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在粗瓷杯中打著旋，騰起一縷白霧。張嶺軍雙手捧著茶杯，感受著透過瓷壁傳來的溫度。窗外，清玄門的夜晚靜得出奇，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打破沉寂。
    他啜了一口苦澀的茶湯，眉頭微皺。這是前身留下的最便宜的靈茶，味道粗糲，卻有一絲微弱的靈氣，能幫助提神醒腦。
    "王雨柔...周厲..."張嶺軍輕聲念著這兩個名字，手指無意識地在杯沿畫著圈。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前身的記憶告訴他，王雨柔是練氣五層修為，在內門也算中等偏上。而周厲練氣五層，在外門頗有勢力。這兩人無論哪個，都不是現在的他能正麵抗衡的。
    "硬拚是下下策。"他放下茶杯，手指輕輕撫過胸前的傷口。那裏還纏著粗布，輕輕一按就會傳來刺痛。這個差點要了前身性命的傷口，現在卻可能成為他的救命稻草。
    張嶺軍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前世做業務經理時，他見過太多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有時候，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講述故事。
    他解開衣襟，露出胸前那道猙獰的傷口。傷口已經結痂，但邊緣仍有些發紅，顯然是愈合得不太好。在靈氣視覺下，傷口處纏繞著一縷詭異的黑色氣息——那是碧眼妖狼的妖氣殘留。
    "王師弟為掩護大家撤退而死，周厲卻第一個逃跑..."張嶺軍回憶著前身的記憶片段，"而我這傷，是在回頭救王師弟時被妖狼所傷..."
    一個計劃的輪廓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不需要直接指控，隻需要引導王雨柔自己得出"正確"的結論。
    張嶺軍穿好衣服，從床下取出那株珍藏的青靈劍草，小心地掰下一小段根須，用布包好塞入懷中。剩下的部分重新藏好。這靈草太過珍貴，不能全部用作誘餌。
    一切準備妥當，他盤腿而坐，開始調息。今晚需要養精蓄銳，明天天一亮就要行動。
    ......
    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清玄門。張嶺軍悄無聲息地離開住處，踩著露水向女弟子居住的"靜月軒"走去。
    這個時間，絕大多數弟子都還在睡夢中，隻有幾個負責晨掃的雜役弟子已經開始工作。張嶺軍刻意避開他們，專挑偏僻小路前行。
    靜月軒位於一片竹林之後，是幾棟精致的二層小樓，比外門弟子的破木屋強了不知多少倍。晨霧中，樓閣若隱若現，宛如仙境。
    張嶺軍沒有貿然進入，而是站在竹林邊緣等待。他知道王雨柔有晨練的習慣，每天黎明時分都會在竹林中的空地練劍。
    果然，不到一刻鍾，一道白色身影從靜月軒飄然而出。那身影輕盈如燕，幾個起落便到了竹林中央的空地。
    張嶺軍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既悲痛又猶豫，然後緩步向空地走去。
    晨霧中的王雨柔一襲白衣，手持三尺青鋒，劍光如水。她的劍法淩厲中帶著幾分哀傷，每一劍刺出都帶著破空之聲。烏黑的長發隨著動作飛舞，宛如一幅水墨畫。
    當張嶺軍走到距離她三丈遠時，劍光突然一頓，隨即一道寒芒直指他的咽喉！
    "找死？"王雨柔的聲音比晨霧還冷。
    張嶺軍沒有躲閃，任由劍尖抵在自己喉結上，冰涼刺骨。他直視著王雨柔的眼睛——那雙眼眸很美，卻盛滿了仇恨和痛苦。
    "王師姐，我是來告訴你王師弟死亡的真相。"他聲音沙啞，故意顯露出幾分虛弱。
    劍尖微微一顫，但沒有收回："周厲已經告訴我了，是你貪圖那株月華草，害得我弟弟為了救你而死。"
    張嶺軍心中冷笑，果然周厲已經先下手為強了。他臉上卻露出震驚和悲痛交織的表情："周厲...他這麽說的？"恰到好處地停頓後，他苦笑著搖頭，"也是，他必須這麽說..."
