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夏沒有被驚到，這段時日經曆過這麽驚險的多事，她已經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恐懼了。
    尤其是現在那個翻窗而入的人，宜夏熟得不能再熟，她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蕭燦自顧自地在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茶盞想倒一杯茶喝，沒想到茶壺竟然是空的。蕭燦諷笑道：“你好歹也是薛濤的外甥女，在侯府裏就混成了這個樣子，住在偏僻的院子，外邊沒有守夜的人，連壺茶也沒有。”
    “我又沒請你來。”宜夏冷聲道。
    蕭燦勾唇笑道：“他們都打算把你賣給齊國公府了，好歹也把你養精細一點，馮二公子雖說是個斷袖，眼光還是很高的，你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他哪能看得上。”
    看來衛氏和薛淑的對話蕭燦一字不落地聽全了。
    “與你何幹？”宜夏白了他一眼，隨即下了逐客令，“夜已深，景王殿下擅闖女子閨房，傳出去隻怕有損顏麵。”
    “當然跟我沒關係。”蕭燦聳了聳肩，抬手將一個東西拋了過去，宜夏下意識地接住，是個精致的小藥瓶，蕭燦懶洋洋地起身道：“過幾天可就是春獵了，你腳傷成這樣還怎麽騎馬？若是在春獵上丟了侯府的臉麵，可能你就嫁不進齊國公府了。”
    “這不是好事？”宜夏拿著小瓷瓶，發現與上回少州給她定驚丹時的小瓷瓶是一樣的，說明那藥不是少州的，而是蕭燦給的，宜夏心底莫名一暖，對蕭燦也少了幾分敵意。
    “想什麽呢？”蕭燦揚眉，走到床邊俯身捏了捏宜夏的臉，“上京除了斷袖的馮二公子還有一位朱將軍，上個月剛死了第四任夫人，想來不久就要娶第五位夫人了，朱將軍手握兵權，想來薛侯爺也是很想結交的。”
    宜夏的手臂冒了一些雞皮疙瘩，這是薛濤能幹得出來的事。
    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瞞不過蕭燦，他玩味地調笑道：“看吧，還是齊國公府好。”
    宜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蕭燦挑眉，因為離得近，那劍眉星眸顯得極具魅惑，“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
    “我幫你解決婚事，你幫我尋一樣東西。”
    “你要的東西在藏書閣還是侯府？”宜夏問道，眼下她孤立無援，而蕭燦是有能力幫她的，宜夏不想錯過這根救命稻草。
    蕭燦笑道：“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曾經過薛濤之手，最後也有可能放在了藏書閣。”
    “是一本書？”
    “聰明。”蕭燦打了個響指，“那本書叫《山河域》。”
    宜夏思索道：“聽起來像是地理遊記之類的書籍，你費那麽大勁就為了找這本書？”
    蕭燦勾唇：“你就說願不願交易吧。”
    宜夏反問，“你真能替我解決了這婚事？”
    “那是自然，快的話就這幾天。”
    宜夏一臉地質疑，她覺得一個月之內能解決就算快的了。雖然蕭燦身份尊貴，但這是北齊的地盤，他一個南楚的王爺還能手眼通天？
    “這是不信我？”蕭燦笑得意味深長，“本王替你解決的麻煩可不止這一件，想想你那好色的二表哥如今是個什麽下場？”
    宜夏瞪大了眼睛，震驚地低呼道：“竟然是你……”
    “所以，幫你解決馮二公子不是什麽難事。”蕭燦眨眨眼，“春獵前後你就能得到好消息。”
    宜夏咬了咬唇，有些躊躇地道：“若是我找不到你要的那本書呢？”藏書閣還好說，若是書在侯府，必定是在薛濤的書房，他的書房可不是這麽好進的。
