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數據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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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調外機炸裂時,飛濺的塑料碎片嵌進了混凝土牆。李墨飛用扳手撬開變形的檢修門,焦糊味混著植物腐殖質的酸味撲麵而來。3號光合作用服務器的蕨類葉片蔫了一半,導管裏流動的營養液泛著詭異的鐵鏽色.
“是駱駝尿。”劉宇蹲在散熱口旁,手指搓了搓地麵結晶的黃色物質,“尿素濃度超標,堵住了根須的毛細管。”他身後的監控屏上,代表北非氣候數據的綠色光點正成片熄滅。
兩個戴頭巾的貝都因工人抬著替換蕨類盆栽進來,盆底還沾著新鮮駝糞。李墨飛瞥見其中一人手腕上的椰棗葉頭環——和開幕式上那些孩子戴的一模一樣。
沙漠邊緣的駱駝牧場裏,雅各布把最後半升駝奶倒進生鏽的汽油桶。筆記本電腦架在兩隻奶桶之間,散熱口對著桶裏發酵的奶漿。這個前華爾街程序員現在穿著阿拉伯長袍,腳上的人字拖被沙粒磨薄了半厘米。
“數據流恢複了!”同伴馬克興奮地捶打駱駝鞍墊。桶裏的駝奶在高溫下凝結成膠狀物,正將服務器散發的熱量轉化為生物電能。雅各布用椰棗葉頭環當鼠標墊,光標在衛星地圖上劃出偷渡路線——那裏有12個未受保護的苔蘚監測點。
遠處突然揚起沙塵。五輛黑色suv衝進牧場,驚得駱駝群扯斷韁繩。雅各布踹翻汽油桶,發酵的駝奶潑在服務器盆栽上,蕨類植物瞬間萎蔫。等安保隊衝進帳篷時,隻剩滿地冒著泡的奶漬和燒焦的椰棗葉。
阿米娜用石刀割斷光纖電纜時,手心被絕緣層劃出三厘米長的口子。這個十八歲的貝都因姑娘把帶血的電纜扔進火堆,青煙立刻扭曲成螺旋狀——這是部落用來驅逐惡靈的古老儀式。
“他們說苔蘚在偷走沙漠的靈魂。”翻譯官擦著汗向劉宇解釋。監控車外,三十多個部落民舉著枯死的駱駝刺,矛頭對準正在鋪設的苔蘚種植毯。烈日把抗議標語上的油漆曬化了,在沙地上淌成彩色的小溪。
李墨飛注意到阿米娜手腕上的傷口正在滲血。血珠滴在苔蘚毯邊緣,那片灰綠色植物突然開始瘋長,轉眼就覆蓋了最近的太陽能板。安保隊長下意識去摸電擊槍,卻發現槍套已經被藤蔓纏死。
淩晨2點17分,備用電源的蜂鳴聲驚醒了值班工程師。七號服務器房的監控畫麵顯示,三個黑影正用駱駝奶衝洗光合作用盆栽。劉宇抓起手電筒衝過去時,正好撞見雅各布在往營養液裏倒發酵乳。
“這是最環保的冷卻劑。”雅各布舉起椰棗葉頭環當護盾,“你們用基因編輯植物偷氣候數據,我們隻是用傳統智慧討點利息。”
談判持續到日出。當第一縷陽光照亮服務器房時,眾人發現被駝奶澆灌的蕨類長出了金屬光澤的葉脈。李墨飛摸出隨身攜帶的輻射檢測儀,數值剛好卡在安全閾值邊緣.
正午12點的數據峰值壓垮了東部電網。20台光合作用服務器同時進入休眠狀態,苔蘚毯開始不受控地分泌酸性黏液。阿米娜帶著族人用駝毛毯覆蓋腐蝕區域時,發現黏液遇毛纖維會凝結成透明薄膜——這是最好的太陽能板清潔劑.
