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白眉舍命護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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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界——
    南下通往臨安的官道上……
    楊十三郎的靴底碾碎了一朵野花。花汁滲進皮靴的裂縫,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紫色的痕跡,像一道幹涸的血跡。
    彎腰拾起殘破的花瓣,發現葉脈裏流動的不是汁液,而是某種粘稠的黑絲。
    那些黑絲在陽光下扭動,像是被燙傷的蚯蚓,很快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它比我們快。"楊十三郎的聲音有些發澀,"妖蠱蝕根,芳菲成毒......"
    白眉元尊蹲下身子,指尖沾了沾路邊的泥土,搓開後露出裏麵細小的黑色顆粒——像是被燒焦的骨灰。
    "不是被妖蠱汙了。"
    老人抬頭望向南方,瞳孔裏映出天際線上一抹不祥的暗紅,"是喚醒。幾百年前埋下的種子,現在都發芽了。當年那個妖道有些手段,應該走遍了大宋的山山水水......"
    "元尊爺爺,要不你們先送我回去呢?人界還沒有君司府好玩......"
    阿槐騎在七把叉的脖子上,一聽可能要山山水水一路走下去,有點後悔跟著來了。
    "別亂動,阿槐,我肚子裏沒貨,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臨安城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時,天空正下著細雨。
    雨滴不是透明的,而是泛著淡淡的鐵鏽色,落在皮膚上會留下針尖大小的紅點,像被什麽看不見的蟲子咬過。
    城牆上的守衛形同虛設,他們呆滯地站在雨中,鎧甲縫隙裏長出了細小的黑色菌絲。當三人走近時,那些士兵的眼珠突然齊刷刷轉過來,瞳孔裏閃爍著同樣的暗紅色光芒。
    "別對視……他們的眼睛已經成了"那個東西"的通道。"
    城門大敞四開,門洞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浸泡得發亮,倒映出天空中那輪詭異的紅月——現在明明是正午時分。
    七把叉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風吹皺的水麵。
    他低頭看去,發現影子的左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手指——那根本應缺失的無名指,現在正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
    "它在跟蹤我們,就在我們身邊......"七把叉聲音微微發顫,"就像在幽州時那樣。"
    臨安城的街道異常熱鬧。
    小販的吆喝聲、茶樓的絲竹聲、青樓女子的嬌笑聲交織在一起,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所有人的動作都太過流暢,像是被絲線牽引的木偶;
    所有人的笑容都太過標準,嘴角揚起的弧度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他們都沒有影子。
    "客官,嚐嚐新出的龍團鳳餅?"
    一個茶博士攔住去路,托盤上的茶餅泛著油膩的光澤,"用今年新采的嫩芽,和著處子指尖血揉製的......"
    白眉元尊的雷擊木杖突然橫在中間,杖頭炸開一團金芒。
    光芒照耀下,茶博士的臉皮像蠟一樣融化,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色菌絲。
    整條街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停下動作,脖子以同樣的角度扭轉,無數雙暗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三人。
    他們的嘴角同時上揚,露出完全相同的笑容:"找到你們了。"
    所有人......"人"一起撲了過來......
    不是幹不過,是太惡心,打碎一個,空中就像同時炸開一個大煤球和一大桶瀝青......
    幾人一路後退。
    "它在召喚我......"
    七把叉疼得跪倒在地,雖然出門必遭受巨痛,他有所準備,但這一次疼痛來得猛烈,還是有點超出他的承受力了。
    "我能聽見......它在皇宮......在地下......"
    楊十三郎的右臂傷口,也是劇痛無比,他幾次舉刺,想剁了才痛快。
    "來不及了。"
    白眉元尊的銀須突然變得灰暗,"它已經完成蛻變了。"
    他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心口處一個陳舊的傷疤——那是一個反向的太極圖,黑白兩色正在緩慢旋轉。
    白眉元尊猛地將雷擊木杖插入地麵!杖身炸裂,無數金色符文從地麵噴湧而出,在空中組成一幅星圖。
    星圖中央,華山的輪廓清晰可見,山腹處有一個閃爍的光點。
    那些撲來的"人"被金色符文阻擋在外,但符文的光芒正在快速減弱。
    白眉元尊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元尊!"
    楊十三郎想要上前相助。
    "別過來!"老人厲聲喝道,"帶七把叉去皇宮!這裏我來擋住!"
    就在符文即將消散的瞬間,白眉元尊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雷擊木杖上。杖身頓時金光大盛,化作一道屏障將那些"人"隔絕在外。
    "快走!"
    老人盤坐在地,雙手結印,"記住,華山......"
