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的笑語戛然而止。護衛們迅速集結成防禦陣型，將貨車和蘇清荷的馬車圍在中間。張領軍依舊坐在原地，神識早已掃過那片樹林——約莫二十來個持械漢子，都是凡人，連個練家子都沒有。
    "黑虎寨的孫子們！"老周啐了一口，"弟兄們亮家夥！"
    樹叢中竄出十幾個蒙麵大漢，為首的是個獨眼龍，揮舞著九環大刀："此山是我開！要想從此過..."
    "留你娘個買路財！"老周暴喝一聲，帶著護衛就衝了上去。
    張領軍本想暗中施個昏睡咒了事，卻見蘇清荷悄悄退到馬車旁，手指按在了銅鐲上。他心念一動，決定靜觀其變。
    刀光劍影中，護衛們展現出超乎尋常的身手。老周一個鷂子翻身避開劈來的大刀，反手就是一刀背拍在獨眼龍臉上，頓時打落兩顆黃牙。
    "哎喲喂！"獨眼龍捂嘴後退，"點子紮手！風緊扯呼！"
    劫匪們丟下幾把破刀就要跑，護衛們哪肯放過，追上去拳打腳踢。有個瘦猴似的劫匪慌不擇路，竟朝張領軍這邊跑來。
    "少俠小心！"小丫鬟驚叫。
    那劫匪見張領軍坐著不動，以為是個軟柿子，舉刀就砍。刀鋒離頭頂還有三寸時，張領軍"恰好"抬腳一絆。
    "啪嘰！"
    劫匪摔了個狗吃屎，刀也飛了出去。張領軍慢悠悠起身，裝作不小心踩住那人手腕，實則暗運靈力震碎了對方手筋。
    "啊——我的手！"劫匪慘叫打滾。
    老周趕來，一腳把這倒黴蛋踢暈："張兄弟好身手！這一絆時機絕了！"
    張領軍謙虛地笑笑："運氣。"
    戰鬥結束得很快。護衛們捆了七個跑得慢的劫匪，其餘都逃進了山林。福管事清點貨物，發現隻損失了一壇醃菜。
    "晦氣！"他踢了腳地上的劫匪，"送官前先揍一頓！"
    蘇清荷卻製止道："且慢。"她走到獨眼龍跟前，"你們為何要做這等勾當？"
    獨眼龍啐了口血沫："呸！老子..."
    "小姐問你話呢！"老周一巴掌扇過去。
    "我說我說！"獨眼龍慫了，"咱們原本是北邊逃荒來的...地裏顆粒無收，縣太爺還加稅...實在活不下去了..."
    蘇清荷聽完，竟讓丫鬟取來幹糧分給這些劫匪："送去官府也是死，放了他們吧。"
    福管事瞪大眼睛："小姐！這..."
    "每人發些幹糧。"蘇清荷堅持道，"隻望你們記住，下次再被抓，可沒這般好運氣了。"
    劫匪們千恩萬謝地跑了。篝火重新點燃，護衛們興致勃勃地吹噓剛才的戰績。老周非拉著張領軍喝酒，說他那一絆有"江湖老手的風範"。
    "張少俠真隻是走鏢的？"蘇清荷不知何時又坐到了他旁邊，聲音輕柔，"剛才那人揮刀時，你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張領軍抿了口酒："習慣了。"
    "我觀少俠氣度不凡..."蘇清荷指尖輕撫銅鐲，"可是從北邊來？"
    張領軍心頭微動。北邊正是修真界的方向，這丫頭是在試探他？
    "南邊。"他麵不改色，"走鏢去過最北是青州。"
    蘇清荷似乎有些失望，又閑聊幾句便借口乏了回馬車。張領軍繼續坐在篝火旁，聽老周吹噓年輕時一人單挑五個山賊的"壯舉"。
    夜深人靜時，張領軍盤坐在分配給自己的小帳篷裏。外頭護衛的鼾聲此起彼伏，他卻在掌心凝聚出一縷靈力——凡人國度靈氣稀薄，修煉速度慢了十倍不止。
    突然，他耳朵微動。帳篷外有極輕的腳步聲，停在簾前。
    "張少俠睡了嗎？"是蘇清荷的聲音。
    張領軍散去靈力："有事？"
    簾子掀起一角，蘇清荷獨自站在月光下，手裏捧著個木盒："今日多謝少俠相助。這是家傳的傷藥，對練武之人頗有裨益。"
    張領軍接過木盒。一打開，濃鬱的藥香撲麵而來。盒中整齊排列著十二枚褐色藥丸，表麵有淡淡靈氣流轉——竟是低階的"活血丹"，凡人服了能強身健體，對修士雖無大用，但在凡人界絕對珍貴。
    "太貴重了。"他合上蓋子要退還。
    蘇清荷卻按住他的手："少俠別推辭。其實...清荷有事相求。"
    張領軍眯起眼睛。果然，這丫頭另有目的。
    "三日後是家父忌辰。"蘇清荷聲音低了下去，"按習俗需去祖墳祭拜。但那處...近來不太平。"
    "鬧鬼？"張領軍故意問。
    蘇清荷咬了咬唇："比鬼更可怕...是"仙人"。"
    張領軍心頭一震。凡人國度極少有修士出沒，若真有，必不尋常。
    "聽說能呼風喚雨，手指一點就能讓人昏睡..."蘇清荷攥緊了銅鐲，"上月已經有三個祭拜的人失蹤了..."
    張領軍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藥盒。難怪這丫頭對他格外熱情，原來是把他當成了能對付修士的"江湖高人"。
    "報酬？"他直截了當。
    蘇清荷眼睛一亮："少俠若肯相助，蘇家願以祖傳的一塊奇石相贈。據說...對練武之人突破大有裨益。"
    張領軍假裝考慮片刻，點頭應下。待蘇清荷離去後，他捏起一枚活血丹細細查看。丹藥煉製手法粗糙，但確實是修真界的方子。
    看來這次凡人國度之行，不會如想象中那般平靜了。
    次日清晨，車隊繼續向臨淵城進發。昨夜的劫匪插曲成了眾人談資，張領軍也被當成了深藏不露的高手，不時有護衛來請教"那一絆的訣竅"。
    "關鍵在時機。"張領軍難得耐心，隨手演示，"對方發力前一刻..."
    老周學著他的動作，差點把自己絆倒，引來一片哄笑。福管事湊過來打趣："老周啊，你這把老骨頭就別學年輕人..."
    說說笑笑間，遠處已經能看見臨淵城高大的城牆。張領軍站在車轅上遠眺，忽然注意到城門口有隊黑衣人在盤查過往行人，腰間隱約閃過金屬光澤。
    "那是官差？"他故作隨意地問。
    福管事臉色變了變："是黑虎幫的人...奇怪，他們平日不敢在城門口鬧事的..."
    張領軍若有所思。看來這臨淵城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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