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祁同偉一直在想，沙瑞金這次來漢東會選誰合作。
    他得出結論，沙瑞金一定會選李達康。
    有兩個主要原因。
    首先，沙瑞金必然要找些自己的親信。
    以他的“唯我獨尊”個性，喜歡獨斷專行，所以他會選擇那些擅長拍馬屁、懂得保全自身位置的人。
    沙瑞金私下跟李達康說過：“從縣委書記做到省委書記，這些年想做的基本都實現了。
    要是我不想動，別人也別想動手。
    下麵有人反對我嗎？有，但不多，除非人家自己不想幹了。
    同級的紀委和檢察院也不敢監督我，更別提真的能監督得了我。
    誰敢跟我過不去？”這話充分說明了沙瑞金喜歡獨裁。
    李達康以前是秘書出身，給趙立春做了五年的大秘，早就在阿諛奉承和隱忍方麵練就了一身本事，不像孫連城那樣受了委屈就憋悶在心裏。
    相比之下，高育良是大學教授出身，自認為有點文人氣節，即使過去跟過梁群峰和趙立春，也隻是合作關係。
    因此，沙瑞金必然會拉攏像李達康這樣的人，而高育良向來看不上沙瑞金的霸道作風，肯定會在規則內和他鬥一鬥。
    所以，這一點已經明確了沙瑞金會選李達康。
    其次，就是“扶弱打強”。
    通常情況下，人們都會傾向於幫助強勢的一方，但如果你想脫穎而出，反而應該去扶持弱勢一方。
    因為強勢方資源充足，你未必能得到資源，反而可能被強勢方責備。
    沙瑞金既然想當“獨一無二”的老大，肯定不會和實力強大的高育良、祁同偉站在一邊，因為那樣會讓他的掌控感消失。
    他想要的不是掌握兵權的將軍，而是統領百官的帝王。
    沒有實權，當個皇帝還有什麽意義？所以，如果穿越到古代做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培養一些可以對抗那些將軍、閣老的人。
    無論軍權還是政權，都要兩手抓。
    當然，這是沙瑞金在劇中的策略。
    現在祁同偉已經調入部委，高育良也接手了“塔寨毐村”的大案。
    沙瑞金要想行動，可能得慢慢分化他們。
    同時，在調查趙立春的事情時，看看這兩人都有什麽弱點。
    如果有，就能逐一擊破，就算不能完全扳倒，至少也能讓他們退出一線。
    "可惜，我的腿，也跪不下去。
    "祁同偉輕笑著說道。
    如果當初剛到漢東時，他可能會想辦法調離這裏。
    跪不下，又鬥不過沙瑞金。
    但兩年過去了，漢東的局勢讓他不願意就這樣離開，更何況現在他背後也有支持者，除了郝部長這樣的實權人物，還有鍾小艾能在背後幫忙。
    第二天上午，大風廠。
    "憑什麽？！”王憤怒地瞪著山水集團的代表，大聲喊道：“我們為工廠幹了幾十年，你們說拆就拆，要把我們這些工人趕走，憑什麽！”
    “就憑我們山水集團是這家大風廠的完全控股人！”山水集團的代表昂起頭，輕蔑地掃視著那些工人，“你們得搞明白自己的身份，一群七八十歲的老工人，這個月工資能發給你們就算我們山水集團積德了。
    "
    “操！”一聽這話，火氣大的王差點就要動手揍人。
    "什麽叫七八十歲的臭工人？”旁邊的鄭西坡急忙拉住他：“別動手，老王！千萬別動手！”
    “操！都是一群廢物，我警告你們，月底大風廠就要拆了，趕緊收拾東西滾蛋，不然連這個月的工資都別想拿到。
    "山水集團的代表看到周圍工人的目光不善，撂下狠話轉身就溜了。
    他可不笨，要是真挨這麽多打，這群窮人估計也賠不起醫藥費，自己還得吃苦。
    "老鄭，你幹嘛攔著我？”看著那人跑掉，王氣鼓鼓地瞪著鄭西坡。
    鄭西坡翻了個白眼：“我不攔你，打了人，到時候你還得賠錢，說不定還得蹲幾天牢！”
    “蹲就蹲，太欺負人了！”王怒不可遏，“我們在廠裏幹了這麽多年，說拆就拆，一點補償都沒有！”
    周圍的工人也跟著附和起來。
    "對，我在大風廠前後幹了二十五年，現在都五十歲了，廠子要拆了，這麽大年紀還怎麽找工作？”
    “好歹給點補償金吧，一點都沒有，這些人真是混賬！”
    “你們聽說了嗎？咱們大風廠的地現在值十幾個億呢！”
    “什麽？這麽值錢？”
    “那是自然，現在舊城區改造，前麵那個老小區拆遷，一平方米賠三百塊。
    咱們大風廠那麽大，十幾億都算少了。
    "
    鄭西坡之前不知道這些事，聽著工人們議論紛紛，心裏悔得腸子都青了。
    要是當初沒賣股權，這十幾個億分一半出來，按股權平分，他至少能分到十幾萬。
    王看著鄭西坡，說道：“老鄭，這事你得去找陳老談談。
    "
    “？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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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西坡臉色不大好，他其實不想找陳老。
    好不容易和陳老的關係緩和了，現在又因為大風廠的事去麻煩人家。