    楊十三郎一咬牙,拉起七把叉就向皇宮方向衝去。
    身後傳來白眉元尊洪亮的誦經聲,以及那些"人"撞擊屏障的悶響。
    皇宮的守衛形同虛設。楊十三郎和七把叉長驅直入,所過之處,那些被菌絲寄生的侍衛紛紛避讓,仿佛在恭迎他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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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花園的中央,原本的假山已經塌陷,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洞。
    洞口邊緣整齊得像是被利刃切割,與汴梁福寧殿下的那個如出一轍。
    "就是這裏。"
    七把叉胸前的符文已經蔓延到脖頸,像一副黑色的枷鎖,"我能感覺到......它在下麵等著我們......"
    地洞中的階梯異常光滑,像是被無數人踩踏過。
    牆壁上鑲嵌著發光的菌類,幽綠的光芒照亮了那些詭異的壁畫——
    第一幅:陳橋驛,趙匡胤接過的不隻是黃袍,還有一團黑影。
    第二幅:燭影斧聲夜,趙匡胤的斧頭劈開的不是弟弟,而是自己的影子。
    第三幅:幽州城外,楊業中箭的瞬間,一縷黑煙鑽進了他的傷口。
    最後一幅:臨安皇宮,一個身穿道袍的人正在將什麽東西埋入地下。
    "陳摶老祖......"楊十三郎的玄鐵刺突然劇烈震顫,"他當年不是失蹤,是自願被封印在這裏!"
    階梯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空間的中央懸浮著一口水晶棺,棺中躺著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胸口插著一柄木劍——正是陳摶老祖!
    而在水晶棺上方,漂浮著一團人形黑影。
    它沒有五官,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它在"注視"著來客。
    當二人踏入空間的瞬間,黑影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千萬人的合鳴:
    "你們終於來了......最後的鑰匙......"
    七把叉突然跪倒在地,胸前的符文完全展開,變成一棵枝繁葉茂的黑色大樹。
    樹根紮進他的血肉,樹枝刺破皮膚,開出一朵朵暗紅色的花。
    楊十三郎的右臂也完全變黑,仿佛七個釘孔變成了七張小小的嘴,正在齊聲誦念……
    黑影緩緩降下,伸出由霧氣構成的手:
    "來吧......完成三百年前的契約......用你們的魂魄......換大宋......"
    就在它的手即將觸碰到七把叉的瞬間,水晶棺中的陳摶老祖突然睜開了眼睛!
    "癡兒!"
    一聲清喝,木劍突然炸裂,無數金色光點充斥整個空間。
    黑影發出淒厲的尖叫,像是千萬隻鳥同時哀鳴。
    七把叉胸前的黑色大樹開始枯萎,楊十三郎右臂的七張嘴也紛紛閉合。
    黑影瘋狂扭動著,試圖重新凝聚,卻被那些金色光點一點點蠶食。
    "不......陳摶......你困不住我......"黑影的聲音開始破碎,"契約已成......血月當空......大宋將......"
    最後的時刻,它突然撲向七把叉,卻在接觸七把叉的瞬間被一道金光彈開——那是白眉雷擊木杖上的一片木屑,不知何時嵌在了他的衣襟上……
    金光大盛,黑影被徹底撕碎。
    水晶棺中的陳摶老祖露出欣慰的笑容,身體也開始消散。
    "去華山......"
    老祖的聲音越來越遠。
    空間開始坍塌。楊十三郎拖著虛弱的七把叉向外狂奔,身後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轟鳴。
    當他們衝出地洞時,整個皇宮正在下沉,禦花園的假山一個接一個炸裂,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須——那些根須正在迅速枯萎。
    七把叉癱坐在地,發現胸前的符文已經消失,隻在皮膚上留下淡淡的樹狀疤痕。
    楊十三郎的右臂也恢複了正常,隻是七個釘孔周圍多了一圈金色紋路,像是被什麽東西封印了。
    "首座哥,結束了嗎?"少年虛弱地問道,“太踏馬的疼了”
    “不是說山山水水嗎?”
    全身黑乎乎的阿槐從楊十三郎的腰上滑了下來……
    當他們返回城門時,發現白眉元尊依然盤坐在原地,周圍倒著無數幹癟的"人"皮。老人麵色蒼白如紙,但氣息尚存。
    "元尊!"楊十三郎快步上前。
    老人緩緩睜開眼,嘴角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老骨頭還撐得住......"
    當夜,臨安城的百姓紛紛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淚流滿麵。
    而那些被菌絲寄生的守衛,全都化作了幹癟的皮囊,風一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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