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口，像一個抽離了靈魂的魔術師，獨留下滿桌的華麗與狼藉。
    空氣中那悠揚的小提琴聲，此刻聽在陳雨菲耳中，卻變得尖銳而刺耳，仿佛在嘲笑著她的不堪。
    她呆呆地坐著，目光空洞地落在麵前那盤幾乎未動的和牛上。頂級的食材，精致的擺盤，此刻卻讓她感到一陣反胃。
    首付、豪車、寫著她名字的房產證……
    這些詞語，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中反複回響，將她殘存的理智和尊嚴，一寸寸地吞噬、瓦解。
    她曾以為，自己和蘇曉曉那種女人是不同的。她有才華，有粉絲，有自己的驕傲和底線。她鄙夷那些靠出賣身體換取物質的女人。
    可現在，現實卻給了她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原來，她的底線，也是有價格的。而且，這個價格，林燁開得讓她根本無法拒絕。
    她端起那杯滴入了自己眼淚的紅酒，這一次，不再是優雅地輕晃，而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精混著苦澀的淚水，灼燒著她的喉嚨，也麻痹著她的神經。
    服務生走過來，恭敬地遞上賬單。陳雨菲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卻被告知：“小姐，那位先生已經結過賬了。”
    ……
    走出恒溫的餐廳，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來，讓陳雨菲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她沒有打車，而是漫無目的地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櫥窗裏，那些閃閃發光的奢侈品包包，曾經是她奮鬥的目標和遙遠的夢想。而現在，她似乎找到了一條捷徑。一條通往這些光鮮亮麗的捷徑，隻是路口立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出賣靈魂”。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回到了自己租住的老舊小區。
    昏暗的樓道，牆壁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和油煙混合的怪味。這與剛才那家燈火輝煌的西餐廳，簡直是兩個世界。
    她拿出鑰匙，打開了那扇吱嘎作響的房門。
    三十平米的出租屋，狹小而壓抑。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堆滿了直播設備的桌子，幾乎占據了所有的空間。
    這就是她的“家”。
    一個隨時可能因為付不起房租而被掃地出門的地方。
    她走到穿衣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子裏的女人，有著一張足以讓無數男人瘋狂的臉，一身令無數女人嫉妒的身材。
    她曾經以為，這些是她驕傲的資本。
    她拉開衣櫃，裏麵掛著的，是她直播時穿的各種光鮮亮麗的衣服。可脫下這些“戰袍”，她什麽都不是。
    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她不想再為下個月的房租發愁，不想再擠在人群中聞著汗味坐地鐵，不想再看到蘇曉曉那種女人在她麵前炫耀時，自己隻能強顏歡笑，心裏卻在滴血。
    欲望的藤蔓，一旦破土而出，就會瘋狂地纏繞住心髒，再也無法掙脫。
    陳雨菲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一個耗盡全身力氣的決定。她走到床邊，拿起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硌得她手心生疼。
    她找到林燁的號碼，指尖懸停在屏幕上方，猶豫了許久。
    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某種東西破碎的聲音。
    她閉上眼睛，一行清淚再次滑落。
    手機屏幕上，亮著她剛剛發出去的一條信息，簡短而清晰：
    【林總，明天幾點，在哪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