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學，宜夏特意找到玉瓊讓她散學後等一下，玉瓊乖巧地點頭應下。
    許知禮也到了，拉著宜夏歡喜地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年的春獵我和我哥也去參加。”
    “真的？”宜夏也很高興，能參加春獵的都是跟皇族沾邊的王公貴女，像薛玉琅這樣的侯府嫡女都沒有資格。宜夏一個人都不認識，內心還是有些惶然的。若是有許知禮在，她便安心很多。
    “其實以往我也能去的，可我對春獵一點興趣都沒有，也就懶得去，今年既然你去了，我當然也要去和你作伴。”許知禮笑道。
    宜夏後麵才知道，許知禮的姑姑竟是宮中的賢妃娘娘，對許家兄妹倆很是疼愛，尤其喜歡嘴甜活潑的許知禮。許知禮得知陛下命宜夏參加春獵後，也趁著十五那日進宮請安的機會央求賢妃娘娘讓她和哥哥也參加春獵。賢妃娘娘還笑她以往求她都不來，今年竟然主動要求參加。賢妃早就想安排許知書在陛下和群臣麵前露臉了，隻是許知書一貫是淡然低調的性子，往年除了必要的宮宴，其餘的活動如春獵、詩會、馬球賽等都不參與，今年被許知禮軟磨硬泡答應參加春獵，賢妃娘娘自是歡喜。
    散學後宜夏在藏書閣等來了玉瓊，打開書匣將那雙精致的繡鞋交給玉瓊時，玉瓊瞬間淚流滿麵。
    哭了一陣後，玉瓊卻將繡鞋遞給了宜夏，“表姐，你替我跟我小娘說，讓她別再做了。”
    宜夏有些驚異，問道：“為什麽？你應當知道姨娘能得這點料子不容易，能做出這雙繡鞋更加不容易，你為何不收？”
    “因為我穿不得。”年幼的玉瓊眼裏都是淒然，“小娘給我做的衣服鞋子我沒有機會穿，都被陳媽媽拿走了，我不想小娘再這麽辛苦，你告訴她以後不要再做了。”
    宜夏瞬間明白了玉瓊的話，吳氏給玉瓊做的東西都被陳媽媽拿出去變賣了！陳媽媽敢這麽大膽無非是有衛氏授意。玉瓊雖然自出生就養在衛氏膝下，衛氏明麵上沒有虧過她，實際上從沒把她放在心上過，玉瓊的日子過得如履薄冰，每日小心翼翼，不敢冒頭不敢拔尖，即便如此她也時常受到薛玉琅的嘲諷，甚至連從小帶她長大的乳母陳媽媽都能欺負她。
    宜夏有些心疼地將玉瓊抱在懷裏，摸著她的頭發道：“那這雙鞋表姐替你保管，以後你來公學時換上，回府時再換下來好不好？”
    “這樣可以麽？”玉瓊淚眼朦朧。
    “當然可以，這是你娘的心意。”宜夏拉著她坐下，笑道：“來，試一試。”
    玉瓊脫了鞋，小心翼翼地換上了吳氏做的繡鞋，輕軟又漂亮，關鍵是吳氏都沒機會給玉瓊量尺寸依然做得很合腳。
    玉瓊穿著繡鞋走了幾步後就戀戀不舍地除下，“表姐，我該回府了。”
    “好，擦幹淨眼淚，別讓旁人看出端倪。”宜夏拿出帕子為玉瓊擦了臉，笑道：“咱們約好了，明日來公學時再穿。”
    玉瓊笑了，眉眼彎彎很是漂亮，這還是宜夏第一次看見玉瓊的笑容，純淨真誠。
    送走玉瓊後，宜夏沒忘記自己的任務，灑掃了一遍後開始仔細地找蕭燦要地那本《山河域》。藏書閣的書分門別類，找起來應該不難，但宜夏翻了一遍山河地理類的書籍也沒找到這本書。
    宜夏有些沮喪地坐上了回府的馬車，如果實在找不到她也隻能想辦法去薛濤的書房裏找了。
    回到府中吃過晚飯，趁著馮媽媽不在院子，茯苓拿出了一碟藏在櫃子裏的芙蓉糕，說是下午吳姨娘悄悄送來的。
    宜夏嚐了一塊，清甜軟糯入口即化，非常好吃，宜夏拿來一張幹淨的帕子包了兩塊起來，還有幾塊用一個精致的小碟裝了，剩下的給了兩塊茯苓。茯苓讚不絕口，感歎道：“沒想到吳姨娘的手藝這麽好。”
