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警官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原因，其實很簡單……”
    付警官問道：“什麽原因？”
    高警官道：“我問你，你覺得現在，市麵上除了白寶集團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騙局？”
    付警官想也不想，道：“當然有，騙子這個東西自古有之，從來都不可能趕盡殺絕。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
    高警官問道：“那你說，其中哪一個是需要防範於未然的？哪一個需要提前處理掉？哪一個將來會成長為巨騙？”
    付警官：“這……”
    “你不能拿上帝視角來看待問題，你現在回過頭去看，白寶集團當然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毒瘤。”
    “問題是，在他當時剛剛開始興起的時候，你能知道嗎？”
    付警官一下子回答不出來了。
    高警官說道：“你看，你也不知道吧？”
    “在當初，白寶集團還小的時候，誰能注意到他，並且知道要防患於未然呢？”
    “等到注意到他，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尾大不掉了，已經綁架了太多人的利益了。”
    “你要知道，我們這個國家運轉的模式，已經把99的騙局消滅在萌芽狀態了。”
    “但是，國家太大了，人太多了，就算隻剩下1的漏網之魚，放大到整個國家來看，也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量了。”
    “我們可以盡量，但我們誰也沒法保證，能夠完全沒有漏網之魚，這……實在是能力做不到啊！”
    付警官苦思冥想了半天，又說道：“那我們的監管究竟在做什麽呢？”
    “這些公司，我們這些當警察的是外行，根本就看不出來，那些管理部門的人難道還能看不出來嗎？”
    “他們難道不能趁著萌芽狀態消滅這些公司嗎？”
    高警官又歎了口氣，說道：“你這個想法……家長思維很嚴重啊……”
    “實際上，還是那句話，對於這些騙子來說，無論你的要求多麽嚴格，他們都可以做到完全符合要求，原因也很簡單，他們隻要把所有的精力和資源都投入到符合要求這件事情本身來就可以了。”
    “普通的公司，需要考慮的問題太多了，研發、銷售、采購、流程等等，所有的這些環節都不能出問題，隻要有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這家公司就要倒閉，就要破產，就要直接崩潰。”
    “但是騙子不一樣，騙子隻要考慮讓公司表麵上看起來符合規定就行了，其他一切的流程都不用考慮，比普通的公司看起來更加正規。”
    “所以，如果按照嚴格的要求來要求公司，最後的結果隻能是普通的公司全都死光了，而騙子公司還能夠剩下，至少短期內不會倒。”
    “你說，你如果是管理者，你想要看到這樣的局麵嗎？”
    “你要知道一個原理，那就是所有的管理方式，都隻對想要好好做生意的公司有效果，對於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要做騙子的人來說，是毫無意義的。”
    “舉個例子，就說法律，法律對所有人都有震懾作用嗎？你覺得？”
    付警官：“……”
    高警官：“法律，對幾乎所有人都有震懾作用，是因為普通的人都想著要好好生活，不會想著日子不過了。”
    “對於想要正常生活的人來說，法律自然有很大的震懾作用。”
    “但是，如果一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想好好生活，從一開始就不想過日子了，或者說得直白點，如果一個人不想要命了，那你覺得，法律對他來說，還有多少震懾作用？”
    “這樣的人，去做違法犯罪的事情，還有什麽心理負擔嗎？法律能阻止他嗎？”
    “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些騙子，從一開始就沒想著好好賺錢，就是想著騙錢的，你覺得正常的管理模式，能奈何他們嗎？”
    付警官無話可說。
    確實，正如高警官說的，對於這樣的毒瘤，隻能做到發現一個、打擊一個，很難通過震懾的方法來徹底杜絕。
    這確實強人所難了。
    於是，付警官沮喪地道：“預防又沒法預防，抓又不能直接抓，難道我們對這些騙子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高警官說道：“就我們自己，確實沒什麽好辦法。”
    “不過，上麵應該已經在想辦法了，用不了多少時間，上麵就該有反應了，咱們看著吧。”
    ……
    平靜的日子一天天過下去，警方再也沒有跑過來找白寶集團的麻煩。
    見事情又變得風平浪靜了，在張小寶的授意下，朱大媽逐漸讓門口的大媽們不再來聚會了。
    畢竟每天給這些大媽們買吃的喝得，也要花錢呢，張小寶不喜歡浪費錢。
    當然了，該給朱大媽的辛苦費，可是一分錢都不少的。
    畢竟，張小寶可是把這些大媽們當做擋箭牌呢！
    目前看起來，效果實際上也非常不錯！
    折騰了幾次後，警方就不來了！
    那可是警方啊，這樣都能逼退他們，張小寶覺得自己真的無敵了！
    正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助理敲了敲門，喊道：“張總。”
    張小寶答道：“什麽事？進來。”
    助理小碎步走進來，說道：“張總，有工業區的人找你。”
    張小寶疑惑道：“工業區的人？”
    助理說道：“是啊，他們自稱是工業區的領導……”
    白寶集團總部所在的位置，雖然是個寫字樓，但是名義上屬於一個工業區。助理口中的工業區的人，自然就是負責管理這一片工業區的人。
    張小寶說道：“嗯，具體是什麽人？”
    助理說道：“他們自稱是工業區管委會的人……”
    張小寶自言自語道：“工業區的人呢？他們來找我做什麽？我平時跟他們也沒什麽交集啊？就算有也就是工業區開會的時候給他們撐撐門麵，平時沒有什麽交集啊……”
    “他們找上門來做什麽？”