“把故障數據導入備用係統!”李墨飛吼得破了音。工程師們用椰棗葉當扇子,給過熱的生物硬盤手動降溫。劉宇的種子吊墜突然開裂,非洲鐵木的根須自動接入服務器網絡,瞬間分流了37的數據壓力。
沙塵暴來襲時,雅各布被困在7號服務器房。通風口灌進的沙粒堵住了電子鎖,他隻能用駱駝奶在觀察窗上寫字求救。當救援隊破門而入時,發現所有蕨類盆栽都朝著風暴方向傾斜——這是植物在自發調節建築風阻。
3個小時後,氣象站傳來驚人數據:光合作用服務器記錄的風速變化,精準預測了沙塵暴的移動軌跡。劉宇在實驗日誌上記錄:“每株蕨類的搖擺頻率,對應著不同海拔的氣流擾動。”
阿米娜的傷口感染惡化時,苔蘚分泌的抗生素救了她一命。部落長老用石碗收集黏液那天,李墨飛收到了雅各布快遞來的駱駝奶硬盤——裏麵存著被盜氣候數據的備份。
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裏,劉宇教會阿米娜用椰棗葉纖維包紮傷口。女孩的血液樣本顯示,某種古老的免疫基因正在被苔蘚激活。帳篷外,部落青年用駝毛毯收集苔蘚孢子,說要帶回綠洲修複枯竭的水井。
監控屏的異常數據流像心電圖般抽搐時,李墨飛剛咽下第3杯黑咖啡。他拖動鼠標框選波形峰值,代碼窗口彈出一串亂碼——這是用植物代謝頻率加密的數據包,與光合作用服務器的脈衝周期完全同步。
垃圾處理站的腐臭味提前30米預警。李墨飛打開手機電筒,光束掃過五個被酸液蝕穿的服務器外殼。乳白色黏液從散熱孔滲出,在沙地上結成蛛網狀的硬殼。他用鑷子夾起片碎殼聞了聞,駱駝奶的膻味混著刺鼻的電解液氣味直衝腦門。
“生物電解反應。”李墨飛對著通話中的劉宇說,“有人用發酵駝奶當導體,製造可控短路。”話音未落,腳邊突然傳來細碎的爆裂聲——黏液硬殼正在釋放甲烷氣泡,每個氣泡表麵都浮著層彩虹色的油膜。
劉宇的驚呼從電話那頭炸響:“我的種子……”
李墨飛轉身時,看見通風管道的百葉窗正在滲出金粉。非洲鐵木的花粉像微型降落傘飄落,觸地瞬間騰起淡綠色煙霧。他下意識屏息後退,卻發現煙霧所到之處,監控探頭紛紛冒起青煙。
“快出來!”劉宇衝進垃圾站,左手攥著開花的種子吊墜。玻璃瓶裂成蛛網狀,嫩黃色花蕊間噴出的花粉粘在服務器殘骸上,與駝奶黏液發生劇烈反應。兩人退到門外時,菌絲網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金屬表麵。
應急燈亮起時,殘骸已被灰白色菌膜完全包裹。李墨飛用激光筆照射菌膜表麵,光斑處浮現出類似電路板的紋路。“這是生物加密層,”劉宇將顯微鏡對準菌絲節點,“每段菌絲都在分泌不同ph值的消化液,形成二進製編碼。”
他們用無菌棉簽采集菌膜樣本時,發現殘留的駝奶正在被分解成透明凝膠。李墨飛的輻射檢測儀突然蜂鳴——凝膠的β射線強度達到醫用同位素級別。劉宇撕下實驗日誌的一角,紙片接觸凝膠的瞬間被蝕刻出氣候城市的經緯坐標。
“有人在用原始生物技術對抗我們。”李墨飛用鑷子挑起凝膠塊,它在月光下折射出迪拜塔的輪廓,“這些菌絲網絡能自主選擇導電通路,比我們的安全係統更……”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菌膜包裹的服務器殘骸突然收縮變形,五台設備在30秒內坍縮成足球大小的金屬繭。夜巡的安保員舉槍衝進來時,隻看到滿地熒光菌絲正緩緩沉入沙地,像退潮時消失的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