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朱老爺子詐個屍,潘大娘子戰金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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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老爺子出殯這天,晨風越吹越大。
    仙湖救回秋荷那天晚上,楊十三郎就定下了大部隊開拔的日期——杏月十一,正好是朱家四兄弟辦完頭七。
    幾百人經過長途跋涉,人困馬乏的,確實也需要多幾日休整。
    現在每天進入大華壘牛馬市交易的十幾匹天馬,騾子,全被十三郎他們收購一空……再等幾日就能完成采購任務了。
    ……
    “起…”
    朱府門前的白幡在晨風中獵獵作響。時辰一到,十六名專業抬棺力士“嘿”一聲,沉重無比的金絲楠木棺材離地而起。朱家四兄弟扶著四個角……
    價值幾百萬兩的名貴棺木在朝陽下泛著詭異的琥珀色光澤,表麵細密的紋路像是無數雙半闔的佛眼,竟似在晨光裏一眨一眨地窺視天庭的邊邊角角。為了把朱老爺子破碎的頭縫回身體,朱家請了大華壘首席入殮師,花了整整十萬兩雪花銀。
    "行嘍——"
    司儀沙啞的尾音驚飛棲在簷角銅鈴上方的幾隻寒鴉……
    銅鑼開道……
    嗩呐嗚咽……
    十六名行業翹楚,大華壘頂尖的抬棺力士,個頭高矮一致,步伐協調,擺臂優雅……吸引了一街的吃瓜逍遙客。
    幾乎是同時,他們擔上的麻繩突然"咯吱"作響,一下勒進木棍三分……
    幾滴金紅色液體順著麻繩紋理滲出,沿著木棍一直流在雪白短袖汗衫上暈開,成歪歪扭扭的符咒,活像被無形之手蘸著朱砂胡亂塗抹。
    十六名力士腰椎同時感受了下什麽叫奇痛無比,棺木莫名變得沉重無比……但他們都忍住了,沒有一人呼痛……曆經抬棺幾千年創建的團隊榮譽感,讓他們都自覺遵守職業道德,不到目的地絕不放“貨”到地上……意氣相通,挺腰發力,朱老爺子穩穩前行。
    楊十三郎走在送葬隊伍靠前的位置,忽覺龍鱗衣下的皮膚刺痛——龍鱗衣內襯北鬥衣紋的天樞位,正泛出異常的潮紅,仿佛皮下埋了塊燒紅的烙鐵。
    "朱老爺啊!你怎的就走了啊?"
    潘大娘子突如其來的哭嚎震得壘邊行道樹簌簌落花……
    按天庭出殯步驟,三通鑼聲過後,女眷開哭……但朱家隻有四個兒子,沒有女兒。朱老爺子又是鰥夫一枚,至親女眷奇缺。
    大華壘首富手法眼通天的狠角色定位,跟嚶嚶呀呀稀碎的零星哭聲根本不匹配。
    潘大娘子開哭時,指天撓地,聲淚俱下,邊哭邊述說朱家老爺子的很多往事,仿佛她就是和老朱一起共同生活多年的遺孀……
    潘大娘子手腕上二十三個銀鐲子叮叮當當碰撞,活像群掐架的麻雀在枝頭撲棱……潘大娘子做蟠桃園掃地仙吏工作之餘,為了貼補自用,時常客串鎮壘之間的白事哭娘,充當領哭之職。
    此刻見朱家老爺子暴斃,在仙生最後一個重要儀式上,哭聲淩亂,忍不住一時技癢,通用哭詞噴湧而出。
    朱老爺子的女眷們,為了表達自己的悲痛甚與他人,也都紛紛開嗓,一時間五十人哭出二百人的感覺。
    楊十三郎眼角餘光瞥見,不知道是朱老爺子的哪一家親戚?婆娘肥厚的手掌"不經意"擦過陪葬的金器擔子,動作快得帶出殘影,縮回袖子時腕上已多了道金燦燦的壓痕——十三郎內心苦笑一聲,這天庭裏真是什麽人都有……
    "官人..."
    馨蘭蔥白似的手指悄悄拽住楊十三郎的袖口。她今日特意換了素白杭綢裙裾,發間隻簪了朵將謝的茉莉,偏生那香氣纏人得緊,繞著人鼻尖打轉,倒比滿街的紙灰更惹人注意。
    楊十三郎順著她目光看去,七把叉正貓著腰鑽到抬著的供桌下,油汪汪的爪子已經摸上燒雞屁股,油光在他指甲蓋上凝成琥珀色的月牙。
    此刻十六名抬棺力士,再不卸擔,腰就廢了……這棺材死沉死沉,完全超出了他們身體的承受能力。
    "轟——"
    十六力士一起撤回肩膀,棺材落地,震出大街條石縫裏百年前的塵土。
    “叭!”
    一聲脆響,大華壘又多了個名場麵……
    脆雷般的聲響之下,朱老爺子的棺槨從裏往外炸開……靠得最近的十六個力士頓時東倒西歪,最前頭兩個直接摔了個狗啃泥,門牙磕在青石板上迸出幾點火星。
    金絲楠木棺蓋飛出十幾丈開外,朱老爺子坐了起來,青灰色的下巴——那上麵爬滿金線,像千百條交尾的蜈蚣在皮下遊走,又似有人用金絲繡了張掙錢的網。金線四散撲向外圈……
    朗朗乾坤下……太恐怖了……
    "詐、詐屍啊!"
