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跡進來看了看傷口，輸上液，很快就又出去了。
    屋子裏一片寂靜，
    鬱景行在想，自己是否做錯了。
    昨天那場意外看似突然，其實並非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他可以抱著顏兮一起躲開的。
    但他沒有。
    關鍵時刻，他腦海中冒出的所有念頭，都在勸自己賭一把。
    賭她的善良。
    為救她而受傷…兮兮一定會愧疚。
    以她的性格，在自己養傷期間，恐怕什麽事都要往後推遲——包括準備結婚。
    這樣…他又能卑劣地享受她的注視與關懷。
    但事情真得如他所想這般發展，鬱景行又有些後悔。
    那樣大的負擔，會讓她很為難吧。
    兮兮那樣心軟，恐怕會因為自己吃不好睡不好…
    而且，本來答應過不會出現在她麵前了，現在…
    鬱景行閉了閉眼，他是個不擇手段的騙子。
    改了這麽久，還是沒能改好。
    當初活該被拋棄。
    .........
    一切思緒都在顏兮推開門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鬱景行睜開眼，卻不敢直視她，餘光中，女孩一步步走到他的床前。
    喊了他的名字。
    一如既往的好聽。
    指尖動了動，鬱景行很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來，隻覺喉嚨發澀。
    上次像這樣近距離的、彼此清醒的，待在同一間屋子裏，還是兩年前她提分手的那次。
    兩年，同噩夢一般，如今才算真得醒來。
    “要喝水嗎？我給你倒。”顏兮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麵對這個現在的救命恩人，曾經的前男友，她也不清楚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對他。
    太生硬不好，但…親昵也確實親昵不起來的。
    這兩年間，雖說不知道他具體去了哪，但對鬱景行事跡的新聞，顏兮也不可避免地聽到幾句——不是什麽好的形容。
    再加上分手那次鬧得很難看，她對鬱景行是有些懼意在的。
    但又是這個人，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又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去了傷害。
    顏兮不認為鬱景行會平白無故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擋刀。
    因為什麽…她有過猜測，卻不敢深思。
    倒好水，顏兮打算拿勺子喂他，鬱景行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自己來吧。”
    手臂用力，男人就想坐起來，顧不得什麽疼不疼的，他現在隻想在愛人麵前不要表現得像個連喝水都要人喂的廢物。
    “你、你別動！”顏兮忙放下水，去扶床上的人，
    她按住鬱景行的手臂，“醫生說你不能動！快躺著。”
    見人麵露急切，鬱景行抿了抿唇，不動了，“抱歉，你別擔心，沒事的。”
    顏兮這才鬆了一口氣，重新端過水來，“我喂你吧。”
    “按那個鈴，楚跡會進來。”鬱景行卻說道，他自己自私的行為已經在道德上困住她了，舍不得她走，但至少不能再讓她受累。
    他知道現在兩人並無關係，也不能再喊她兮兮，於是咽下了這兩個字，“…你不用做這些。”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救你是心甘情願的，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是我對不起你才對。
    顏兮沒去按那個鈴，她沉默著將勺子遞到鬱景行唇邊。
    然後才說道，“至少我應該感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隻是一碗水，不會累著，喝吧。”
    鬱景行小心翼翼地喝著，看著顏兮的動作，心裏卻泛酸。
    哪怕還沒有全都調查清楚，鬱景行也能猜到，鬱南的事因自己而起，他當不起這句感謝。
    很快一碗水見底，兩人之間也陷入沉默。
    片刻後，顏兮起身給鬱景行理了理被子，“你…要休息會兒嗎？”
    “還是想吃點東西，我問過醫生，可以吃些清淡的。”
    “我去給你買…或者你不嫌棄的話，我做也行。”
    “不用…”
    “可以麻煩你坐在這嗎？”鬱景行猶豫間，還是順從心底渴望說出了口，“我想…想看看你——很久沒見了。”
    顏兮望向床上的人，原本隻有三分肯定的猜測變成了七分。
    兩年了，竟然還在想著她麽？為什麽？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沒關係的。”
    以為她在為難，鬱景行主動開口，“我就是說說而已。”
    顏兮回過神來，“方便，沒什麽不方便的。”
    雖然覺得有點尷尬，但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救命恩人，還躺在病床上，這兩點加起來，顏兮覺得鬱景行的這點要求根本不叫要求。
    他就算要她24小時陪床照顧也是應該的。
    “你想我坐在哪？”顏兮在屋子中掃視了一圈，想找一個方便床上的人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鬱景行卻選了遠一點的沙發，
    “沙發上吧，你可以玩會手機，坐著躺著都好，不用管我。”
    顏兮的手機早就被拿走了，她以為是被綁匪扔了，結果安白早上給她送回來，也不知道從哪找到的。
    她應了聲，坐在了沙發上。
    這個角度，鬱景行隻能看到她的側臉，顏兮也沒有那麽尷尬，但也總能感受到身上如影隨形的目光。
    沒心情玩手機，顏兮和趙倩說了一下她有重要的事需要耽擱一段時間，得到回複後，她摁滅手機，盯著屏幕發呆。
    鬱景行卻覺得滿足極了，看不夠一般。
    直到一瓶液輸完，顏兮出去喊人，他才緩緩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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