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張領軍搖頭，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我習慣獨來獨往。"
    柳青璃咬住下唇。她早該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答——這個男人就像荒野獨行的狼，從不為任何人停留。可胸口那枚漸漸變暖的吊墜，又讓她忍不住抱有一絲奢望。
    "至少..."她鬆開手，強作鎮定，"告訴我你的真名。韓立...不是本名吧？"
    張領軍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重要嗎？"
    "重要。"柳青璃固執地看著他。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終，張領軍輕歎一聲："張嶺軍。"
    "張嶺軍..."柳青璃輕聲重複，像是要把這個名字刻進心裏，"那麽張道友，後會有期。"
    張嶺軍點頭丟給他一株雪玉參，轉身走向石亭出口。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背影挺拔如鬆。就在他即將踏出石亭時，柳青璃突然又開口：
    "我會肅清玄月宗內鬼。"她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等事情了結...我去大燕國尋你。"
    張嶺軍腳步微頓，沒有回頭："隨你。"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柳青璃獨自站在石亭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胸前的吊墜。遠處傳來悠長的狼嚎，仿佛在為這場別離作注。
    三日後，大燕國邊境。
    大燕國的官道像一條灰褐色的長蛇，蜿蜒穿過金黃色的麥田。張領軍背著粗布包袱緩步而行，腰間掛著把尋常鐵劍，任誰看去都隻是個尋常的江湖客。
    "這位少俠——"
    一聲吆喝從身後傳來。張領軍側身，看見一支三十多輛馬車的商隊正緩緩駛來。領頭的是個圓臉中年漢子，騎在匹棗紅馬上朝他拱手。
    "可是往臨淵城去？"漢子笑得眼睛眯成縫，"咱們商隊正好同路，少俠若不嫌棄，不妨搭個伴？"
    張領軍掃了眼商隊。貨車都用油布蓋得嚴實，二十來個護衛腰間配刀，行走間下盤沉穩，都是練家子。隊伍中間有輛青篷馬車，簾子低垂，看不出裏頭情形。
    "不必。"他簡短回答，繼續前行。
    圓臉漢子卻不死心，驅馬與他並行："近來官道不太平，聽說黑虎寨的強人專劫獨行客。少俠一個人..."
    "黑虎寨？"張領軍腳步不停。
    "是啊！"漢子見他搭話，立刻來了精神，"一夥亡命徒，專挑軟柿子捏。上月劉記布莊的商隊就被劫了，死了三個夥計..."
    正說著，那輛青篷馬車的簾子突然掀起。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鬟探出頭："福管事，小姐問為何停下來了？"
    "沒停沒停！"福管事連忙擺手，又壓低聲音對張領軍道，"這是咱們東家小姐的車駕。少俠，實話跟您說，最近道上不太平，多個人多份力。您這身板一看就是練過的，路上若真有事..."
    張領軍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以他煉氣七層的修為，真要遇上劫匪，怕是吹口氣都能滅了一寨子人。不過...
    他看了眼漸暗的天色。凡人國度的靈氣稀薄，連日趕路確實消耗不少。搭個順風車，倒也能省些力氣。
    "管飯麽？"他突然問。
    福管事一愣，隨即喜笑顏開："管！當然管！咱們商隊別的沒有，肉食管夠！"
    就這樣，張領軍被安排在一輛裝雜物的板車上，身邊堆滿了麻袋。車隊重新啟程時，那小丫鬟又掀開簾子，好奇地打量他。
    "小桃，不得無禮。"馬車裏傳出個溫婉的女聲。
    日頭西斜時，車隊在一處河邊空地紮營。護衛們熟練地卸貨拴馬，幾個夥夫搬出鐵鍋開始生火。張領軍靠坐在一棵老槐樹下，默默觀察著這些人。
    "少俠怎麽稱呼？"福管事拎著個酒葫蘆走過來。
    "姓張。"張領軍接過葫蘆抿了一口。劣質燒刀子的辛辣感劃過喉嚨，對修士來說跟喝水沒兩樣，但他還是配合地咳了兩聲。
    "張少俠是江湖人？"福管事在他旁邊坐下，眼睛卻瞄著他腰間鐵劍。
    "走鏢的。"張領軍隨口胡謅，"丟了鏢，回老家。"
    福管事露出恍然神色，又帶點同情："難怪...不過臨淵城好地方啊！咱們蘇家在城東有綢緞莊，少俠若不嫌棄..."
    "福伯！"那小丫鬟跑過來，"小姐說請這位少俠過去用飯。"
    篝火旁已經支起了簡易桌椅。青篷馬車的主人終於現身——是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淡青色襦裙，發間隻簪一支木釵，樸素中透著雅致。
    "蘇家蘇清荷，見過張少俠。"少女行禮時露出一截白皙手腕，上頭戴著一隻古樸的銅鐲。
    張領軍目光在那鐲子上停留了一瞬。看似普通的銅器，實則暗藏靈力波動，是件不錯的防禦法器。這個蘇家，恐怕不簡單。
    "叨擾了。"他抱拳回禮。
    晚飯是燉肉、烙餅和一碟醃菜。夥夫老趙的手藝不錯，肉燉得酥爛入味。張領軍慢條斯理地吃著，聽福管事和蘇清荷閑聊。
    "這次進的蜀錦，王掌櫃說要加三成價..."福管事啃著餅道。
    蘇清荷小口啜飲著野菜湯："蜀地今年鬧旱，蠶絲減產也是常理。隻是苦了百姓..."
    夜風拂過河麵，帶來絲絲涼意。護衛們輪流去河邊洗漱，有人甚至唱起了俚俗的小調。張領軍坐在熱鬧邊緣，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多年沒這樣，純粹作為"人"而不是"修士"存在過了。
    "張少俠嚐嚐這個。"蘇清荷讓丫鬟端來一碟蜜餞，"自家醃的梅子，解膩最好。"
    張領軍拈起一顆。酸甜滋味在舌尖化開，竟讓他想起小時候娘親做的果脯。那時他還不知道什麽是修仙，隻是個山野孩童...
    "少俠走鏢多年，可有什麽趣事？"蘇清荷雙手托腮，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亮晶晶的。
    "沒什麽趣事。"張領軍垂眼，"刀口舔血的營生。"
    氣氛一時有些冷。福管事趕緊打圓場："咱們張少俠是實在人！清荷丫頭你是不知道，江湖險惡啊..."
    正說著，遠處樹林突然驚起一群飛鳥。護衛隊長老周立刻按住刀柄："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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