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悠指尖撫過藥田裏那株千年人參，朱果在月華下泛著血玉般的光澤。恍惚間，消毒水氣味刺入鼻腔——那是穿越前最後聞到的味道。她閉目便能看見祖傳藥鋪“濟世堂”的烏木匾額，外祖父枯瘦的手正握著她的手切脈：“小悠，當歸要斜切三分，才能引藥入肝經。”
    小靈撲扇著透明翅膀懸在她肩頭，星塵簌簌落在胤禛緊蹙的眉間：“這赤血參配上靈泉水，定能疏通佟佳娘娘的肺脈！”
    “現代那些《黃帝內經》孤本沒白啃。”筱悠碾碎蘇合香的動作忽地頓住。記憶如潮水漫過——icu監護儀刺耳的鳴響裏，她攥著祖傳針灸包的手逐漸冰涼。或許正是這份執念，才讓穿越後的空間裏生出了這片藥田。
    胤禛袖袋中藏著太醫院的脈案，宣紙邊緣已被攥出裂痕。前世佟佳額娘咳血的畫麵縈繞在眼前，他閉目深吸一口氣，沉水香混著藥草清苦沁入肺腑：“何時能入藥？”
    “現在便可。”筱悠利落地挽起織金袖緣，腕間玉鐲顯出一道暗紋——那是前世胤禛親手給她戴上的針灸金鐲。青銅藥杵撞出泠泠清響時，她忽然想起太醫院院判曾說：“娘娘這症候，竟與《千金翼方》裏"肺痿咯血"的記載一般無二。”
    靈泉水注入冰裂紋瓷碗的刹那，赤血參竟自行融作琥珀色漿液，蒸騰的霧氣中浮現金色梵文。小靈突然“咦”了一聲，翅膀掃過筱悠後頸：“小皇後，你命盤上的鳳紋在動！”
    子夜·芥子空間
    胤禛將冰裂紋藥盞輕置案頭，盞底殘餘的藥汁泛著赤血參特有的琥珀光澤。筱悠捧著《千金方》自青銅藥櫃轉出，發間步搖纏著幾縷忍冬藤：“古籍記載七日為周期，貴妃娘娘的咳疾今日該見好了。”
    話音未落，承乾宮方向的星軌突然大亮。小靈叼著靈果從梁上撲下，透明翅膀掃落鎏金燭台的積灰：“快看佟佳娘娘的命燈！”
    虛空中浮現的青銅命樹上，原本黯淡的杏花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蕊。胤禛手中白玉杵“當啷”墜地，三百年前佟佳氏咳血染紅《金剛經》的畫麵隨著花苞綻放寸寸碎裂。
    “成了！”筱悠雀躍著要碰觸花枝，卻被胤禛猛地拽進懷中。他下頜緊繃的弧度擦過她額間花鈿，嗓音啞得似被靈泉浸透：“當年太醫院說她最多撐不過冬至...”
    時間回到七日前承乾宮
    佟佳貴妃倚在杏黃引枕上，腕間佛珠隨咳嗽輕顫。見胤禛捧著青瓷藥盅進來，她蒼白的臉浮起笑意：“小四這枇杷膏倒是別致，竟透著雪鬆香。”
    “額娘慢些。”胤禛指尖陷進掌心，望著琥珀色藥湯想起空間裏筱悠搗藥的模樣——那丫頭非要摻入安神的蘇合香，說是現代醫學講究身心同治。
    藥盞將盡時，佟佳氏忽然按住心口。胤禛瞳孔驟縮，卻見她隻是噙著淚笑道：“這滋味...倒像昔年孝康章皇後賞的杏仁露。”鎏金燭台爆開燈花，映出母子二人重疊的身影，恍若前世臨終那碗沒喂進的參湯。
    三日·夜
    筱悠撚著銀針在藥田穿梭，月光將她的影子拉成濟世堂藥櫃的模樣。七歲那年外祖父教她認龍腦香，蒼老的手指在《新修本草》上滑動：“薄荷辛涼，需配甘緩之物...”如今這道理用在蘇合香與赤血參的配伍上，竟與三百年後的藥理學殊途同歸。
    “又在想你的異世醫書？”胤禛忽然自背後環住她，指尖掠過她掌心的繭——那是常年握針灸銅人留下的痕跡。筱悠轉身時，瑪瑙步搖的流蘇纏上他朝珠：“四爺可記得，前世我替你施針退高熱那回？”
    他頸側那道舊疤微微發燙。雍正十年的暴雨夜，皇後持三棱針挑破他癰瘡時，鎏金屏風上濺開的血花與此刻藥田流螢何其相似。
    靈泉浸透的裙裾掃過顫抖的赤血參。胤禛忽然自背後環住她，龍涎香混著血腥氣縈繞鼻端：“咳疾雖緩，夜裏仍不得安眠。”
    “四爺又瞞著我取心頭血？”筱悠轉身撞見他襟前暗紅，氣得扯斷腰間禁步，“說過多少次配藥需君臣佐使！”瑪瑙珠子滾落藥叢，驚起一片流螢。
    胤禛低笑著捉住她手腕，往生咒梵文自相貼的肌膚浮現：“當年你剖心取血煉長生鎖時，可比這凶險百倍。”月光掠過他頸間舊疤，筱悠忽然記起前世棺槨中那串染血的東珠——原是他用心頭血養了三十年的解厄之物。
    晨光熹微，佟佳貴妃撫著新抄的《藥師經》，腕間青紫針痕已淡如桃瓣。見胤禛眼下烏青，她忽然將人攬入懷中，檀香盈滿少年緊繃的脊背：“這藥香含著慈悲意，倒像...像本宮夢中見過的仙子。”
    空間裏的筱悠險些打翻藥簍，腕間玉鐲與經卷共鳴震顫。小靈啃著靈果嘟囔：“哪家仙子半夜哭濕三塊帕子？”
    窗外春風忽卷茜紗，承乾宮桃瓣落入胤禛茶盞。漣漪中映出筱悠搗藥的側影，他唇角微揚，在佟佳氏疑惑的目光裏輕聲呢喃：“是位...教兒臣哭出聲來的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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