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駱山河的訓斥。
    齊江市市委書記廖宇正頓時被嚇了一跳！
    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連忙解釋道：
    "駱組長您誤會了！下麵的同誌絕對沒有排斥省委任命的意思！"
    "隻是......隻是思想上可能一時轉不過彎，畢竟鄭副市長是學者出身，沒有地方主政經驗，大家擔心工作銜接上會有些困難......"
    廖宇正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辯解。
    駱山河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臉色稍緩，但語氣依舊斬釘截鐵：
    "思想不通？那就想辦法通！"
    "這是省委的決定！更是特派員穆辰同誌親自點頭同意的任命！"
    "不容置疑！"
    特派員穆辰！
    這五個字如同重錘！
    讓廖宇正的心髒猛地一縮！
    這五個字代表的什麽。
    他再清楚不過了！
    廖宇正可是清楚的記得，之前召開的民主生活會上，穆辰是怎麽按著省長趙達功的頭。
    承認自己錯誤的！
    那可是省長！
    "是！是！駱組長批評得對！我們一定深刻領會！堅決擁護省委和特派員的決定！"
    "回去就召開常委會統一思想！全力支持鄭副市長開展工作！"
    看著廖宇正這副模樣。
    駱山河這才收回那極具壓迫感的目光。
    語氣放緩，卻帶著更深的分量：
    "宇正同誌，上麵派督導組來，不是來聽匯報看材料的！"
    "齊江的問題積重難返！汙染觸目驚心！王武生同誌的死更是疑點重重！"
    "省委讓鄭寒江來，就是來破局！來解決問題的！"
    "你們齊江市委班子，要做的不是觀望，不是掣肘！"
    "而是拿出破釜沉舟的決心！配合他把齊江的天，給變藍！把齊江的水，給變清！"
    "明白嗎？"
    "明白！明白！"廖宇正連聲應道，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說實話。
    他這個市委書記當得也不容易。
    上麵，要挨督導組組長的罵。
    承受省委給的壓力。
    下麵呢？
    又老是給他惹麻煩，唱反調，尤其是劉耕野，情緒化非常嚴重。
    同誌是個好同誌，但就是抱著自己那一套不放！
    對鄭寒江的任命很是不滿，可能也是因為上一次駱山河說要把齊江濕地酒店給拆掉的緣故。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談成的大投資！
    就這麽沒了。
    任誰也會生氣，他這個市委書記，還不能罵劉耕野，畢竟他為了談成這個項目，出了很多的力。
    他這個市委書記，當得真是裏外不是人！
    ————
    而在另一邊。
    鄭寒江有些疲憊的回到自己家中。
    開始反思。
    自己為什麽今天會遭到排擠，為什麽這些人會如此不歡迎自己？
    他明明是為了保護齊江市的環境來的。
    但在仔細思考之後。
    鄭寒江卻發現。
    他錯了。
    錯得離譜！
    他今天說的那些話，的確是得罪了很多人。
    他不懂那些彎彎繞繞。
    更不懂如何與人溝通。
    無形中，把真正可能站在環保這一邊的人，比如朱天才，也徹底推到了對立麵！
    環保局！
    這個本該是他助力的部門，現在卻不配合，他這個副市長，就算是有勁也無處使！
    "書生意氣啊！"
    他當時隻看到了問題，卻忽略了解決問題需要的策略和同盟。
    朱天才這位環保局的局長。
    看似滑不留手，甚至有些不堪，不太靠譜。
    但他能在這個位置上坐這麽久，本身就說明他深諳齊江環保這潭渾水的深淺！
    如果有他助力的話。
    或許齊江的許多問題，就都會迎刃而解！
    想到這裏。
    鄭寒江直接一通電話打過了過去！
    ————
    齊江市一處普通的飯店。
    與齊江那些高檔酒樓相比，這裏顯得並不出眾，但卻格外真實。
    朱天才看著眼前這環境，又看看對麵穿著樸素夾克、毫無架子的鄭寒江，心裏的怨氣和戒備，莫名其妙地消減了大半。
    菜是鄭寒江點的，都是些家常菜。
    酒是本地比較普通的酒。
    鄭寒江親自擰開瓶蓋，給朱天才麵前的玻璃杯倒滿。
    清澈的酒液撞擊杯壁，發出嘩嘩的聲響。
    "朱局。"
    鄭寒江端起自己的酒杯，沒有寒暄，開門見山，聲音帶著一種卸下所有偽裝的疲憊和坦誠。
    "今天這頓飯，沒別的意思。"
    "就是給你賠個不是。"
    朱天才一愣，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愕然地看著鄭寒江。
    賠不是？
    一個剛上任就敢直接強硬發言的副市長？
    給他這個“抱病”的環保局長賠不是？
    鄭寒江仰頭，將杯中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火線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裏！
    他放下杯子，臉上泛起一絲酒意的潮紅，目光卻異常清醒地看著朱天才：
    "我是個專門研究環境的。"
    "搞研究，寫論文，在實驗室裏擺弄瓶瓶罐罐，那是我擅長的。"
    "當幹部，管人，協調關係還有平衡利益這些……"
    鄭寒江自嘲地搖了搖頭，笑容苦澀。
    "我真不行！也沒那個心思！"
    "說實話，上麵點我名，讓我來當這個副市長，接王武同誌的擔子……"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
    "我懵了！我也怕！我更不想幹！"
    "可……推不掉啊！"
    鄭寒江的眼神陡然變得無比認真，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光芒，緊緊盯著朱天才：
    "但既然幹了，就得幹好！"
    "不為別的！"
    "就為對得起齊江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
    他再次拿起酒瓶，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
    然後雙手捧起，舉向朱天才。
    "朱局！"
    "之前的事，是我鄭寒江不懂規矩，得罪了你！"
    "我幹了！"
    說罷，不等朱天才反應，又是一仰頭，滿滿一杯高度白酒，如同灼熱的岩漿，再次灌入喉嚨！
    鄭寒江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臉瞬間漲得通紅，眼淚都咳了出來。
    但他依舊死死握著空杯，眼神倔強地看著朱天才。
    那姿態。
    沒有半分副市長的架子！
    隻有一個書生的笨拙、執拗和……孤注一擲的真誠！
    朱天才端著那杯一直沒動的酒，看著鄭寒江嗆得通紅的眼睛，看著他眼中那份毫無作偽的痛心和急切……
    心中那積壓已久的怨氣。
    在這兩杯烈酒和一番掏心窩子的話麵前。
    徹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