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鳳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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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盛葳是在自己房間熟悉的床上醒來的,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
昨晚的記憶湧入腦海,飆車,香煙,混亂而熾熱的吻……以及黑瞎子懷抱的溫度。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已經換了幹淨的睡衣。是誰幫她換的?黑瞎子,還是其他人?
她不知道黑瞎子最後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把她送回房間,但又覺得糾結這些沒意義。
洗漱,換衣,鏡子裏的人臉色仍蒼白,她試圖牽動嘴角,露出的笑容平靜無波。
當她走進屋時,張家人幾乎都在了。
張啟靈已經坐在位置上,正低頭平靜地喝著粥,聽到盛葳的腳步聲,他握著勺子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卻沒有抬頭。
看到她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掃過來,帶著探究和一抹隱晦的擔憂。
黑瞎子不在。
盛葳,神色自然地掃視了一圈,心裏說不清是鬆了口氣還是有點莫名的失落,然後徑直走到離張啟靈最遠的一個空位坐下。
“早。”她平靜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飯桌上安靜一瞬。
張慕塵連忙應了聲:“早,微微。”不僅是他,所有人心頭都掠過一絲異樣。
沒有人提起昨晚的事,他們都默契地維持著心照不宣的平靜,仿佛集體選擇性失憶,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最為擅長做的事。
但他們都能發現,盛葳有些不一樣了。
具體是哪裏不一樣,一時說不上來,非要說的話,是一種近乎“釋懷”的平靜。
她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周身籠罩著一層顯而易見的疏離和壓抑,但那種原本與張家格格不入帶著鮮活的棱角,也被悄然磨去。
她的眼神變得平淡如水,那種感覺……很像他們張家人平日裏給人的感覺——
內斂,深沉,難以捉摸,所有的情緒和心思都被妥帖地收斂在平靜的表象之下。
她似乎在一夜之間,完成了一次他們不知道的悄然蛻變,說不上是好還是壞……
張啟靈還是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盛葳的方向,開口,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
“我三天後走。”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盛葳先開口,她看也沒看張啟靈一眼,語氣滿不在乎道:
“還有誰想跟他一起的嗎?要走就趕緊,省得還要一個個通知,麻煩。”
這話裏的涼薄和疏離,讓張海樓差點被食物嗆到,張海洋拿著筷子的手頓在半空。
其他人都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仿佛昨晚那個情緒失控半夜出走的人不是她。
張啟靈握緊拳頭,手背青筋都凸起一瞬,看向她的眼裏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最終歸於一片沉鬱的默然,沒有言語。
他愛走就走,他的決定,他的責任,他的一切似乎都無法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波瀾。
她的世界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止運轉。
甚至,她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要將他,連同他帶來的影響,一並清掃出去了。
她不再痛苦或怨恨,隻是徹底的無視,卻比任何指責都讓他感到一種深切的無力。
而他,連挽回或者解釋的資格都沒有。
早餐在一種近乎詭異的安靜中完成。
盛葳先放下筷子,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張臉孔,最後落在張海客身上。
“張海客,”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有時間的話,把張小蛇叫來。”
張海客微微一怔:“小蛇?你要見他?”
“對,讓他帶著蛇來,”盛葳說出要求,“黑毛蛇,我知道他有辦法弄到。”
她的下句話讓空氣瞬間降至冰點:“要是他弄不到,就再去一次張家古樓。”
“……”氣氛陷入一片死寂的凝滯。
再去一次張家古樓?那個讓他們所有人九死一生的地方?隻是為了抓幾條黑毛蛇?
張海客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驚濤駭浪,聲音因緊繃而顯得有些幹澀:
“微微,你要黑毛蛇……做什麽?”
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在翻騰,但他需要她親口說出來。
盛葳語氣依舊冷靜得可怕:“讀蛇。”
“我要讀黑毛蛇存儲的記憶。”她繼續解釋道,“這也一直是汪家想做的事情。”
“蛇的記憶裏有他們想知道的秘密,我們得抓住這個信息差,要比他們快一步。”
她甚至考慮到了後續:“我知道無邪也會讀蛇,所以之後,我會把得到的所有信息和線索全部交給無邪,合作來進行計劃。”
張海客的眉頭緊緊鎖住:“就算你能讀取,風險也極大,那是需要大量的蛇……”
“那又怎麽樣?現在,我還差最後一樣東西來驗證我的猜想。”盛葳打斷了他。
“是什麽?”一直沉默的張九思平靜地開口,仿佛下一秒就能起身去為她尋來。
盛葳的目光迎上張九思,緩緩說道:
“屍蟞丹。”
“屍蟞丹?!”
