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北陌層，年均氣溫12c，光照時間不足日均5小時。
    這是一片永遠沉在陰影下的廢土。
    五十年前是生物基因交叉實驗場，如今是全球禁區，無塵會卻悄無聲息地在這裏重建了一座地下基地。
    他們不是在造神。
    而是在複活過去的鬼。
    “z02。”
    這是編號係統裏，唯一與z01共同通過“精神共振測驗”的實驗體。
    少年時代的z02，有著極高情緒控製力與身體協調性。
    但也是他，第一次在訓練中，對實驗員舉刀。
    原因隻有一個：
    那天，z01在一次錯誤電擊中昏厥，醫生說可以放棄這個樣本。
    他怒了。
    他說：“她是人。”
    那是沈知予第一次聽見，有人不叫她編號。
    叫她——“她”。
    z01和z02曾被設計成“雙神計劃”的主心。
    z01掌控思維邏輯，z02控製情緒體係，兩者一旦共鳴，可影響戰場中千人級軍隊心理穩定性。
    但共鳴過於強烈，最終導致實驗係統崩潰。
    研究員稱其為“不可控因素”。
    他們分開了z01和z02。
    三個月後，z02“事故身亡”。
    沈知予一度信了。
    直到現在。
    北陌層最新傳回的主腦記錄中，出現了z02特有的【波長·e7】殘影。
    那是隻有他精神體才會擁有的頻率特征。
    她知道，他沒死。
    而她要做的，不是質問。
    而是帶他回來。
    她沒告訴軍部。
    也沒通知黑域或玄門。
    隻有一個人陪她同行——季辭川。
    他坐在艦載後艙，翻著從北陌層外圍探測回來的紅外圖像。
    低氣壓，重粒子汙染，時空感應混亂。
    “你確定，他還在？”
    沈知予望著前方厚重雲層，眼底沒有一絲動搖。
    “我不確定他是誰。”
    “但我能感應到。”
    “有人，在呼我。”
    降落北陌層第36小時，她們穿越兩道舊防線，進入廢棄實驗場第七深井。
    下方200米，是一扇破損的合金門。
    門後，是一個像神廟一樣的裝置群。
    中央懸空，浮著一個少年身影。
    全身插滿神經引線，意識模組不斷跳動。
    他沒睜眼，卻在他們出現時，忽然開口：
    “……z01。”
    沈知予瞳孔一縮。
    那聲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你，還是來了啊。”
    他沒有死。
    但也不算活著。
    他是z02的“意識殘存體”。
    被無塵會截取、改寫、重塑。
    他們想用z01和z02重構雙神係統，做出真正的“精神控製中樞”。
    可z02並不合作。
    他拒絕接入主腦，拒絕綁定新邏輯，隻靠自身意誌硬撐了五年。
    直到沈知予出現。
    他像被點燃的廢土火種，微弱，卻不滅。
    “你走吧。”z02低聲說。
    “這地方，我出不去了。”
    “他們把我拆過三次，植入了逆感係統，一脫離就會自毀。”
    “你不能救我。”
    沈知予靜靜看著他，忽然問：
    “你怕嗎？”
    z02一怔。
    她又問：“怕死嗎？”
    “……怕。”
    他終於承認，“但更怕——你像我一樣，被關一輩子。”
    “你還活著，知予。”
    “我不值得你來送命。”
    沈知予走上前，伸手觸碰他肩上的植入器。
    低聲：“不，你值得。”
    “我們活著，不是為了值不值得。”
    “而是因為——你，是我唯一記得的同類。”
    季辭川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眉目微動。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沈知予會在編號係統中留下“共振鎖”。
    為什麽她願意冒死也要確認z02是否存在。
    因為這是她信仰中，唯一一個與她並肩過的人。
    是她親手埋進雪地，卻從未真正放下的，過去。
    最終，他們拆除主腦強控，植入軍部情緒緩衝程序。
    但那隻是暫時。
    z02仍是“極不穩定殘體”，隨時可能精神炸裂。
    沈知予卻抱住他，輕聲說：
    “別怕。”
    “我不走。”
    “這一次，換我帶你出井。”
    北陌層基地最終爆破清除，無塵會境外據點損毀三處，全球警報等級提升。
    而關於z02的回歸資料，被標記為最高絕密。
    沈知予在日誌裏寫：
    編號不是名字，但我記住了他。
    他說過，想去海邊。
    這個約，我會帶他完成。
    當她帶著z02回到雲城療養所那一晚，軍部、黑域、玄門三方同時派來代表。
    他們問：
    “你救了他，是不是在重啟編號計劃？”
    她沒解釋。
    隻是淡淡地看向那少年——
    他眉眼清瘦，發梢濕潤，仿佛從時間盡頭走來，仍未恢複完整意識。
    她卻知道：
    他，還在。
    她就不會讓編號，重蹈覆轍。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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