    說時遲,那時快……抬棺力士,離得最近的那些吃瓜逍遙客們,屁滾尿流地往外圈爬,有不少膽小的襠部已經洇出深色水痕,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印記,活像條褪了皮的蛇。
    楊十三郎原本以為金線、傀儡木偶,和糖人什麽的髒東西,已經處理的幹幹淨淨,沒想到現在才過幾個時辰它們還大鬧葬禮了。
    十分惱怒的十三郎,抽出玄鐵刺就衝了上去,龍鱗衣"錚錚"彈出三片滴溜溜轉得飛快的金甲,甲片鋒利的邊緣由於激烈旋轉,發出刺耳的呼嘯聲,嘯聲驚飛了巢內的燕子。一下割斷了不知道是幾萬還是幾十萬條金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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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中朱老爺的壽衣突然鼓起,仿佛有千百隻老鼠在衣袍下竄動,綢緞表麵隆起流動的波浪……
    潘大娘子一個箭步衝過來,劇烈晃動胳膊上的二十三個銀鐲子……為什麽會是二十三個,因為那家銀匠鋪的餘銀差不多都被蟠桃園舊部們差不多買光了,剩下的銀子隻夠打這些鐲子。
    清脆的撞擊聲逼退了往潘大娘子竄過來的所有金線。
    朱老爺子發硬的身體一下跌了回去,原來是要撲出棺材的那些金線,因為裹住了朱老爺子的上半截屍體,把他硬拉起來的,因為下半身被重重的隨葬品壓住,腰椎還骨折了。
    拉婭搖著銀鈴鐺大破金線陣的事,早就在大華壘傳開了。幸虧金線最大受害者之一潘大娘子,學了拉婭的破金線之法後並付諸於行動,一下購置了這麽多銀鐲子,還全戴在了胳膊上……
    二十三隻銀鐲子互相撞擊,聲音可是夠嘈雜的,但效果也是十分明顯的。
    妄圖撲向四周吃瓜逍遙客,造成大麵積擴散的每一根金線,仿佛聽到統一口令。
    在銀器之間連綿不絕的撞擊聲催動下,開始老老實實轉向棺木,來有多快,回去就有多快。
    連擦汗時間都沒有的潘大娘子,胳膊出殘影甩了幾百下,開始有些力竭,幸好帶銀器參加葬禮的新交故友們開始一起發出撞擊聲,連被龍鱗衣甲片割斷的無數根金線都乖乖回棺裏去,街麵上一根不剩。
    巨響之下,無數枚銅錢從棺內震了出來。其中一枚滴溜溜滾到腳邊,十三郎讀的書多了,不用彎腰就認識,這是一枚天庭發行的第一版第一枚銅錢,價值上千萬兩銀子。
    細看之下發現銅錢孔眼裏竟穿著根金線,線的另一端還連在朱老爺子耳朵上,活像給死人穿了耳洞。十三郎用玄鐵刺挑起來的銅錢背麵用糖稀畫著個模糊的人形。
    "有意思。"楊十三郎冷笑一聲,糖人殘餘竟然也在棺材裏出現。
    "朱老爺這是要帶著這麽些錢給閻王行賄嗎?"
    婁阿鼠隻看重數量,也不懂含金量,幾萬枚銅錢撒在棺材周圍,太多了。
    已經站到十三郎身邊的朱玉見他眼裏也有疑惑之色,解釋道:"家父生前最愛收藏各種版的銅錢,我們兄弟四個都同意讓這些東西跟家父做伴吧..."
    從緊張狀態鬆弛下來的朱玉話音未落,棺中突然噴出一陣金票雨。幾百張麵額千兩的金票漫天飛舞,每張背麵都印著個糖人圖案,那糖人眉眼竟與朱老爺有七分相似。
    “這些也是家父鍾愛的收藏。”朱玉在十三郎麵前有些尷尬。
    見潘大娘子她們已經控製住金線了,十三郎收回玄鐵刺。
    “你爹真有錢!”
    見識不少的十三郎認識這些金票,這也是天庭公辦錢莊發行的第一版金票,一張就值上億兩,連號的就不用說了。
    “怎麽辦?楊仙吏……”
    婁阿鼠他們幾個在十三郎和朱玉說話間把飛遠的棺材蓋子抬了回來,並且蓋上了,並且還用長長的棺材釘子釘死了……
    一刻沒停晃動胳膊的潘大娘子焦急地問道,它實在有些頂不住了。
    “潘仙吏,你休息一下先退下吧,我守在這裏就夠了,這些東西雖然煩人,但我還對付得了。”
    七把叉趁機撲向供桌,整隻燒雞直接塞進懷裏。油漬在他前襟洇開,婁阿鼠眼疾手快揪住他後領:"小兔崽子!這玩意兒你也偷吃,我在大漠的時候……"
    “你根本就去過真正大漠,你騙騙波斯貓還行,我還不知道你是在吹牛……你就是一個叫大漠的小村子裏出來。”
    七把叉剛想笑襯托一下自己的幽默感,一想到這是朱家的葬禮,一下禁聲了……
    隻見七把叉袖管裏掉出張漂亮糖紙,焦糖畫的寒仙湖輪廓在陽光下泛著蜜色光澤。
    "都先別動!"
    潘大娘子喊了一聲,微微發抖的手解開了腰間的一個大酒壺,猛喝了一大口。
    “噗噗……”
    從十三郎開始,往他們身上噴。
    除了楊十三郎有龍鱗衣護身之下沒有沾上不明液體,其他人都被噴了一頭。
    “大夥不要躲,我在給你們消消毒這是大華壘最好的十年陳醋,專門克這些無處不在的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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