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魏王的兩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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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先去溫室大棚裏。”魏王可能是覺得在外麵說有點冷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去看看裏麵的莊稼作物。
    等進了溫室大棚,魏王果然先到處走了走,看了看,然後才把劉長寧叫過一邊:“劉長寧,你以劉為姓氏,可是東鄭國劉希後裔?”
    “村中族老倒是說起過,就是不知道真假。”劉長寧有原主的記憶,知道東鄭國,是前前朝的事了,早就是幾百年前了,當時劉姓確實建立過一個短暫的王朝,可惜幾十年就分崩離析被人取代了。
    這都是村中的族老說的,到底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還是真的是東鄭國的皇族後裔,劉長寧無法確定,反正好像是個人都喜歡給自己找一個顯赫的祖宗。
    就如另一個世界的唐朝李氏,把人家老子李耳給拉來當祖宗。
    “嗬嗬,如此說來,幾百年前,你也算是皇族子弟了。”魏王嗬嗬一笑,也不知道是說笑還是譏諷。
    “大王說笑了,什麽皇族子弟,我就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農家子弟。”劉長寧馬上說道,在大綏說自己是前朝皇族子弟,那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魏王嗬嗬一笑:“你怕什麽,我大綏又不以言入罪,不過確實有些唏噓,祖上是皇族,幾代之後卻變成了平民,時移世易,劉長寧,你不遺憾麽?”
    “大王還是不要與小臣說笑了,小臣怕承受不起。”劉長寧苦笑了笑道,你一個大宗正親王,當然想說什麽就是什麽了,我位卑職小,可不敢亂說話。
    “你是承受不起,有些人倒是承受得起。”說到這裏,魏王目光猛地一冷。
    劉長寧心中一跳,好端端的突然露出這種殺氣四溢的嚴肅表情是什麽意思,他小心試探地問道:“大王可是有什麽煩惱?”
    “人生在世,誰能沒有煩惱?”魏王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是所有人都如你這般,知道尊卑有別,長幼有序,天下何愁不治?”
    劉長寧表示聽不懂,也不敢聽懂啊。
    “劉長寧,世上有如你這般千百年前是皇族,幾代之後成了平民,也有曆經千年而不倒的士族,哪怕皇朝更替,依然超脫於世俗皇權之外。”魏王說著話,拳頭都握緊了,像是要打人。
    “大王,這個小臣也不懂啊。”劉長寧不敢懂,超脫於皇權之外,這可是死罪,但人家既然能做到這一步,肯定也有免罪的資本和底氣啊。
    “不懂沒關係,隨便說一說,或許你這幾百年前是皇族子弟的少年郎有不同的看法呢?”魏王看了看他,繼續道,“寡人要考較你的事,與此有關,那就是如何削弱這些積累上千年而不倒的世家門閥?”
    劉長寧聽得臉色一變,魏王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這種事不應該是皇帝和大臣們才應該操心的嗎?自己連個職官都沒有的農家子弟,何德何能啊?就是聽也聽不起啊。
    “大王,小臣若是有這般本事,怕是已經做了宰相了,大王還是另請高明吧。”
    “哼,劉長寧,寡人叫你隨便說一說,莫非你要抗命?”魏王板起了臉。
    劉長寧苦笑,不是說考較嗎?還拿命來威脅別人,果然這魏王就是個老流氓:“那容小臣想一想。”
    “你想吧,給你半盞茶的時間。”魏王表示很大度。
    “……”劉長寧都想罵髒話了,半盞茶的時間也就是5到7分鍾左右,還不如大氣點給半炷香的時間呢。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確實開始努力認真想了起來。