    想了一會，張小寶仍然一頭霧水，於是對助理說道：“走，帶我去見見他們，看看他們說什麽？”
    於是，兩個人來到了會議室，會議室裏，工業區的領導已經等在那裏。
    張小寶剛剛走進會議室，工業區的領導立馬就站起身，走過來，微微躬身和張小寶握手：
    “張總，好久沒見了，有兩個月沒見了吧，抱歉抱歉啊，我這邊到處開會太忙了，老是沒空來找你喝茶，包涵包涵哈！”
    張小寶稍微有點驚訝，這個領導自己見過，平日裏他可不是一個平易近人的人，尤其是自己就在他的地麵上開公司，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人也是自己的直接管理者之一，為什麽今天對自己這麽客氣？
    不過他也來不及多想，連忙回握住對方的手說道：“劉委員，你好你好，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啊，怎麽不提前通知我們一聲，快請坐，快請坐！”
    說著，對旁邊的助理說道：“快去，給客人上好茶！”
    助理屁顛屁顛去了。
    張小寶看著麵前的兩人。劉委員自己認識，旁邊的年輕人應該就是劉委員的助理，自己好像見過，但是姓甚名誰自己就不清楚了。
    不過這不重要，大家都知道，助理隻是陪襯，重要的還是劉委員來做什麽。
    幾個人在會議室裏坐下，張小寶開口問道：“劉委員，您可是很少蒞臨我們公司指導啊，今天來有什麽見教嗎？”
    劉委員說道：“張總您既然快人快語，那我也不繞圈子了，今天我來啊，確實是有件事情要和您說，希望您能夠支持一下我們的工作啊。”
    張小寶說道：“您這說的哪裏的話！您的工作我們肯定全力支持啊！有什麽事您說，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劉委員麵露難色，說道：“嗯……其實今天來也不是什麽很大的事情，就是有件小事情，需要您支持一下，這個……”
    張小寶說道：“沒事，您盡管說，有什麽為難的我們一起想辦法！”
    劉委員下了決心，說道：“其實……其實就是想要請白寶集團，這個……稍移貴步……嗯……就是……換個地方！”
    張小寶一愣，問道：“您……說什麽？”
    劉委員吞吞吐吐道：“嗯……其實就是……請白寶集團……換個地方……就是搬個家！”
    張小寶有些愣神。
    劉委員說道：“實際上嘛，就是希望白寶集團能夠換個地方辦公啦。我們工業區太小了，限製了白寶集團的發展，我們小廟容不下白寶集團這尊大佛，希望白寶集團能夠離開我們工業區這裏，換到其他地方去……”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張小寶，說道：“不知道張總能不能支持我們一下？”
    張小寶愣了半天，吐了口氣，說道：“劉委員，咱倆交情怎麽樣？”
    劉委員：“那自然是很好，很好！”
    張小寶：“那我們白寶集團，這些年納稅情況怎麽樣？”
    劉委員：“年年第一！是我們工業區的驕傲！明星企業！”
    張小寶：“那我這麽多年，可曾拖欠過工業區的管理費？”
    劉委員：“從來沒有！”
    張小寶：“那我這麽多年，可曾有哪次不支持劉委員您的工作？”
    劉委員擺手：“絕對沒有！張總對我們的工作從來都是一等一的支持！”
    張小寶：“那我就有點不明白了，既然我們合作這麽愉快，為什麽您要趕我走呢？”
    劉委員歎氣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又說道：“我也不想趕您走啊，白寶集團這麽優秀的企業，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
    “你看，我們工業區，現在空置率很高，大把的樓租不出去的，白寶集團這麽優質的企業，我是真的不想趕走啊。我還想繼續和您合作愉快呢！”
    “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上麵發話了，要求白寶集團必須換個地方，不能再繼續呆在我們這個工業區裏麵了！”
    “我也非常不理解，我去問上麵，到底為什麽，可是上麵不給我回複，上麵隻是說讓我執行，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我也一頭霧水呢！”
    “可是，上麵都發話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啊，這不，我也是被迫的啊！”
    “您一定要理解我，我也是沒辦法的，上麵這些人，一天天的啥事不幹，就知道幹涉我的工作，一說到去哪裏找企業他們就不管，讓我自己解決，一說要趕人走他們就堅決要我執行，根本不管我的實際困難。”
    “問他們要錢就是兩眼一瞪沒有，他們要我辦事的時候就催得緊，這個委員，真不好當，整天就是做夾心餅幹，太過分了！”
    “可是沒有辦法啊，官大一級壓死人，誰叫他們是上麵，而我是下麵呢……”
    “唉，張總，我們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實在是對不住啊，對不住您……”
    看著麵前連連道歉的劉委員，張小寶也無奈了，說道：“可是，上麵這讓我說搬走就搬走，總得有個理由吧？不能就這麽毫無理由要我搬走吧？”
    劉委員委屈地道：“上麵說的理由我也無法理解啊，上麵就說什麽，要優化企業服務結構，說了跟沒說一樣，我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我去問，上麵也不解釋其他的了，就這麽一句話甩過來，要我自己理解，我這……怎麽理解嘛！”
    張小寶也無語了，這都什麽事嘛？
    劉委員見張小寶不說話，試探著問道：“這個……張總？您看您這邊，什麽時候才能動起來？”
    張小寶無奈道：“哎呀，劉委員我這邊家大業大的，也沒辦法說搬就搬，對不對？你總得給我一些時間吧？”
    劉委員說道：“好說，好說，完全理解，您這邊肯定是沒辦法說走就走的，肯定要給時間的，您不急，不急，慢慢來！”
    張小寶正要鬆口氣，沒想到劉委員卻說道：“隻是，上麵下了死命令，我也沒辦法，今後您一天不搬走，我就一天都得來您這裏辦公啦，哎。”
    張小寶一下子又說不出話來了，看著麵前的劉委員一副“我都醉了”的表情，他也無語。
    這是上麵在給自己壓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