    "談遣散費的事！”
    王不滿地說：“總不能說拆就拆，一點補償都不給我們這些工人吧？”
    “這……我試試吧。
    "鄭西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去找陳老談談。
    一方麵，他也是廠裏的一員，要是廠子拆了，他這麽大歲數還怎麽找工作？
    另一方麵，他兒子鄭乾不成器，陳老也不喜歡他。
    以後估計指望不上陳老給兒子安排好工作，不如趁現在還有人情，趕緊利用，免得以後用不上，更麻煩。
    "行，那你快去吧。
    "
    王催著鄭西坡快點行動，自己也開始召集人手，準備攔住山水集團的人不要讓他們強行拆除大風廠。
    如果賠償不到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山水集團的人進廠拆樓。
    陳岩石家裏的氛圍很輕鬆，天氣慢慢暖起來了。
    陳岩石躺在翠綠的絲瓜藤架下，一邊聽小曲一邊喝茶，心情特別舒暢。
    最近他很開心，因為長期不合的趙立春離開了，而養子沙瑞金調到漢東當上了領導。
    這對陳岩石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事！無論是兒子陳海的晉升，還是他自己名聲的提升，估計都會水漲船高。
    雖然現在沒人知道他和沙瑞金的關係，但他相信，等沙瑞金適應了漢東的情況後，肯定會來看他，到時候全漢東的人都會知道他們的關係。
    這時，“咚咚”的敲門聲響起，陳岩石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老伴也走出來。
    老伴興奮地問：“是不是小金子回來了？”陳岩石也不確定，就說趕緊開門看看。
    老伴急匆匆去開門，一看是鄭西坡，陳岩石臉上的笑意立刻收斂了些，說：“哦，是老鄭來了。
    "
    “老鄭……”陳岩石又躺下了。
    陳岩石的老伴走過來問：“陳老，您是在等人嗎？”鄭西坡笑著走近說：“沒等誰。
    "陳岩石指著他說：“老鄭，你這時候來我這兒，不怕扣工資？”鄭西坡歎了口氣坐在陳岩石旁邊：“陳老，別說扣工資了，我覺得以後連工資都沒了。
    "
    陳岩石驚訝地坐直身子：“怎麽回事？被開除了？”鄭西坡搖頭：“不是開除，是下崗了。
    "然後他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最後反問：“陳老，您以前在檢察院工作，像山水集團這種情況，我們這些老工人是不是該有安置費？”陳岩石皺眉問：“你們當初和山水集團簽過合同嗎？”
    “什麽合同？”
    “勞動合同。
    "
    “？沒有。
    我們都在廠裏幹了這麽多年，難道不算工作？”陳岩石嚴肅地說：“沒簽合同的話，這就算不上勞務糾紛。
    "
    鄭西坡一時語塞，難道一點補償都沒有了嗎？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我想起來了，蔡成功在的時候，我們簽過合同的！”
    “跟蔡成功簽的？後來跟高小琴簽了嗎？”
    “沒簽。
    "
    “那你找高小琴問問，她賣大風集團給山水集團的時候，有沒有提過你們工人的問題。
    "
    “好嘞！”鄭西坡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高總的號碼。
    電話接通後，鄭西坡小心翼翼地說：“高總您好，我是鄭西坡，大風廠的那個老鄭。
    "高小琴爽朗地回道：“哦，老鄭，有什麽事？”
    鄭西坡就把山水集團要拆廠子、不給工人補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高小琴笑著說：“老鄭，這事我做不了主啦，我已經把廠子賣給了山水集團。
    "
    鄭西坡立刻追問：“那您當時跟他們談的時候，有沒有提我們工人的安置問題？”
    高小琴答道：“提了，合同上寫清楚了，你們原來的合同都歸他們接手了。
    "
    鄭西坡聽了特別高興，又拍了幾個馬屁，然後轉向陳岩石：“陳老，高總說咱們的合同都移交過去了。
    "
    陳岩石點點頭：“這就有戲了。
    "
    他隨即掏出手機給律師朋友打電話確認了一下，回來告訴大家：“律師說了，如果廠子真的拆了，大家都能拿到補償金。
    "
    鄭西坡急切地問：“能拿多少呀？”
    陳岩石解釋道：“大概按每年一個月工資算，不過具體還得找律師問清楚。
    "
    鄭西坡趕緊算了下，他在廠子裏幹了二十多年，那就有二十多個月的工資，差不多兩年的收入，能到七八萬塊呢！
    “太好了，謝謝您，陳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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