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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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夏覺得再與蕭燦待下去,她可能要給自己開一副柴胡舒肝散來化解一下越來越旺盛的肝火。
    重新給蕭燦包紮,這回再觸碰到他的皮膚就驀然讓她想起方才在溫泉裏的事,他環著她的腰,她也緊貼在他身前,溫暖的泉水滑過皮膚,那種肌膚相親的感覺讓她臉頰發燙,心跳加速。
    醫者之心已亂,宜夏暗自深吸了兩口氣平複心境,盡量快且穩地幫他包紮好,外邊的少州偷偷尋來了一身宮女的衣服給宜夏換上。
    宜夏收拾著藥箱對少州道:“你家主子起了高熱,方才已經服過退熱的藥丸了,待會若是出汗記得及時擦幹。”
    她提著藥箱轉身對蕭燦道:“之前也說過了,我沒帶有太多的傷藥,後續的治療沒辦法再進行,你得另想法子。退婚的事你幫了我,我沒找到你要的東西是我欠你,如今救你一命,也算兩兩相抵,想必殿下也不會跟我計較。”
    “好。”蕭燦答應得很爽快。
    宜夏暗中鬆了一口氣,她怕蕭燦不答應,若他不答應相抵,她也沒辦法,畢竟之前的交易內容不是這樣的,他答應相抵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盟約結束了,以後她不會再與蕭燦有過多的牽扯。
    夜色的掩蓋下,少州順利把宜夏送回了小院。
    宜夏叫住了正要走的少州,猶豫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塊雞蛋大小的顏色漆黑的牌子遞給少州,道:“這是犀角,你家主子傷重,又飲了酒,怕是藥丸也壓製不住他的高熱,犀角有鎮驚安神退熱祛昏的奇效,若他高熱不退你便將這牌子磨一些粉末兌水讓他服下。”
    少州接過牌子小心地收進懷中,拱手行了一禮,“多謝姑娘,姑娘大恩來日必報。”
    “醫者救人是本分,不求回報。”宜夏轉身進屋,怕自己後悔將阿公給的犀角牌都送出去了。蕭燦雖然可惡,但從未傷害過她,還幫過她的大忙,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但就目前來說,若是他高熱不退是真的會有性命之憂,她不能見死不救。
    少州回到寢院,蕭燦已經躺下了,正微微發汗。少州趕緊拿了幹淨的帕子給他擦汗,一點都不敢放鬆,老雷他們都被主子派去執行任務了,這次來行宮主子就帶了他一個,若是主子有個什麽好歹,不說大楚的陛下,老雷他們回來就能把他掐死。幸好主子自小習武,體質過人,發汗之後就平穩睡去了,第二日早上就好了許多。
    少州伺候他起床,查看了傷口上包紮的紗布,隻有少量的滲血,而且已經幹了,比起昨天早上已是好多了。他不由誇讚道:“宜夏小姐的醫術真好,主子看起來好多了。”說罷他拿出了宜夏給的犀角牌,“不知道這個要不要先還給宜夏小姐。”
    “這是什麽?”蕭燦拿過來細看,是一塊上好的犀角做的牌子,雕刻著梔子花的紋樣,下方還有兩個小小的字“阿暖”。
    “這是昨晚宜夏小姐給的,說主子若是高熱不退就用這個磨了粉兌水給主子服下。現下主子沒事了,這個該還給宜夏小姐吧。”
    蕭燦調查過江宜夏的身世,生父不明,生母在她幼年就過世,去年外祖父病亡後才來了永平侯府。這犀角牌光滑圓潤,透出玉質的觸感,且上麵有她的小字,應是她珍愛之物。這樣的東西居然舍得拿給他做藥,這小丫頭還算是重情義,沒白救她。
    “萬一我傷口惡化又發熱了呢?”蕭燦將這枚犀角牌放入袖中,道:“以後等我好了再還給她。”
    春獵第一日,北齊文景帝攜皇後、德、賢二妃及皇族重臣出席,許知禮和宜夏都換上了窄袖的獵裝,許知禮悄悄地對宜夏道:“你別緊張,女子在獵場上隻是應個景,待會騎馬出去溜兩圈就好了,沒要求一定要打到獵物的。”
    話音剛落,皇後忽然出聲笑道:“永平侯薛濤的外甥女在公學射禦二項中罕見地拿了甲等,陛下特許來參加春獵,不知是哪位姑娘,本宮想見一見。”
    文景帝也笑道:“朕差點就忘了,朕也想見見太傅都誇讚女學子。”
    宜夏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出,當下穩步走出隊伍,行至禦駕前對帝後行了大禮。
    文景帝打量了宜夏幾眼,對她似乎頗為滿意,與身邊的掌事太監道:“將那雪花駒牽來,再給她尋一把合適的弓,朕倒要看看在公學射禦中拿甲等的女學子究竟如何?”
