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層，傲慢。
    先一步通過第五層的修士們已經聚集在此處，他們到處站著，神情各異，但無一例外，眉宇間都帶著幾分倨傲。
    或許是受到了這一層“傲慢”的影響。
    宋明棠往前看去。
    在這群修士的最前方，站著一個撐著黑傘的女子。
    她一身素白長裙，烏發如瀑，麵容冷豔，傘麵微微傾斜，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隻露出一點蒼白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你們可真厲害啊。”她開口，聲音涼薄，不帶一絲情緒，“我都多久沒有看見這麽多活人來我第六層了。再過一層，都可以出極樂了。”
    宋明棠和祁燼剛踏入這一層，掌心便憑空浮現出一把同樣的戒尺。
    宋明棠低頭看了看，戒尺上刻著細密的符文，隱約透出一股威壓。
    她再抬頭時，忽然發現——
    這女修沒有影子。
    “她是鬼修。”祁燼低聲道，眉頭微蹙。
    他曾在鬥獸場與一名鬼修交過手，那一戰對方手段詭譎，極難對付，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但他沒想到，極樂塔第六層的層主，竟然也是一名鬼修。
    “鬼修？”宋明棠聽到祁燼的話，立刻想起了《仙途》原著裏的設定——
    鬼修最致命的弱點，就是不能見光。
    難怪，這女修才會在白天撐了一把黑傘。
    她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對方那把漆黑的傘上，傘骨泛著玄鐵般的光澤。傘周還掉著一些排列整齊的，黃色的符紙，這些符紙隨風而動，撒下的陰影落到女修的臉上，讓人更難以猜到眼前修士的想法。
    “第六層的規矩很簡單。”女修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抬起傘沿，露出一雙幽冷的眼睛，“這是一把量天尺，專門丈量審判他人之罪。”
    她話音落下，戒尺上的符文驟然亮起，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全場。
    宋明棠忽然覺得手中的戒尺變得滾燙。
    蘇清頓了頓：
    “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開始審判其他人。隻要獲得戒尺的認可，也就有希望出去。”
    蘇清的話語落下。
    立馬就有人問道：“就有希望？為什麽不是一定能出去？”
    蘇清的傘麵轉了轉，她那雙眼冷冷地落到那修士的身上，平靜道：
    “你猜？”
    “可我們互相都不熟悉，怎麽審判別人過錯？”有人疑惑開口道。
    “我也沒說一定是審判你們這中的人。”
    蘇清的撐著的傘開始旋轉起來，那些吊在傘麵的符紙一個個的燃燒起來。
    “咚！”
    “咚！”
    遠處傳來悠揚的梆子聲，夾雜著小販的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嘞！“
    宋明棠隻覺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象已然天翻地覆。
    一切都變成了鮮活生動的街景：叫賣的貨郎、嬉戲的孩童、飄香的茶肆。這樣的場景和南境十分相似。
    她下意識望向身側，卻發現祁燼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
    “係統，我沒被回溯境帶回去吧。”
    “放心吧，宿主，你沒有逍遙期，帶不回去的。”係統認真道，“這應該是傲慢這一層生成的小世界，不同於修士心底生出的幻境，沒有任何大片黑色的地方。感覺挺完整的。”
    宋明棠垂下的手碰到了腰上的東西。
    她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腰上綁了那個量天尺。
    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尺子。
    這一層的主題是傲慢。
    那女修說要審判他人？
    隻是......審判誰呢？
    祁燼指間翻轉的戒尺突然一頓，他敏銳地察覺到周圍修士的氣息正在快速消失。
    “錚——”
    寒霜劍驟然出鞘，劍鋒直指對方。
    他抬眸，冰冷的目光落在對麵執傘的女修身上。
    那把巨大的黑傘微微傾斜，恰到好處用傘骨擋下他這一劍。
    他這一劍居然沒在她的傘骨上留下任何痕跡。
    “我認得你，”傘下傳來蘇清平靜的聲音，“第二層放走修士的層主。”
    她始終將半邊臉龐隱在傘影之下。
    祁燼看著宋明棠與眾人一同消失的方向，聲音裏壓著怒意：
    “這些人去哪了？”
    蘇清卻不答反問：“你身為妖族，為何不恨人族？”
    祁燼這才驟然察覺——
    四周殘餘的修士身上，皆浮動著妖族特有的氣息。
    極樂中有妖族並不稀奇。
    “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蘇清腳下的地麵轟然裂開，一道階梯直通第七層。
    她竟為妖族單獨開了通路。
    眾妖修毫不遲疑地拾級而下，唯有祁燼仍釘在原地。
    蘇清：“還不走？”
    “你把她送去哪裏了？”
    祁燼又一次重複道。
    極樂？地獄？他根本不在乎出不出去。
    沒有宋明棠，這世間於他而言，不過是一片荒蕪的墳場，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蘇清察覺到危險，卻仍輕慢地笑了一聲：
    “她？你說那個……人族女修？”
    “你一個妖族，怎麽能喜歡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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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修都該死在這裏。”
    “轟！”
    話音剛落，祁燼的劍已斬裂虛空而至！
    他有些瘋了。
    寒霜劍爆發出刺骨的殺意，劍氣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凝結成冰。
    祁燼的眼底沒有理智，隻有癲狂的執念——
    他要她回來。
    之後，蘇清心愛的傘被祁燼的寒霜劍撕了一半，落到地麵上。
    刺目的天光驟然傾瀉而下，照在她驟然扭曲的麵容上。
    “我是你的同類，你要殺我？”
    蘇清厲聲道。
    她的脊背突然詭異地隆起，半邊殘破的羽翼“唰”地展開。
    僅剩的翅膀也殘缺不堪，像是被人硬生生用刀子割過。
    祁燼心中了然。
    原來這女修的真身，是隻被折了翼的鳥妖。
    而祁燼即使看到了她的真身，仍在一步步逼近，劍鋒閃著寒光，聲音低啞如惡鬼索命——
    “我再問最後一遍。”
    “她在哪？”
    “人修，傲慢又愚蠢。”
    “若不是他們，妖族怎麽覆滅。”
    蘇清散開翅膀，往後退去。
    她意識到自己打不過祁燼後，隻好說道：“我雖不能把她直接放出來，但我可以送你進去。”
    祁燼劍尖垂下，點了點頭。
    望著祁燼消失的身影，蘇清冷冷一笑。
    差點忘了，有些妖修沒有極樂前的記憶。
    可惜，她是第六層的層主，規矩由她來定。
    既然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劍修敢毀她心愛的傘。
    那就好好體會...
    人族修士給妖族所帶來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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