    其實這個問題,當初的唐太宗李世民也遇到過,可惜他不是曆史專業的,雖說自認對唐朝曆史懂得多一點,但多數都是從小說裏看來的,未免帶有各個作者的濾鏡,每個作者又都夾帶了私貨,誰也不知道誰寫的才是正確的曆史。
    但他也看過一些資料,知道唐朝時五姓七望那是真的牛,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
    當時唐朝男人有三個終極願望,一,考上進士,二,娶五姓女,三,死後埋在北邙山。
    其中,娶五姓女是最難的。
    難到什麽程度呢?劉長寧隱約記得,好像有一個姓薛的宰相,就因為娶不到五姓女而遺憾,可見五姓七望在當時人們心中的地位。
    同時也說明了,五姓七望的門閥世家的勢力有多大,要是光有榮耀而沒有勢力,早就被吞得連渣也不剩下了。
    正如魏王剛剛所說的,超脫於世俗皇權之外。
    所以李世民當時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修《氏族誌》,就是以李唐皇族為首,外戚次之,然後才輪到那些世家高門,而《氏族誌》的刊正提高了李氏皇族的地位,扶植了庶族地主,當然最重要的是打擊了那些千年門閥。
    “好了,劉長寧,時間到了。”魏王才等了三四分鍾,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劉長寧的思緒。
    劉長寧哭笑不得,但也懶得跟他爭論了,與一個老流氓講道理那是講不通的:“大王,小臣有一些想法了……”
    “哦?說來聽聽。”魏王立即來了興趣。
    “大王可以勸說陛下,修《氏族誌》。”劉長寧是拿來主義,有得抄當然抄了,何況抄的還是正確答案。
    “氏族誌?”魏王不但不傻,且聰明絕頂,或者說,他對於這種事尤其擅長,所以一聽說這三個字,馬上就明白過來了。
    “哈哈哈,劉長寧,你果然有些本事,哈哈哈……”他是真沒想到,劉長寧這少年郎,真的能幫他解決問題,“不過你說的修《氏族誌》,應該如何修?”
    劉長寧道:“當然是以李綏皇族為首,外戚次之,世家再次之……如此不但能鞏固皇族地位,更能打壓那些士族門閥。”
    “好,說得好!”魏王高興不已,這個問題困擾他許久了,一直想不到好的辦法解決,不想今日居然有了辦法。
    “大王謬讚了,小臣也隻是胡亂說的,具體該如何去做,想必大王和朝中大臣比小臣更懂。”劉長寧忙表示謙虛。
    “行了,知道你是在邀功,也罷,寡人適才答應你的,就應允你一件事,說罷,你想要什麽,或有什麽事需要寡人代勞的?”魏王解決了一個困擾他許久的難題,索性也大方了起來。
    劉長寧倒是沒想到這次魏王會這麽痛快,然而正是太痛快了,讓他一時也想不起來需要對方做什麽,或者想從他那裏得到什麽,而且,像這樣的“願望”不是更應該留著關鍵時刻使用嗎?萬一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正好可以讓魏王幫忙啊。
    “大王,不知可否留到以後再說?”劉長寧試著問道,要是魏王說不行,他就馬上想一個讓對方幫忙的事。
    “可。”魏王卻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謝大王。”劉長寧臉上一喜,感覺這老流氓是真的有些吃錯藥了,這麽痛快啊。
    “先不急著謝,寡人還有一事。”魏王擺了擺手。
    劉長寧臉色一變,不會吧,才剛答應的,又要反悔?還是說給自己增加難度,其實根本就是許的空頭支票啊。
    “放心,寡人說出的話,定然不會反悔。”見他神色大變,魏王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臉色有些不爽,“這件事隻是讓你參詳一下,無論你能不能拿出辦法,寡人都不會收回承諾。”
    “謝大王。”劉長寧一聽他這麽說,頓時就放心下來,看來他不是要反悔,而是真有事要說。
    “此事牽涉到一樁案子。”魏王先是說了一嘴。
    “案子?”劉長寧一驚,這跨度有點大了吧,才剛剛說完《氏族誌》,這案子就出來了,他可不會審案啊。
    “嗯,金水薑氏你知道麽?”魏王問道。
    “不知。”劉長寧搖了搖頭。
    魏王不可思議地看了看他:“你沒有聽說過金水薑氏?”
    “沒有。”劉長寧有些尷尬,好像這個金水薑氏很有名?
