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魄石的光芒映亮雲瀾脖頸處的蠍尾刺青時，秦守手中的鎮魂鈴“當啷”墜地。雪粒簌簌落在他僵直的指尖，一天前雲瀾在武校操場為他披上的羊毛圍巾還帶著餘溫，此刻卻像一條冰冷的鎖鏈纏繞咽喉。
    “為什麽？”他聽見自己破碎的聲音。記憶如走馬燈般閃回：南洋雨林裏，她背著血流不止的他穿越瘴氣彌漫的沼澤；曼穀夜市上，她紅著臉將烤魷魚塞進他手裏；昨夜她踮腳為他整理衣領時，睫毛在臉頰投下的溫柔陰影。原來所有溫柔都是淬了毒的糖衣。
    雲瀾擦拭唐橫刀的動作微頓，刀尖挑起他的下巴時，那雙曾倒映他身影的杏眼泛起冷光：“你以為戰場生死與共就叫真心？秦守，你太好騙了。”她忽然湊近，呼吸掃過他耳畔，“每次看你傻乎乎說‘你明白我得心意’，我都覺得可笑——你這麽蠢，怎麽還行走江湖？”
    羅穎穎猛地拽住秦守後領將他拉開，符咒在指尖燃起的金焰照亮她煞白的臉。“別聽她胡言亂語！”少女的聲音帶著冷意，“還記得在馬尼拉嗎？她故意引開追兵卻往相反方向跑，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細節突然刺穿記憶：雲瀾總在任務關鍵時“偶然”失蹤，她戰術靴上從未洗去的東南亞泥土，還有昨夜她盯著玄魄石時驟然發亮的瞳孔。
    秦守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八極拳的紋路在低溫下灼燒著掌心。阿泰刺耳的笑聲混著青銅鈴鐺聲逼近，他卻死死盯著雲瀾腰間晃動的護身符——那是他在清邁親手編的平安結，此刻正隨著她舉刀的動作劃出諷刺的弧線。
    “雲瀾姐，你說過喜歡守哥的！”秦霜突然從樹後衝出，卡通書包裏掉出半塊咬過的鳳梨酥——那是雲瀾買給她的零食。小女孩顫抖著舉起淬毒弩，淚珠在睫毛上凝成冰晶：“你還教我化妝，美顏，說我們是最默契的姐妹！”
    雪片撲簌簌落在雲瀾揚起的嘴角，她甩了甩刀上的雪粒，戰術背心上的東南亞泥土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小孩子就是好哄。”她突然旋身劈出刀鋒，唐橫刀劃破空氣的尖嘯中，秦守看見她後頸那道舊疤——那是在雅加達，她替他擋下子彈留下的印記，此刻卻像個巨大的謊言。
    混戰在雪霧中爆發。黑袍人的青銅鈴鐺搖出攝魂聲波，秦守的八極拳轟碎兩張熟悉的麵孔——是他們在南洋並肩作戰的雲家刀客。血腥味在齒間漫開，他卻始終無法對雲瀾下狠手。直到她的刀鋒擦著羅穎穎咽喉而過，少女耳後的抓痕突然刺痛他的眼——那分明是昨夜雲瀾脖頸同款的傷痕，原來從黑蠍教的消息傳來時，背叛就已開始。
    “守哥！小心！”羅穎穎的尖叫被金屬碰撞聲淹沒。雲瀾的唐橫刀直取他心髒，秦守閉眼的瞬間，卻聽見利刃入肉的悶響。溫熱的血濺在臉上，他驚愕地睜開眼，隻見羅穎穎的符咒化作金色鎖鏈纏住雲瀾手腕，而自己懷中抱著渾身浴血的秦霜——小女孩的卡通書包上，雲瀾送的草莓掛飾在風雪中輕輕搖晃。
    “為什麽......”秦守顫抖著捂住妹妹腹部的傷口，看見秦霜費力地扯出個笑容，染血的手指指向雲瀾：“她......口袋裏的照片......”
    雲瀾的瞳孔猛地收縮。秦守伸手探入她戰術背心口袋，摸到一張的合影——照片裏他們三人在芭提雅海灘笑靨如花，背後的大海藍得刺眼。照片背麵是雲瀾娟秀的字跡：“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作秀罷了。”雲瀾別開臉，聲音卻難得發顫。她突然扯斷腰間的平安結，彩色繩結如蝶群散落在雪地裏：“玄魄石到手，你們的命也該結束了。黑蠍教等這一刻，等了整整三年。”
    秦守緩緩起身，八極拳的血氣紋路在皮膚上灼燒如烈焰。他握緊玄魄石，看著雲瀾眼中一閃而過的猶豫，終於明白最致命的不是刀刃，而是被信任之人親手插進心髒的背叛。風雪卷著撕碎的合影掠過眾人，鎮魂鈴在遠處發出悠長的悲鳴，仿佛在哀悼這場無疾而終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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