    “可惜了這輩子耗在這深宅大院裏了。”宜夏目光黯然。
    吳姨娘是薛老夫人遠房旁支的外甥女，家道中落又遭了災，沒辦法了才來投奔薛老夫人，但薛老夫人又是什麽人，尖酸刻薄心胸狹隘，收留了這個遠房的外甥女又不想出一份嫁妝，幹脆將她嫁給自己的兒子做妾室，明麵上是給了吳氏一個好身份，實際上卻幾乎毀了吳氏的人生。
    作為孝順兒子，薛濤不想拂逆了母親的意思，但他寵愛著張氏，又有正妻衛氏，根本沒把吳氏放在眼裏過，吳氏生下玉瓊後他再沒去過她的院子。衛氏本就不喜丈夫納妾，一個張氏就夠讓她心煩的了，又來一個吳氏，自然對吳氏也沒有好臉色。吳氏居住的秋意院就在宜夏的落梅院附近，同樣是個偏僻的角落。
    說起來吳氏入侯府的經曆倒是與宜夏頗為相似，吳氏最後被深困內宅，宜夏也將麵臨這樣的困境，而日後的玉瓊作為侯府的庶女也難逃被侯府作為墊腳石的命運。
    那日在衛氏與薛淑的對話中提到過若非玉瓊年歲尚小，此次要與齊國公家的馮二公子議親的就是玉瓊。再過四年，待玉瓊及笄也會是這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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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夏此前隻想自救，而現在她還想將玉瓊母女一起救出這牢籠。但她自救尚且困難，要救玉瓊母女談何容易。即便她以後出了侯府也不可能把玉瓊母女一起帶走。想在這後宅生存下去要麽有兒子要麽有夫君的寵愛與關注，因為吳氏什麽都沒有，所以她過得很艱難，連帶著玉瓊也很艱難。同樣是妾室，在薛青榆出事之前，張姨娘過得並不比衛芝蘭這個正妻差，並且這麽多年衛芝蘭都沒能壓張姨娘一頭，一張漂亮年輕的臉就是張姨娘最大的資本。
    宜夏把參茸玉靈膏給吳氏的意圖很明顯，吳氏比衛氏和張氏都年輕，長得也不差，隻要保養得宜，還有翻身的機會。趁如今張氏在佛堂思過，薛濤也不去張氏的院子，這會子就是吳氏的機會。
    吳氏不蠢，在後宅沉寂多年，她知曉這個道理，所以送來了芙蓉糕。
    宜夏找到泰叔，說最近聽聞侯爺胃口不大好，想央他送些芙蓉糕給侯爺，泰叔自然願意幫這個忙。
    很快泰叔就親自來落梅院還碟子，他笑容滿麵地道：“宜夏小姐有心了，侯爺原是沒什麽胃口，嚐了芙蓉糕後連連稱讚，還說府內的幾位公子小姐都沒有宜夏小姐的這份孝心。”
    宜夏淡笑道：“舅舅喜歡就好。”
    送走了泰叔，宜夏又讓茯苓悄悄地去秋意院將吳姨娘送芙蓉糕的碟子還回去，塞給吳氏一盒七白粉，並留下一句“小姐說芙蓉糕很好吃，以後還想再嚐嚐姨娘的手藝。”
    吳氏溫柔淺笑，“小姐喜歡就好。”
    於是這兩日，吳氏換著花樣做了栗子糕、金絲酥餅、杏花糕等糕點送到落梅院，而這些糕點宜夏又分成了兩份，一份用巾帕包好在公學悄悄遞給玉瓊，另一份依舊用精致的碟子盛好讓泰叔送到了侯府的書房。
    衛氏完全不知道宜夏在她眼皮底下布置了這些事，她這兩日跑了好幾回妙玄觀，總算見到了清虛道長，並請動他明日到府上做一場祈福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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