    “扶風竇氏,金水薑氏,幹陽王氏,以及泗州趙氏,就是我大綏的四大高門了。”魏王給他普及上層常識,不過說起這四大高門,他的語氣很不屑,又有些牙癢癢的樣子。
    “大王,這件案子,莫非跟金水薑氏有關?”劉長寧雖說擁有原身的記憶,但原身不過是個農家少年,僥幸讀了兩年私塾,見識有限。
    “不錯!”魏王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案子就發生在金水薑氏的族地,近些年不是大雨就是大旱,農人田地失收,賣兒賣女大有人在,那些高門氏族,卻在其中大量低價收買田地,其中金水薑氏最為張狂……”
    說到這裏,他狠狠一咬牙:“他們不僅把田地價格壓到了平日裏的十不足一,甚至還強搶民田,其中有一戶人家,不滿薑氏做法,就糾集了一些鄰裏親戚前往薑氏族地討要說法,當時去了十二個人,結果第二日,就從薑氏族地裏抬出了十二個人,其中十一人不治,僥幸活下的那一個,也全身癱瘓……”
    “這也太狠了一點。”劉長寧聽後都皺起了眉頭,十二個人打死了十一個,還有一個是殘廢,真的是毫無王法了。
    “薑氏還說,這十二人是自己摔的,與他們毫無幹係。”魏王冷冷一笑,“偏偏金水縣衙去查過後,也承認了薑氏的說法,你說巧不巧,十二個人全部摔了,摔死了十一個人……金水縣衙真是一個好官啊。”
    傻子都不信這種事,偏偏人家金水薑氏一個敢說,而金水縣衙一個敢承認啊。
    “大王是如何得知這些事的?”劉長寧詫異看了眼魏王,按說一個大宗正,哪有時間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事也輪不到他操心啊。
    “其中有戶人家來告禦狀了,這才傳開。”魏王沉著一張臉,“可笑的是,朝中竟然有不少大臣說金水薑氏千年詩書傳家,絕對做不出草菅人命之事,等於間接附和了金水縣衙的說辭。”
    “……”劉長寧一陣無語,難怪魏王病急亂投醫問自己怎麽削弱這些千年門閥世家了,估計也是他那位皇帝兄弟跟他抱怨過,或者他自己想為皇帝分憂,這才想到了自己。
    “朝廷沒有派人去查嗎?”
    “朝廷自然派人去查過,結果一無所獲。”魏王搖了搖頭,整個金水“上下一心”,甚至就連告禦狀的那戶人家,也說上京城告狀的那人患了失心瘋。
    劉長寧也聽到震撼不已,這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堂堂朝廷,竟然拿一個地方毫無辦法。
    “大王,朝廷就沒試著把那個縣令給換了?”
    “你以為朝廷沒想過麽,三個月換了七任縣令,其中六任主動告老,剩下的那一任,卻是失足落水救起來嚇瘋了,如今金水縣衙已經有兩個月沒有縣令了,聽說朝廷要派誰去金水上任,那人就找各種借口不去上任,甚至最後被逼無奈又告老回鄉。”魏王越說越怒,“想不到吧,這大綏的天下,還有如此皇權難入的地方。”
    “……”這劉長寧也沒有辦法,隻能說,這個金水薑氏,是真的牛,敢跟朝廷對著幹啊,大概就是篤定朝廷拿他們沒辦法。
    “劉長寧,你幫寡人想一想,有沒有什麽辦法,好好治一治這金水薑氏?”魏王問道。
    劉長寧直接搖頭:“大王,這次小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您給十盞茶的時間也想不出來。”這麽麻煩的事情,他可不敢沾上,關鍵是自己也想不到好辦法啊,所以搶先堵住了魏王的口。
    “也罷,這些高門世家,就是仗著控製了一隅之地,有錢有人有勢,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行事。”魏王也沒指望他什麽都能幫上忙,如今看來,隻有先削弱這些氏族的勢力,再徐徐圖之了。
    “好了,寡人也逗留許久了,是時候該回去了。”魏王拍了拍手,順著溫室大棚的門走了出去。
    劉長寧跟在後麵,此時霧氣已經不像之前那麽濃了,能見度清晰了不少。
    “劉長寧,你寫一個條陳,關於如何修《氏族誌》的,寡人明日來拿。”魏王臨離開前,給劉長寧布置了一份作業。
    劉長寧答應下來,心裏想的是等晚上穿越回現代好好查查《氏族誌》怎麽修,順便找找看,解決一個高門世家有沒有什麽簡單又快速的方法,以現代人的腦洞,應該可以想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