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殘垣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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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十三郎踩著濕滑的青磚走進天眼城廢墟時,靴底碾碎了幾片枯黃的梧桐葉。
那些葉子在雨水中浸泡了三天,早已變得綿軟,此刻被靴跟一壓,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像是某種垂死的小動物最後的嗚咽。
他停下腳步,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斷壁殘垣。
晨霧還未散盡,灰白色的水汽纏繞在倒塌的梁柱之間,給這片廢墟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麵紗。
遠處,幾隻烏鴉被腳步聲驚動,"撲棱棱"地從半截箭樓上飛起,黑色的羽翼劃破霧氣,在青灰色的天幕上留下幾道轉瞬即逝的痕跡。
"首座哥!這邊!"
七把叉的聲音從城牆方向傳來,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興奮。
楊十三郎循聲望去,看見那個瘦小的身影正趴在城牆根下,半個身子都鑽進了坍塌的磚石縫隙裏,隻露出兩條沾滿泥漿的褲腿在外麵晃蕩。
楊十三郎皺了皺眉,踩著積水走了過去。他的靴子踏過一片淺淺的水窪,水麵倒映出他緊抿的嘴角和微微蹙起的眉頭。
水中的倒影隨著漣漪扭曲變形,就像這座城池的命運一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徹底打亂了原有的模樣。
"發現什麽了?"
他在七把叉身後蹲下,順手從他腰間取下牛皮水囊,仰頭灌了一口。
涼茶滑過喉嚨,帶著幾分鐵鏽般的苦澀。
這是從仙鶴寮帶來的茶水,進了天眼城才短短半個時辰,已經帶了天眼城井水特有的鐵器味道。
七把叉從牆縫裏退出來,臉上蹭滿了青苔和泥巴,活像隻剛從地裏鑽出來的土撥鼠。
他攤開手掌,掌心裏躺著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金色碎片,在晨光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牆縫裏嵌著的,"七把叉用袖子擦了擦臉,結果把泥巴抹得更勻了,"像是從什麽器皿上剝落的。"
楊十三郎接過碎片,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他輕輕摩挲著那片金箔,注意到邊緣處有不規則的鋸齒狀裂痕,顯然是被暴力剝離的痕跡。
翻到背麵時,他發現上麵粘著一絲暗紅色的汙漬,已經氧化成了褐色,但依然能辨認出是血沁。
——有點意思。
他站起身,從懷中掏出那個荷包,小心翼翼地將金箔放進了夾層。就在這時,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了雨水浸泡後的泥土氣息,還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味。
楊十三郎的鼻子微微抽動,這味道他很熟悉——是陳舊的血腥氣,被雨水反複衝刷後依然頑固地附著在磚石縫隙裏。
"這城牆..."
他伸手撫過斑駁的牆麵,指尖觸到那些深淺不一的劃痕。
有些痕跡很舊,邊緣已經被風沙磨圓;
但有些卻相對新鮮,裂口處的磚屑還保持著銳利的棱角。
最引人注目的是三道並排的溝壑,每道都有小指粗細,深深地刻進青磚裏,像是被某種猛獸的利爪劃過。
七把叉湊過來,好奇地摸了摸那些痕跡:"這是什麽玩意兒弄的?誰有這麽硬的牙口?"
"不是野獸。"
楊十三郎搖搖頭,從靴筒裏抽出一把匕首,在牆麵上比劃著。
"角度太規整了,是人為的。而且..."
他的刀尖停在其中一道痕跡的末端,"看這個收勢,是自上而下用力,說明使兵器的人個子很高,至少比我高半個頭。"
他忽然蹲下身,用匕首刮開牆根處的青苔。
潮濕的苔蘚下露出更多新鮮的鑿痕,有些還帶著金屬摩擦留下的黑色痕跡。楊十三郎的指尖撫過那些刻痕,眉頭越皺越緊。
"不超過三個月前刻的,"他撚了撚指尖的苔蘚碎屑。
七把叉吹了聲口哨:"他們來這種地方撿寶嗎?"
楊十三郎沒有接話,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堆碎石上。那些石塊排列得有些過於整齊了,不像是自然坍塌形成的。
他走過去,用靴尖撥開表麵的幾塊磚石,露出下麵被壓平的泥土——那裏有幾個模糊的腳印,邊緣還帶著細微的紋路。
"軍靴。"他低聲說,"而且是新配發的製式軍靴,鞋底的紋路我認得。"
七把叉蹲下來仔細看了看:"會不會是之前來堪輿測繪的官兵?這幾日我在仙鶴寮茶館見過他們。"
"不會。"
楊十三郎搖頭,"天庭堪輿測繪至少有幾十人,不在天兵編製內,穿的應該都是便鞋。"
他指了指腳印邊緣的一道弧形壓痕,"看這裏,這人個子很矮,還帶著佩刀,刀鞘末端在地上拖出的痕跡。"
他們循著腳印的方向,來到了箭樓廢墟。
這座曾經高達五層的建築如今隻剩下一人多高的基座,上麵爬滿了藤蔓和野草。
七把叉靈活地鑽進倒塌的梁柱之間,不一會兒就舉著個黑乎乎的東西鑽了出來。
這種地方七把叉比楊十三郎更靈活,因為他不怕髒……
"寫字用的……"他得意地晃著那半截炭筆,"還帶著鬆煙味呢。"
楊十三郎接過炭筆,放在鼻端嗅了嗅。除了鬆煙特有的焦味外,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料氣息,像是摻了龍涎香的上等墨錠才會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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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墨通常隻有達官貴人才用得起,普通士兵根本接觸不到。
——這些人到廢墟裏幹什麽?
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哢嚓"一聲輕響,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
楊十三郎立刻按住七把叉的肩膀,兩人同時屏住呼吸。
廢墟中又恢複了寂靜,隻有風吹過斷牆的嗚咽聲。
"有人?"七把叉用口型問道。
楊十三郎示意七把叉留在原地……
自己則悄無聲息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他的靴子踩在濕漉漉的磚石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就像一隻潛行的黑豹。
繞過半堵殘牆後,他看見了一片被壓平的草地。草葉上的露水已經被蹭掉了,形成一個人形的輪廓。
旁邊的石板上放著半塊啃過的幹糧,咬痕還很新鮮,最多不超過兩個時辰。
更引人注目的是石板旁的一個小土坑,裏麵埋著幾片燒焦的紙灰,其中一片還殘留著半個朱紅色的印鑒痕跡。
楊十三郎用匕首尖挑起那片殘紙,對著陽光仔細端詳。
印鑒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隱約能辨認出是個"令"字。
正當他想進一步檢查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襲來,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旋轉……整個身子往下沉……
他踉蹌了一下,扶住殘牆才沒有摔倒。就在這時,他注意到牆縫裏有什麽東西在反光——那是一枚被刻意塞進縫隙的銅錢,邊緣還帶著新鮮的刮痕。
楊十三郎強忍著眩暈,用匕首撬出那枚銅錢。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金屬表麵時,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順著手指竄上脊背。
銅錢在他掌心劇烈震動起來,發出詭異的嗡鳴聲,就像是被燒紅的鐵塊突然浸入冷水時發出的那種嘶鳴。
"首座哥!怎麽了?"
七把叉的喊聲從遠處傳來。
楊十三郎咬緊牙關,硬是將那枚躁動的銅錢攥在掌心。就在七把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銅錢突然"啪"地一聲裂成了兩半,露出裏麵藏著的一小卷羊皮紙。
楊十三郎展開那張紙,上麵用朱砂寫著幾個潦草的字:
"三更,西角門。"
楊十三郎是步入圈套,還是抽絲剝繭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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