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聊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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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斜睨著蹲在地上的閆解放,下巴一揚衝閆埠貴撇撇嘴:“再說了,咱這院兒裏不就有現成的門路?
    中院兒住著的那位,可是軋鋼廠裏響當當的八級大師傅,隻要有名額,
    塞個人進去還不是他張張嘴的事兒。咱都是一個院兒住著的老街坊,
    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還能真不顧臉麵多要咱的錢?”
    閆埠貴的手指頭在算盤上猛地一頓,眉頭擰成個疙瘩。
    楊瑞華見他神色鬆動,趕緊站起身來往前湊了半步:“就算咱多少得表示表示,
    總比托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強吧?解放要是真能進廠,
    往後每月交的錢都能頂上大半個家了,這賬你得往長了算。”
    閆埠貴悶頭琢磨半晌,忽然抓起算盤劈裏啪啦打了一陣,最後 “啪” 地按住算珠:
    “嗯,你說的也對,今晚我去找老易搭個話,看看他是個啥態度。”
    說著抬眼直勾勾盯著閆解放,“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要是真能成,這打點的錢得記在你賬上,
    進廠後每月除了還賬的錢,你應交的這六塊也不能少,啥時候還清啥時候算完!”
    閆解放猛地從地上蹦起來,倆眼亮得跟點了燈似的:
    “成!多少都成!隻要我能進軋鋼廠,您這點賬我還是能還上的。”
    東廂房裏,陽光斜斜地打在八仙桌上。
    秦淮茹把剛沏好的茶壺往桌上一蹾,壺蓋兒 “哢嗒” 跳了下,
    揚著下巴跟劉清儒說:“欸,當家的,你說這閆老西兒也真是,跟自個兒家孩子都算計得這麽門兒清,
    依我瞅著,等他老得動彈不了那天,他們家那筆糊塗賬指定算不清嘍。”
    “有啥算不清的。”
    劉清儒耷拉著眼皮,手裏轉著個空茶杯,不緊不慢地反駁,
    “隻要閆老摳手裏多攥著些錢,保準有人樂意費這份心伺候他。”
    “我不是說沒人伺候他。”
    秦淮茹拿起桌上的粗瓷碗,給劉清儒倒了半碗茶水,白瓷碗沿兒還沾著圈茶漬,
    “我的意思是,等他躺炕上動彈不得,想喝口熱水,就連拉屎撒尿都得跟他要錢,你信不信?”
    “嗬嗬,你還別說,真有這可能。”
    劉清儒端起茶碗嘬了口,茶沫子沾在嘴角也沒擦,
    “這叫有因必有果,他這會兒把賬算得比誰都精,真到那會兒就別嚷嚷屈得慌,沒人待見。”
    秦淮茹用藍布褂子的袖口蹭了蹭桌角的水漬,忽然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低低的:
    “那他這也賴不著旁人不是,這不都是他自個兒手把手教出來的章程?”
    她眼珠兒一轉,話鋒猛地拐了彎,“對了,晌午曉娥過來串門兒,跟我說了樁邪乎事兒。”
    劉清儒正往嘴裏送茶,聞言眼皮都沒抬,含混不清地嘟囔:
    “咋了?又說啥新鮮的?莫不是他們家許大茂又穿錯誰的褲衩子了?”
    “咯咯咯 ——” 秦淮茹笑得直拍大腿,眼角的細紋都擠出來了,
    “您可別瞎咧咧,這話要是傳到許大茂耳朵裏,他指定又得十天半月不敢往院裏走,
    見天兒跟耗子似的鑽牆根兒。”
    “這話又不是我先起的頭。”
    劉清儒眨巴兩下眼睛,手往自個兒臉上一抹,那副無辜樣兒逗得秦淮茹笑得更歡了。
    “對對對,這話還真不是您先說的。”
    秦淮茹笑夠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忽然往窗外瞟了瞟,院裏的石榴樹影晃了晃,
    趕緊把聲音壓得更低,“是關於聾老太太的。”
    “曉娥說,打過完年到這會兒,就沒見著聾老太太出過屋門。”
    秦淮茹的手指頭在桌沿兒上劃著圈,
    “擱往年這時候,天兒一暖和,老太太準拎著小馬紮往她門口那一坐,
    嘴裏吧嗒吧嗒跟她數落許大茂的不是,可今年倒好,院裏連她影子都瞅不見,邪門兒不?”
    劉清儒端著茶碗的手頓了頓,眉毛往上挑了挑:“你還別說,我也有些日子沒瞅見她了。”
    說著 “啪嗒” 一聲把茶碗往桌上一放,稍微重了些,茶水濺出幾滴,
    “莫不是易家那位走了後,她沒個能說知心話的人,就懶得出門了?”
    秦淮茹撇撇嘴,往地上啐了口,語氣裏帶著點兒嫌棄:
    “我琢磨著也是,她連婁曉娥那兒都不去,估摸著這傷心勁兒還沒過去呢。”
    “嗯,管她呢。”
    劉清儒臉上沒什麽表情,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不管她是為啥,反正跟咱家不搭界。”
    “嗯,我才懶得尋思她呢,我也就是跟你說個新鮮。”
    秦淮茹應聲點了點頭,“要不是曉娥過來跟我提了一嘴兒,
    我都差點兒忘了咱這院兒裏還有這麽號人呢。”
    “欸。” 她換了個話題又接著道,
    “早起於麗過來那會兒,又給了我五塊錢,還有幾張糧油布票兒,你說我就這麽拿著合適嗎?”
    “沒啥不合適的,你該接著就接著。”
    劉清儒隨意應道,“你又是幫她照看孩子,又是管她吃飯,拿她點兒錢票啥的不虧心。”
    “嗯。” 秦淮茹笑了笑道,“我聽你的。”
    說著端起茶壺給劉清儒續了點水,壺嘴兒 “咕嘟” 響了兩聲,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要說這院裏的新鮮事,還不止聾老太太這一樁。後院劉海中家,過完年那出戲,你肯定也還記得吧?
    大過年的就吵吵嚷嚷,劉光天那破鑼嗓子,隔著兩道牆都能聽見。”
    劉清儒放下茶碗,用袖口抹了把嘴,嘴角撇了撇:
    “可不是嘛,我當是又為了啥雞毛蒜皮的小事,這裏頭還有啥說道呢?”
    “那說道可不少。”
    秦淮茹往劉清儒跟前挪了挪,聲音壓得更實,
    “你也知道,他們家老大劉光齊自打結了婚,就從沒回過這個院子。可劉海中兩口子呢,
    眼裏心裏就隻惦記著這大兒子,總說三個兒子裏就老大有出息。”
    她摸了幾顆瓜子嗑著,瓜子皮往手裏一吐,接著說,
    “就聽人說,劉光福跟人念叨他們家過年那幾天,就隻吃了一頓二合麵饅頭,
    剩下來幾天吃的都是棒子麵窩頭,可劉海中去瞧大兒子時,那帶的東西可金貴了。
    我聽於麗跟我念叨過,說劉海中剛過年那會兒就換了些大米白麵,
    手裏拎著的網兜子裏也裝的是鼓鼓囊囊的,說是就要給他大兒子送去。”
    劉清儒聽著,眉頭皺了皺:“劉海中這事兒辦的有些不地道,
    老大既然已經分出去單過了,他不應該為兩個小兒子著點兒想嗎?”
    “誰說不是呢。”
    秦淮茹撇撇嘴,“要我說,這劉光天光吵吵可沒用,
    像這種情況,他們兄弟倆就應該合起來跟他爸鬧騰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