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個。"張領軍接過玉簡，神識一掃便記下了所有內容。他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多謝。"
    走出任務堂時，陽光已經灑滿了整個廣場。張領軍站在台階上，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遠處的練武場上，弟子們正在晨練，呼喝聲隨風傳來；更遠處，主峰上的大殿在朝陽下閃著金光。這一切熟悉又陌生，如今都將成為過去。
    他摸了摸懷中的玉簡，轉身向住處走去。午時出發，他還有時間收拾最後的行裝。路上，幾個弟子看見他紛紛避開，這讓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也好，這樣離開時，倒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晨陽剛剛升起，張領軍已經站在了丹藥閣前的青石台階上。台階被歲月磨得光滑如鏡，倒映著他略顯消瘦的身影。丹藥閣朱紅色的大門半開著，一縷縷藥香從門縫中飄散出來，混合著清晨微涼的空氣，聞起來既苦澀又清新。
    他抬手整了整衣襟，邁步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閣內光線昏暗，一排排檀木藥櫃沿著牆壁延伸，每個小抽屜上都貼著泛黃的標簽。正中央的櫃台後，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正戴著水晶鏡片，仔細稱量著一撮閃著銀光的粉末。
    "邱長老。"張領軍站在櫃台前三步遠的地方，恭敬地行了一禮。
    老者頭也不抬，手中的銀匙穩穩地將粉末倒入一個小玉瓶中。"是領軍啊。"他的聲音沙啞卻溫和，"聽說你從戒律堂出來了？"
    "昨日剛出來。"張領軍從懷中取出身份玉牌，輕輕放在櫃台上，"弟子想用貢獻點兌換些丹藥。"
    邱長老這才抬起頭，水晶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拿起玉牌看了看，花白的眉毛微微揚起："二十八點？想換什麽？"
    "三顆中品練氣丹。"張領軍的聲音很平靜，但指尖卻不自覺地輕輕敲擊著櫃台邊緣。
    老者放下玉牌，轉身走向最裏側的一個藥櫃。張領軍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注意到老人走路時右腿有些微跛——那是三年前一次煉丹事故留下的傷。邱長老從腰間取出一把青銅鑰匙，打開了一個雕刻著符文的抽屜。
    "你倒是會挑時候。"老人背對著他說道，聲音裏帶著幾分深意，"這批練氣丹是前日剛煉成的，成色不錯。"
    當邱長老回到櫃台前時，手中多了三個小巧的玉盒。每個玉盒不過拇指大小，通體潔白，盒蓋上刻著一朵祥雲紋。他將玉盒一字排開，然後依次打開——三顆龍眼大小的青色丹藥靜靜躺在絲綢襯裏上，表麵泛著淡淡的光澤，散發出一種清涼的草木香氣。
    "一顆九點，三顆二十七點。"邱長老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還剩一點，要換什麽？"
    張領軍注視著那三顆丹藥，喉結微微滑動。"可否換一瓶絕靈散？"
    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從另一個抽屜裏取出一個青瓷小瓶。"拿著吧。"他將丹藥和絕靈散一起推過來，"這瓶不算你點數。"
    張領軍剛要道謝，老人卻擺了擺手："領軍啊，老夫在宗門六十餘載，見過太多弟子來來去去。"他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你是個好苗子，隻是...這宗門的水，太深。"
    張領軍接過丹藥的手頓了頓，隨即鄭重地行了一禮："弟子明白。"
    離開丹藥閣時，太陽已經爬上了半空。張領軍將三個玉盒和瓷瓶小心地收進貼身的暗袋裏，轉身向住處走去。路上，他遠遠看見幾個周家派係的弟子在練武場邊交談，其中一人正指著他的方向說著什麽。他立刻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路，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午時的鍾聲從主峰傳來，悠長的餘音在山穀間回蕩。張領軍背起包袱，最後環視了一圈這個住了三年的小屋。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輕輕帶上門，沒有上鎖。
    商隊的集合點在山門外的老槐樹下。五輛裝載著藥材的馬車已經準備就緒，十幾個護衛正在檢查裝備。商隊首領是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漢子，正拿著清單清點貨物。
    "百草堂的護送任務？"首領打量著張領軍，眼中帶著審視。
    張領軍遞過任務玉簡："宗門弟子張領軍。"
    首領檢查過玉簡，點點頭指向最後一輛馬車："你跟老陳坐那輛，主要負責後方警戒。"他頓了頓，"路上不太平，機靈點。"
    張領軍走向指定馬車時，注意到商隊中有三個和他一樣帶著宗門玉簡的弟子，想來也是接了任務的。其中一人看到他便皺起眉頭，故意大聲對同伴說："這不是得罪了周師兄的那位嗎？怎麽，在宗門混不下去，要跑路了？"
    張領軍恍若未聞，徑直爬上馬車。車夫老陳是個沉默寡言的老者，隻是對他點了點頭，便揮鞭驅馬。隨著一聲吆喝，車隊緩緩啟程，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音格外清晰。
    當馬車轉過山道的最後一個彎時，張領軍回頭望了一眼。宗門的山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幾個守門弟子的身影已經小如螻蟻。他轉回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藏在袖中的玉盒，目光投向遠處蜿蜒的山路。
    那裏通往天南坊市，也通往一個未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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