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人問過他，疼不疼。
    他猛地鬆開她，像是被她的皮膚燙到一般，隨即扯出一抹譏誚的冷笑望向她：
    “你該問的，是那些死在我手裏的人，死的時候疼不疼。”
    “我殺了很多很多很多...人族修士。”
    他特意強調了三個很多。
    在他話音落下之時，他原以為這自稱他妻子的女修會驚慌，會無措，會倉皇逃開。
    可宋明棠隻是輕輕撫上他的臉，手指順著那道猙獰的疤痕緩緩描摹，聲音輕得像是歎息：
    “我是問你，疼不疼。”
    “那些人與我有什麽關係。”
    “我隻在乎你。”
    “你——！”
    祁燼的心髒猛地開始跳動起來，一股陌生的灼熱感在他的胸腔裏橫衝直撞。
    他立刻粗暴地扯下她的手，可在目光觸及到她的那雙水汪汪的，盛滿了心疼這一情緒的大眼睛，他的動作又不自覺地變得輕了起來。
    他輕輕地將她的手甩開，近乎凶狠地擠出四個字：
    “別碰。”
    “不疼。”
    祁燼別過臉，喉結滾動，卻始終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哦？”
    眼前的祁燼雖仍是那副冷峻模樣，可眉宇間細微的動搖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宋明棠尾音輕挑，她打算趁此機會再添加一把火：
    “和我回去吧，阿燼。”
    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袖角。
    “離開極樂。”
    “去萬宗仙門。”
    “你不屬於這裏的。”
    宋明棠這麽說著，都感覺自己都快成為萬宗仙門的招生辦了。
    努力把好苗子帶去仙門。
    祁燼眸色一沉，像是被她的這聲“阿燼”給刺激到了，他忽然冷笑出聲：
    “本君屬於哪裏——”
    “輪得到你來決定？”
    他倏地扣住她精巧的下頜，指尖傳來的溫軟觸感竟讓他莫名想要繼續把玩。
    可在看向她時，他還是會愣住。
    對方眨巴著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她似乎真的一點都不害怕自己。
    “別叫我阿燼，也別以為憑這些......”他有些惱怒地鬆開手，“就能證明你是本君的妻子。“
    他頓了頓，繼續補充道：
    “滾出去。”
    宋明棠：“哦。”
    說得像是之前在床上抵著她求著她喊阿燼的人不是他？
    嗬，男人。
    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祁燼仍立在原地，眉心緊蹙。
    不對勁。
    他受“暴怒”所困，素來厭惡旁人近身。但凡有人膽敢觸碰，頃刻間便會激起他滔天的殺意。
    可為何……
    當她靠近時，那股焚心蝕骨的躁怒竟如潮水般退去，未留半分痕跡？
    他抬手按住心口，掌下傳來急促而沉重的跳動。
    這不是怒意，所以讓他有些恐懼。
    有些戰栗。
    於是，祁燼又將手立在自己的眼前。
    他的五指收攏又鬆開，像是要抓住什麽，又像是想推開什麽。
    荒唐。
    祁燼盯著自己的手，想到剛剛的宋明棠，他的唇角立刻扯出一抹冷笑：
    “花言巧語。”
    可那低啞的聲音，不知是在說她，還是在說此刻心緒紛亂的自己。
    沒想到，他以前喜歡這樣的？
    妻子……
    祁燼往後走了兩步，又想到那女子剛剛委屈的訴說，覺得心底也跟著顫了顫。
    “珠子？”
    他嗤笑一聲。
    失憶前的自己竟會為哄個女人開心去尋什麽破珠子，還因此著了別人的道？
    可笑。
    幸好他這裏最不缺的就是珠子。最多的便是珊瑚珠，這些都是從別人那搶來的戰利品。
    這種能替代小型聚靈陣的珍品，在他的床鋪底下散落著無數顆，每一顆都流轉著瑩潤的光暈，都是他之前一路得來的一些戰利品。
    “全都給她。”
    他修長的手指抓起一把璀璨的珊瑚珠。
    然後，他垂眸看著掌心裏滾動的珊瑚珠。
    反正……
    他最不缺的，就是這些亮晶晶的東西。
    “宿主，萬一祁燼又喜歡上你了怎麽辦，到時候主神不會又來警告我吧。”係統剛剛都差點被嚇死了。
    “沒事，我又不搶他的機緣，不會影響任務進度的。你想想，我說妻子的時候，你跳出警告了嗎？沒有吧。”宋明棠在腦子裏和係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往回走去。
    剛踏入臨時休憩的屋子，宋明棠就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姑娘。”那名見過的女修士端著托盤站在門口，神色間透著幾分不自然。
    宋明棠下意識後退半步：
    “這是明日比試要用的物件？”
    觀戰者還要準備什麽嗎？
    修士搖搖頭，掀開蓋布。
    刹那間，一捧瑩潤的明珠映入眼簾，在昏暗的屋內流轉著柔和的光暈。
    “這是......？”
    “場主命我轉交的。”修士低聲道，語氣裏透著困惑。
    她至今記得被突然傳喚時的驚惶，推開場主屋子的門時，滿地散落的辟穀丹讓她險些跪地求饒，還以為是她臨時喊的笨手笨腳的女修惹怒了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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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場主隻是黑著臉讓她將這匣明珠送給這位剛見過麵的女修。
    場主送珠子，難道是暗示後麵要這女修主動吞珠自殺？
    “拿著吧。”女修看向宋明棠，眼底閃過一絲同情。
    宋明棠接過這捧明珠，若有所思。
    珠光映在她眼底，忽明忽暗。
    她想起自己剛剛見祁燼時候編的那個故事。
    “宿主，他不會真的信了吧。”係統震驚。
    “至少信了八分。”宋明棠在拍賣會上見過這個珠子，她當時就挺喜歡的，沒想到這裏的祁燼居然有這麽多。
    宋明棠擅長做手工，於是她做了兩根木簪，然後將上麵放了好幾顆珊瑚珠。
    這樣的話，她和越瑤提升靈力的速度都能加快些，也就在這鬥獸場裏占了些先機。
    她走到越瑤門口，敲了敲門。
    越瑤看到她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目光落到宋明棠脖子上被掐出的紅痕上，皺了皺眉。
    但觸及到宋明棠欣喜的眼神後，她緩緩道：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嗎？”
    “對。”宋明棠點頭，然後將自己做的簪子遞給她。
    “我在上麵鑲嵌了珊瑚珠，這東西有聚靈陣的效果。”
    “為什麽給我？”越瑤心情有些複雜。
    宋明棠忽然踮起腳，還沒等越瑤接過簪子，就直接把發簪插進越瑤束起的發間，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躲。
    她退後兩步欣賞自己的傑作，眼睛彎成月牙：“因為——”
    “我押注的人是你呀。”
    “這是一場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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