    “那籌碼就另外再算。”蕭燦隨口道，他找了這麽久的東西也不指望這小丫頭片子能找到，不過是看她孤立彷徨，莫名地動了一絲惻隱之心而已。
    他數年前隨皇兄行獵在山中拾到的一隻幼貓，剛出生沒多久的樣子，即便凍得瑟瑟發抖也敢朝他齜牙咧嘴，他一時興起將幼貓帶回了宮，養大後竟是一頭花斑的豹子。他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像極了那隻“幼貓”，同樣有尖牙有利爪，隻是還沒長大。
    宜夏猶豫了片刻便答應了這個條件，不管怎麽樣，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這個問題，她不想就這樣被薛濤當做墊腳石賣去齊國公府。她的身份連庶女都不如，在侯府尚且要努力掙紮，入了齊國公府更是水深火熱，哪會有福可享。
    “當啷”一聲輕響，蕭燦將那把金製的匕首丟到了宜夏身邊，抬了抬下頜“你留著防身吧，交易完成前別輕易就死了。”
    宜夏瞪著他，從遇到他以來她幾次遇險都是因為他，他就是個掃帚星！但是這個掃帚星現在是唯一能幫她解除困境的人，她不敢得罪。
    蕭燦忽然伸手，屈指彈在了宜夏的腦門上，“努力混得好一點，下次我過來的時候好歹也招待我喝杯熱茶。”
    宜夏疼得齜牙咧嘴，還沒來得及反擊，屋內的燭火一晃，蕭燦就這麽跳窗走了。
    將那把匕首握在手裏，宜夏的心突然有些暖了起來，仿佛匕首給了她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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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安睡，次日一早就醒來了，雖然昨晚睡得晚了，但宜夏的精神很好，去請過安後回到院子剛吃過早飯，薛玉瓊的生母、薛濤的妾室吳氏忽然來了。
    “姨娘怎麽來了？”宜夏微笑著招呼道。宜夏來侯府這些時日大概隻見過吳氏兩回，有個印象罷了，吳氏在侯府就像個透明人。
    “沒有打攪到姑娘吧。”吳氏有些局促地道。
    “沒有，姨娘可是有事？”
    吳氏有些躊躇地打開手裏一直拿著的一個布包，道：“妾身做了兩雙鞋，一雙是給姑娘的，還有一雙我想麻煩姑娘替我交給玉瓊。”宜夏看了一眼那兩雙做工精致的繡鞋，忽然有些心酸。因著是妾室，又不受寵，薛玉瓊自出生就養在衛氏的院子裏，吳氏一年都沒有幾次與自己女兒相處的機會。做了鞋也不敢拿到衛氏的院子裏給女兒，鼓著勇氣讓宜夏轉交。
    見宜夏看著那兩雙鞋久久不出聲，吳氏忐忑地道：“妾身手藝不好，若是小姐不喜歡……”
    “姨娘，我很喜歡。”宜夏真誠地笑道，“多謝姨娘。”她三歲就沒了母親，從來沒穿過母親親手做的鞋，這雙鞋雖然料子不是很好，但吳氏用精致的刺繡覆蓋了布料的不足，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個母親的愛。
    “姑娘喜歡就好，我就不耽誤姑娘上公學了。”吳氏溫柔地笑開，她三十不到的年紀，臉上已經有了淡褐色的斑點、眼角也有了細紋。其實細看之下吳氏的容貌並不差，隻是常年在侯府被磋磨，氣血兩虛之下看著竟然比衛氏和薛淑都顯老態，也許這就是她不被薛濤喜愛的原因。
    “姨娘等等。”宜夏拉住她的手，“姨娘送我這麽好看的鞋子，我也有一些東西想要給姨娘。”
    宜夏拿出了一個小罐子放在吳氏的手裏，“這是參茸玉靈膏，姨娘每日舀一小勺用溫水衝服，對姨娘的身子有好處。”
    “這麽貴重的東西妾身哪能收呢！”吳氏連忙推辭道。
    “姨娘若是不收，這鞋我也不敢要了。”宜夏嗔道。
    “那妾身就收下了，多謝姑娘。”吳氏很是感激。
    送走了吳氏，宜夏將那雙小一些的繡鞋仔細地包好，放入了書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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