    "什麽意思？"王雨柔的劍又向前遞了半分，張嶺軍感到一絲溫熱的液體順著脖子流下——劍尖已經刺破皮膚。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張嶺軍故意露出掙紮的表情，"周師兄在外門勢力很大，我..."
    "說！"王雨柔厲喝一聲，周圍的竹葉被震得簌簌落下。
    張嶺軍像是被嚇到了一般，顫抖著手解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前那道猙獰的傷口："王師姐請看，這是碧眼妖狼留下的。當時我本可以逃走，但看到王師弟被周厲推倒，就想回頭救他..."
    王雨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個傷口上。在晨光中，傷口顯得格外駭人，邊緣還有未消散的妖氣纏繞。她的劍尖微微下垂了幾分。
    張嶺軍趁熱打鐵："我們五人中，周厲修為最高，本該由他斷後。但妖獸出現時，他第一個逃跑，還故意撞倒了王師弟..."他的聲音哽咽了，"我拚命想救王師弟，卻被妖狼所傷，昏迷前隻看到...看到周厲回頭搶走了王師弟的儲物袋..."
    "儲物袋？"王雨柔的眼神陡然銳利，"我弟弟的儲物袋裏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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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嶺軍裝作猶豫的樣子："這...我不敢妄言。隻是聽說周厲最近經常去黑市，好像得了什麽寶貝..."
    他從懷中取出那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裏麵青靈劍草的根須："這是我偶然在後山發現的，正是我們當日采藥路線上才有的品種。我懷疑...周厲早就知道那裏有珍稀靈藥，才故意帶我們去危險區域。"
    王雨柔接過根須，放在鼻前輕嗅，臉色越來越陰沉："青靈劍草...確實是煉製築基丹的輔料。"她抬頭死死盯著張嶺軍，"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這些？"
    張嶺軍低下頭，聲音充滿自責："我...我傷得太重，昏迷了三天。醒來後聽說周厲已經先找過你了。我一個練氣三層的外門弟子，怎麽敢質疑練氣五層的師兄..."
    一陣晨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幾片早凋的竹葉旋轉著落在兩人之間。王雨柔的劍終於完全垂了下來。
    "你走吧。"她突然說道，聲音裏的殺意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冰冷的情緒，"這件事我會查清楚。如果你說了謊..."
    "我願意以死謝罪。"張嶺軍斬釘截鐵地說，同時暗自鬆了口氣——計劃成功了一半。
    王雨柔將青靈劍草根須收進袖中，轉身欲走，卻又停下腳步："周厲背後站著趙長老，你最近小心點。"說完，她身形一閃，消失在晨霧中。
    張嶺軍站在原地，直到確認王雨柔真的離開，才長舒一口氣，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背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透，喉嚨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但值得。從王雨柔最後的警告來看，她已經相信了七八分，至少暫時不會來找自己麻煩了。而周厲...就讓他去應付暴怒的王雨柔吧。
    "實力...還是實力不夠啊。"張嶺軍摸著喉嚨上的傷口，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渴望變強。如果他有築基期修為，何必玩這些彎彎繞繞的手段？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晨霧漸漸散去。張嶺軍整理好衣襟，遮住傷口，向自己的住處走去。路上，他開始盤算接下來的計劃——有了這段緩衝期，必須盡快提升修為。那枚煉氣丹，是時候使用了。
    轉過一個拐角時，他突然感到一陣心悸。靈氣視覺自動開啟，他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大樹後，有一團熟悉的靈氣波動——是昨天跟蹤他的人！
    張嶺軍裝作毫無察覺，繼續往前走，但全身肌肉已經繃緊，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襲擊。
    然而那人並沒有出手，隻是靜靜地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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