑤溪低聲道：“我們現在是在和一個意識混合體生活？”
    “也許。”葉塵點頭，“但我知道我是誰。”
    他走到一麵幹淨的鏡子前，看著裏麵自己的倒影，那人也望著他，麵容冷靜，眼神清澈。沒有異樣，沒有裂紋，沒有另一個“我”站在背後。
    他輕聲說：“我就是我。”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外勤組！”一名助理衝了進來，神情驚慌，“剛剛接到聯絡，南區廢墟有一名失蹤三年的研究員……出現了！”
    眾人一震。
    “怎麽回事？”
    “他說他在一麵鏡子裏生活了三年，一直被困在‘另一個自己’製造的城市中！他剛剛掙脫出來，找到了出路……”
    “還有別人從鏡域回來？”林青喃喃自語，“不可能，我們已經銷毀了所有的主鏡裝置……”
    葉塵卻神情驟變：“他是怎麽回來的？”
    助理喘息道：“他說，是因為‘主意識碎片開始活躍’，他才能趁裂縫逃離出來。”
    這句話像一根釘子，狠狠紮進葉塵心中。
    “主意識碎片”——那不是葉塵自己，而是他體內那個“鏡中人”的根本構成！
    “他在我體內活躍，就等於整個鏡域殘影也在活躍。”葉塵眼神銳利，“那些被困的人，會一一出現，而那些沒能完全‘融合’的‘意識體’，也會回到這個世界。”
    林青臉色大變：“你是說，這不是終結，而是開始？”
    瑤溪下意識握緊了葉塵的手：“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葉塵轉身，看向那封存的鏡源殘骸。
    “打開它。”他說。
    林青愣住：“你瘋了？你剛從那裏死裏逃生出來！”
    “但如果我們不主動介入，它遲早會裂開。與其被動等待，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你想再次進入那片領域？”
    “不。”葉塵緩緩搖頭，“我要創建一個新的通道，一個由我們控製的‘意識之鏡’，去追蹤所有殘留的碎片。”
    “你要獵殺……那些鏡中殘念。”
    葉塵點頭：“我要讓每一個‘我’都徹底沉睡。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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