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南洋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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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蘇祿海的月光碎成銀鱗時,秦守靠在「海魂號」貨輪的欄杆上,聽著九節鞭的銅環在海風中發出哨音。他胸前的「三盤鎖心紋」傷疤已褪成淡紅,宛如被潮水衝淡的血痕,唯有掌心的高溫灼傷還帶著熔岩的餘溫,腰包裏隱約可見《巫鹹遺冊》的殘頁在輕輕顫動。
「該換藥了。」羅穎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的蔓延到鎖骨的北鬥七星刺青紋路被繃帶遮掩了大半,卻在耳後漏出一星半點,如同楓葉落在雪地上。她手中的陶碗盛著蒸騰的草藥汁,碗底沉著幾粒緬甸翡翠碎屑——那是嶗山泰嶽武校秘製秘製出的「七色斷魂散」,如今成了以毒攻毒的藥引。
秦守看著她指尖因「燃脈咒」反噬而泛出的透明感,喉間突然發緊。昨夜在新加坡濱海灣,當她燃燒的血炁與自己的拳勁共振時,他分明在《河圖洛書》的星圖裏看見兩具重疊的影子:一具是揮鞭的秦家先祖,另一具是持刀的羅氏女祭師,他們的血在南洋地圖上洇開,化作鄭和寶船的風帆與殖民戰艦的炮火。
「疼嗎?」他接過藥碗,目光掠過她頸間晃動的七彩玲瓏的胎心墜——那是秦守爺爺的遺物,如今用八極拳的布條重新係成繩結。
羅穎穎搖頭,短刀在月光下劃出冷冽的弧光,削下一縷被蠱毒熏黃的發絲:「比小時候練『河洛圖』時好多了。你呢?『金針渡劫』的後遺症……」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汽笛聲打斷。阿鯊站在駕駛室門口,鯊魚油外套下露出半截刺青手臂,上麵新紋了「鄭和寶船」與「勞工號子」的圖案:「菲律賓基地到了,那群武衛聽說咱們炸了暗河的金融蠱巢,正煮著海鮮粥等英雄呢。」
貨輪緩緩駛入隱蔽的海灣時,秦守看見碼頭上站著三十幾個身著傳統服飾的男女,他們腰間或別著苗刀,或纏著九節鞭,看見貨輪立刻爆發出歡呼。其中一個壯碩的漢子上前幾步,露出胸口的刺青——那是用中文寫的「八極正統」。
「守哥,穎穎姐!」6號他們護擁著擠進來。“下次也帶上我們吧,我們休養這麽久,也可以戰鬥了!”
羅穎穎被幾個年輕女孩圍住,她們捧著鮮花和染血的《河圖洛書》抄本,眼中滿是崇拜。其中一個女孩指著羅穎穎的繃帶:「姐姐,您用燃血咒破蠱陣的樣子,就像神話裏的『火女神』!」
「別聽她們胡說。」阿鯊遞來兩杯朗姆酒,酒液裏泡著曬幹的鯊魚鰭,「這些武衛都是在基地呆的太久了,跟坐牢一樣,暗河折騰他們這麽久,現在終於有人替他們報仇了。」他仰頭喝完酒,指節敲了敲貨輪甲板上的熔岩痕跡,「尤其是你倆的『陰陽引脈』——他們現在都傳,秦羅聯手能劈開太平洋。」
秦守苦笑,指尖摩挲著碗沿的翡翠碎屑。在之前暗河突襲基地的戰鬥中,他親眼看見武衛們用扁擔和漁叉對抗暗河的拳師殺手,那些被暗河組織做實驗時候遭過的折磨,在看見他的八極拳時突然挺直。原來真正的「拳譜第七頁」,從來不是刻在沉船上的發力圖,而是刻在每個不願跪下的人骨血裏的倔強。
夜深時,羅穎穎獨自走到海灘上。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沙地上殘留的八極拳腳印重疊。她摸出青銅鑰匙,借著星光端詳鑰匙孔裏的苗文——那是昨夜秦守用血擦去殖民咒紋後顯形的真文,寫著「雙脈歸一,海天為證」。
「在看什麽?」秦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拿著件外套,上麵還帶著他的體溫。兩人在沙灘上坐下,遠處的基地裏傳來武衛們的歌聲,唱的是閩南語的《渡海曲》,混著他加祿語的《巴夭船歌》。
羅穎穎將鑰匙放在兩人中間,沙地上立刻浮現出淡淡的經脈圖,從她的「關元穴」延伸到他的「膻中穴」,如同兩條交纏的紅線。她忽然想起在新加坡魚尾獅公園,當勞工冤魂的虛影握住他們的手時,那些冰冷的手掌裏傳遞的不是怨恨,而是溫熱的希望——原來百年前的苦力們,早就把破陣的鑰匙藏在了血脈裏。