    “陛下,臣女那日考校不過是僥幸罷了,臣女技拙,恐有汙陛下聖目。”
    文景帝笑道:“不妨事,你盡管拿出真本領,若是好,朕重重有賞,若是不好朕可要連太傅一起罰。”
    原本宜夏打算隨意敷衍一番,她深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可這下竟把太傅牽扯進來了,盡管她知道即便她沒做好陛下也不會真的罰太傅,但畢竟會讓太傅丟臉,太傅曾為她仗義執言,她不能牽連了太傅。
    於是在掌事太監牽來雪花駒,接過韁繩和長弓後對陛下一禮:“臣女獻醜了。”
    宜夏利落地翻身上馬,將弓背在身後,今日穿著獵裝的她顯得英姿颯爽。雪花駒是當世名馬,輕輕一拉韁繩便能知曉宜夏的意圖。場地上的障礙與靶子原本都是給男子準備的,難度比公學考校時大了許多,宜夏絲毫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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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動一圈後已經與雪花駒磨合得很好,她拉動韁繩提速,雪花駒朝靶場跑去。宜夏一手控韁繩,一手取下背上的弓,張弓搭箭正要射靶,忽然前麵一個障礙的木樁倒下,正好倒在馬前,雪花駒前蹄躍起,此時的宜夏雙手握著弓箭根本不能控製韁繩,雪花駒這一躍她極有可能從馬上摔下來!
    場邊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許知書背著的手也是一緊,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宜夏麵對這變故一點都不驚慌,雙腿夾緊馬腹,手上動作不變,雪花駒跳過木樁的那一刻,她手裏的箭也射了出去,“哚”地一聲正中靶心!
    場邊爆發出激烈的歡呼,不少精於騎射的男子都不住點頭。
    許知禮先是驚叫後是驚呼,很快就引來了淑慧郡主的不滿。
    淑慧郡主嗤笑道:“果然如玉琅說的那樣,她這個表妹粗鄙不堪。”淑慧郡主的母親與薛玉琅母親衛氏是手帕交,淑慧郡主與薛玉琅自小也是好友,薛玉琅自然沒在她麵前少說宜夏的壞話。
    “你說什麽?”許知禮一聽這話就叉起了腰,豎起眉毛道:“女子會弓馬就叫粗鄙不堪?曾經隨太祖打天下的功臣裏恰好就有一位女將軍,不僅配享太廟,太祖還封其為‘朝凰將軍’,你的意思是太祖的眼光也粗鄙不堪了?”
    “許知禮,你……”許知禮嗓門大,淑慧郡主頓時漲紅了臉。
    “我怎麽了?我承認我不如宜夏,不像某些人自己不行也見不得別人好!”許知禮朝她做了個鬼臉,“這個時候葡萄剛結果還酸著呢,你少吃些。”
    “許知禮!”淑慧郡主哪受過這等氣,抓起麵前的茶盞就朝許知禮砸去,許知禮靈活躲開,茶盞砸到地上一聲脆響引起了帝後的注意。
    文景帝問道:“怎麽了?”
    “陛下,淑慧郡主說女子射禦是粗鄙不堪之事。”許知禮率先告狀。
    淑慧郡主自知闖禍,連忙跪下慌亂地狡辯道:“臣女沒有!”
    “這麽多人都聽見了,你……”
    “知禮!”賢妃輕聲嗬斥,又對文景帝笑道:“陛下不必在意,不過是小女兒家們拌嘴罷了。”
    許知禮不甘地閉上了嘴巴,文景帝聽了也是眉頭一皺,正好宜夏回到禦前,將弓馬恭敬地交回了掌事太監的手中。
    文景帝笑道:“太傅沒有誇錯,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他環視一周,正色地道:“不論哪個朝代,開朝之時皆為弓馬打江山,所以‘射禦’被列為君子六藝之一,而每年的春獵也是要讓大家記得先輩們來時的路。我朝開國時也曾有一位跟隨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女子,是以女子公學也設有‘射禦’二項,隻是現如今女子‘射禦’二項已經變成了可有可無的項目,女子擅弓馬卻被嘲笑粗鄙不堪,我朝至先祖皇帝之後就再未出過女將,著實可惜!今日是這小女子讓朕醒悟,女子弓馬之術亦不能廢!日後天下女子學堂皆要重視‘射禦’二項,不得輕慢敷衍!”
    “陛下聖明!”不知是誰喚了一聲,接著所有人都齊聲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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