張海樓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消失,張海俠溫潤的臉上籠上一層凝重,他心裏有個不好的猜測,連張海洋也不禁抬起眼詫異。
張千軍萬馬更是難以置信地看著盛葳,張海客猛的站起身,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屍蟞丹……那東西危險至極,你要它想要證明什麽?”
一直沉默的張啟靈,此刻也終於有了點反應,他定定地看著盛葳,目光複雜難明。
他甚至還沒離開,她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踏上了這條近乎自殺的瘋狂之路。
麵對眾人驟變的臉色和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反對,盛葳卻隻是突然輕鬆地笑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她看著他們,一字一頓地說,“不是隻有塔木陀,才有隕玉的力量,也不是隻有隕玉一種力量,不是嗎?”
張海客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試圖從盛葳平靜的臉上找出任何破綻,但沒有。
盛葳將他們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臉上的那點笑意加深,卻未達眼底,開口道:
“之前我還隻是懷疑,但現在,看到你們的反應,我已經確定了。”
她站起身,從容不迫地自顧自說下去: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張家在汪臧海沒出現之前,到底是為什麽樣的目的而存活,還掌握著那些匪夷所思的技藝和秘密。”
“現在我知道了,”她微微一頓,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結論,“是‘清道夫’。”
“張家人是清道夫,確切地說……是地下的清道夫。”
至於清理的是什麽……她暫時還不完全清楚,反正能確定某種利用隕玉力量進行“清理”或“維護”地下平衡的使命有關。
她看著他們臉上無法掩飾、變了又變的精彩神情,已經無聲地印證她的猜測沒錯。
但她已經沒有繼續解釋下去的打算。
隻要她能拋出這一點試探,就會讓他們自亂陣腳,早晚也會坐不住告訴她真相的。
“把張小蛇叫來,”她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至於汪家人……我有我的計劃。”
張海俠回過神,忍不住追問:“你有什麽計劃?”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透徹骨髓的冷意。
“他們怎麽搞垮張家,就怎麽還回去,找不到汪家,我們何不自己造汪家人?他們喜歡滲透,那就把汪家的名頭都替換掉。”
“到時候,真真假假,誰還分得清誰是真正的汪家人?”她看起來瘋狂又冷靜。
“我已經想好了,就叫鳳凰計劃。”
話音落下,她不再停留,徑直離開,隻留下一屋子麵麵相覷、心神劇震的張家人。
張海樓猛地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臉:“我靠……這丫頭……是受什麽刺激了?”
培養汪家人?鳳凰計劃?取代汪家?
這想法太過瘋狂,太過離經叛道。
這不是在對抗,她是想從根本上動搖和顛覆敵人存在的根基,想用敵人最擅長的方式,反過來將敵人拖入棋盤裏自亂陣腳。
這需要何等龐大的布局、資源和……不計後果的決心?他們駭然地看著彼此,從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憂慮,也有一絲……敬畏。
而張啟靈,隻是沉默地坐在那裏,感受著胸腔裏那股鈍刀割肉般的無力感。
他甚至還沒有離開,她的決絕和瘋狂就已經如同脫韁的野馬,朝著一個無法預料的方向狂奔而去,仿佛誰都控製不了她。
他的離開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決心焚毀所有,包括自己,來終結一切。
她回到書房打開抽屜,拿出筆記本和筆,開始將腦中初步的計劃一一記錄下來。
“鳳凰計劃”這個名字並非一時興起。
鳳凰,是汪家人的紋身圖騰。
對方像一張無形大網滲透進各行各業,甚至九門和張家的內部,試圖掌控一切。
那她就模仿照做汪家人最擅長、也最依賴的信息戰和滲透手段,反過來對付他們。
她要培養一批汪家人,但也沒天真到想著能打入內部核心,隻要能混淆視線就好。
黑毛蛇的記憶是關鍵,那裏麵可能藏著關於汪家起源,他們想得到的真相和信息。
她要讀蛇,必須要先一步獲取線索。
這條路很危險,甚至可以說是瘋狂,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不會再被動地依賴任何人的保護或承諾,她必須自己掌握力量,掌握主動權。
既然注定無法安穩,既然所有人都選擇背負和離開,那她就用她的方式去反擊。
要麽摧毀一切,要麽……被一切摧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