「知道為什麽羅氏的『燃脈咒』和秦家的『八極剛勁』能共鳴嗎?」她撥弄著鑰匙上的紋路,「我父親前一段時間對我說過,鄭和船隊裏有一對秦羅夫妻,丈夫用八極拳鎮船,妻子用《河圖洛書》導航。後來西班牙人來了,他們就把拳譜和星圖刻在龍骨裏,用自己的血做封印。」
秦守望著海麵,想起祖父臨終前塞給他的玉佩,上麵刻著「海天」二字。此刻玉佩正在他貼身口袋裏,與羅穎穎的青銅鈴鐺殘片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兩人的血痕在月光下交融,化作一枚小小的太極圖,緩緩沉入沙中。
「阿守!」遠處傳來阿鯊的呼喊,「快來!武衛們在烤全羊,還說要聽你講『猛虎硬爬山』怎麽破蠱陣!」
秦守站起身,卻沒鬆開羅穎穎的手。她抬頭看他,發現他眼中的竊功蠱金紋已完全消退,隻剩下純粹的漆黑,如同蘇祿海的深海。他輕輕拂去她發間的沙粒,指尖掠過她耳後的金紋,忽然想起在新加坡戰鬥時,她喊「坎離易位」的聲音,比任何蠱咒都要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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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他說,「吃完這頓,咱們就準備去新加坡。」
羅穎穎點頭,任由他牽著走向篝火。遠處的武衛們正在表演八極拳,拳風卷起的沙粒在空中聚成寶船的形狀,又被海風吹散。她忽然明白,所謂「八極鎮海」,從來不是靠一人一拳,而是靠無數人心中未滅的火——就像眼前的篝火,哪怕曾被殖民的海水澆熄過千萬次,隻要有人添柴,就會重新燒起來。
篝火映紅了秦守的側臉,他正接過阿鯊遞來的羊腿,卻先撕下一截遞給她。武衛們哄笑起來,有人用他加祿語喊:「秦先生疼老婆!」羅穎穎咬著羊腿,忽然覺得這苦澀半生裏,終於有了一絲甜——不是因為朗姆酒,不是因為烤羊肉,而是因為身邊這個男人,和他掌心傳來的溫度。
夜深了,篝火漸熄。秦守和羅穎穎躺在沙灘上,望著銀河從蘇祿海延伸至天際。他的九節鞭殘柄插在沙裏,如同插在時光裏的界碑;她的短刀和羅盤放在身側,刀刃映著星光。遠處傳來阿鯊的鼾聲,還有武衛們用不同語言哼唱的古武口訣,混著海潮聲,織成一張溫柔的網。
「等打完這一仗,」秦守忽然說,「我們歸隱吧,我們該要個孩子了。」
羅穎穎轉頭看他,發現他耳尖泛紅,像被篝火烤過的貝殼。她笑了,伸手摘下他胸前的玉佩,掛在自己頸間:「先說好,孩子姓秦還是姓羅。」
秦守一愣,隨即笑出聲來。海浪卷來一枚貝殼,裏麵躺著半顆珍珠,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他忽然想起祖父說過的話:「八極拳到最後,打的不是別人,是自己心裏的坎。」此刻他終於明白,這道坎不是血脈裏的蠱毒,不是殖民曆史的重負,而是不敢直麵的心——那顆在刀光血影中,依然願意為某人跳動的心。
海風帶來黎明的氣息,遠處的基地裏傳來此起彼伏的晨練聲。秦守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八極拳的「六大開」招式在腦海中閃過,卻不再帶著熔岩的灼熱,而是多了份海風的清涼。羅穎穎也站起來,羅盤在手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光,與他的鞭影在空中交錯,如同雙星伴月。
「該練功了。」兩人同時說。
朝陽躍出海麵時,沙灘上的八極拳腳印與羅氏刀法的痕跡交相輝映,被晨露浸潤,化作南洋大陸上一道新的經脈。而在他們身後,武衛們已開始搭建新的碼頭,用的是從新加坡運來的青銅柱殘骸——那些曾鎮壓地脈的殖民凶器,如今被熔鑄成了守護南洋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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