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瘋了嗎？”
    關寧軍突如其來的反擊讓李自成摸不著頭腦，難道是吳三桂眼見不敵，想要孤注一擲拚個魚死網破嗎？
    再怎麽說，關寧軍出城野戰也比縮在烏龜殼裏好打。李自成命令大順軍全線出擊，劉宗敏更是衝在一線，誓要將關寧軍最後的瘋狂砸的粉碎。
    兩軍混戰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大順軍占據優勢，完全是壓著關寧軍打。
    征戰多年，李自成的戰鬥經驗十分豐富，眼前關寧軍的反應讓他覺得十分奇怪。
    “不對勁！不對勁！”
    李自成問道：“其餘各部有沒有什麽發現？”
    部將皆道攻勢十分順利，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或許是吳三桂想垂死掙紮一把。
    就在這時，南翼城方向衝來一騎，匯報說有大批騎兵從關外殺來，已經衝進山海關。奉命繞道關外的李雙喜正在與之交戰。
    “大批敵軍？究竟有多少？”
    不等此人匯報，密密麻麻的清軍從山海關中衝出，劃出兩道弧線繞開關寧軍，從關寧軍兩翼殺入。
    原本打得順風順水的大順軍被突如其來的敵人打懵了。這批留著金錢鼠尾的敵人裝備精良，殺伐果斷，不要命似的嗷嗷往上衝。
    有從邊軍中投靠過來的士兵回想起當年與清軍的戰鬥，驚慌大喊：“是滿人，滿清韃子殺來了！”
    大順軍一連被清軍衝破三重軍陣，然後才在劉宗敏率領的精銳支撐下站穩腳步。
    李自成指揮眾將道：“殺，殺上去，不要慌！”
    此時若是一退，麵臨的就是被敵軍銜尾追擊，那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大敗仗。
    當此時刻，唯有與敵軍鬥狠，看誰的意誌力更勝一籌。
    結果是一片石的唐通率先支撐不住敗下陣來，敗兵甚至衝散了大順軍的一處軍陣。
    危急時刻，李自成親自帶兵堵上缺口，雙方刀對刀槍對槍，都想將對方徹底壓服。
    得益於餘家軍供應的甲胄軍械，大順軍依靠那數千甲士。即使麵對清軍突如其來的襲擊，依然是不落下風。
    時間一長，連清軍都有些吃不消了。
    南翼城上，羅虎眼睜睜看著李雙喜的軍陣像堤壩，被潮水一般的清軍一層又一層的刷下去。
    盡管城上六門火炮一刻不停，給予清軍大量殺傷，依然沒能阻止李雙喜這支軍隊被清軍吃下。
    李雙喜最後留給羅虎的畫麵，是被清軍重重包圍下力戰不止，最終麵頰中了一箭，被重矢貫腦而入。
    清軍恨此戰傷亡太重，即使李雙喜已經倒下，依舊衝上去刀槍並舉，將李雙喜淹沒在亂刀之中。
    大順軍、關寧軍、清軍混戰在一處，竭力廝殺。大順軍從早上開戰到日暮時分，大多數士兵都還沒來得及吃飯，體力不支，漸漸落入下風。
    要不是李自成身為皇帝，親冒矢石鼓舞士氣，隻怕大順軍早已潰退。
    對於皇太極來說，預想之中的摧枯拉朽並未到來。大順軍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頑強，竟然能一直支撐到此時。
    多爾袞帶著漢軍旗的炮兵進入山海關，指揮將士將大炮抬上城頭，對著大順軍後隊瘋狂開炮。
    大順軍雖然也有火炮，但清軍居高臨下，占盡地利。而羅虎與張鼐的那十二門相對更先進的六磅炮，因為從早到晚的高強度作戰，此時炮膛發熱，已經無法發射。
    在此情形下，大順軍終於支撐不住，節節後退。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劉宗敏重傷，他被炮彈崩起的一塊碎石擊中額頭，雖有頭盔擋了一擋，沒有腦袋開花，但這巨大的衝擊力依然將他直接震暈過去。
    此時李自成終於放棄，趁著黃昏天色將黑，組織軍隊徐徐後撤。
    這場戰事太過慘烈，即便皇太極與多爾袞都下令眾軍追擊，但卻被下層將領們陽奉陰違，隻做了小規模追擊，對李自成的敗兵持續保持壓力。
    北翼城離戰場最近，城內大順軍及時跟隨殘餘主力撤退。
    南翼城的羅虎眼見李雙喜慘烈戰死，一門心思與清軍拚命，帶著震山營力戰至夜。
    清軍沒能大舉追殺李自成殘軍，未嚐沒有震山營持續力戰的原因。
    隨著李自成主力的退走，清軍的注意力全部被南翼城吸引。
    羅虎雖然擅戰，但震山營畢竟才三千人，在清軍車輪戰下終於失守南翼城。
    羅虎將剩餘火藥塞入炮口，將已經不堪使用的六門火炮炸毀，然後才帶著殘存的三十多名士兵突圍。
    清軍一路追殺，直到十幾裏外，被先一步撤離的李河帶親兵突擊，擔心中了埋伏，才放棄追殺退走。
    大順軍還在與清軍膠著時，李河就已經帶人退走。當時羅虎心裏有很大的意見，此時被李河救走，才終於消除隔閡，抱著李河大哭，道：“李大哥，我們敗了！”
    “離勝利就差那麽一步，怎麽就敗了呢？雙喜哥也沒了！”
    奮戰多時，羅虎心力交瘁，竟然暈了過去。
    山海關內，皇太極也正在聽取此戰的統計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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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戰擊殺闖賊四萬有餘，闖賊中後期投靠的官軍見勢不妙多已逃離，預計闖賊能退回到京城的兵馬不足半數。”
    “關寧軍原有五萬，經此戰後還能動的尚有兩萬三千。”
    “我軍參戰兵馬九萬，於此戰傷亡一萬三千餘。”
    皇太極眉頭緊鎖，道：“傷亡了將近兩成啊，傷亡的可都是我大清最能打的精銳啊！”
    “想當初渾河血戰，也不過如此！”
    洪承疇勸道：“雖說我大清傷亡慘重，但好在贏下了此戰。由此往京城，可以說是一路坦途啊！”
    “而且此戰繳獲甲胄五千餘領，其中有兩千尤為精巧，刀箭難入。闖賊正是靠著這些軍械，才能擋住我軍如此長時間。”
    “同時還繳獲有四門火炮，極為犀利，給我軍造成大量殺傷。睿親王已經帶炮手前去看了，不知能不能依樣複製出來。”
    皇太極驚奇道：“闖賊中竟然還有如此精良的軍械，真是厲害。”
    “若他甲胄火炮再多些，這一仗鹿死誰手，還真就說不定了！”
    皇太極背著手在屋內走來走去，最終道：“再調撥七千人給吳三桂，湊足三萬，讓他追著李自成打，絕不能給李自成以喘息之機。”
    “他老子不是還在李自成手裏嗎？追得慢了，他老子腦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這座費盡心機才得來的關隘，一定要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絕不能留一絲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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