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蠻雲山脈深處，一處臨時的篝火旁，幾個衣衫襤褸、麵帶風霜的散修圍坐著，火光映照著他們疲憊而警惕的臉。
    “咕嘟。”一人狠狠灌了口劣酒，哈出一口帶著酒氣的白霧，“他娘的，這鬼天氣，越來越冷了。再找不到像樣的落腳點，非得凍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山裏。”
    旁邊一個缺了半邊耳朵的漢子，用樹枝撥弄著火堆，火星子劈啪作響：“凍死？老子倒怕被萬家那群瘋狗給啃了！最近他們的人跟聞著血腥味的狼似的，到處竄。”
    “萬家？哼，他們現在怕是自顧不暇了吧？”先前說話那人咧嘴一笑，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你們聽說了沒？就前些天，萬家那個築基後期的老家夥，叫什麽萬鴻海的，被人給揍了個半死！”
    “什麽？！”
    “真的假的？老王，你莫不是喝酒喝糊塗了？萬鴻海？那可是築基後期！誰能把他揍了？”
    篝火旁頓時炸開了鍋，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向了老王。
    老王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壓低了聲音：“千真萬確！我一個遠房侄子，在黑石鎮有點門路，消息靈通得很！據說啊，那萬鴻海追殺一個老頭，結果反被人家打得胸口都塌了，法劍都斷了，狼狽逃回萬家據點，差點沒咽氣！”
    “嘶——”缺耳朵漢子倒抽一口氣，感覺牙根有點發涼，“哪個猛人這麽厲害？連萬鴻海都敢動？”
    “這就說到點子上了！”老王一拍大腿，神神秘秘地道，“據說啊，動手的是個神秘老者，丹道符籙無一不精，一手符籙使得出神入化，丹藥更是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掏！有人給他起了個名號，叫什麽……‘丹符凶老’！”
    “丹符凶老？”一個年輕些的修士咂摸著這個名號，眼中異彩連連，“聽著就霸氣！煉體期硬撼築基後期，還把人給打殘了？這……這是什麽神仙手段？”
    “誰說不是呢！我聽到的版本更邪乎，”另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湊了過來，壓得聲音更低，“據說那‘丹符凶老’，根本不是什麽老頭，而是某個隱世宗門出來曆練的弟子，看著年紀不大，但輩分奇高！他不止丹符厲害，好像還會失傳已久的禦獸秘法！萬鴻海那老小子，就是著了他的道，被自己的契約妖獸反噬了！”
    “禦獸秘法？乖乖，那不是傳說中禦獸宗的看家本領嗎？”
    “所以說啊，這‘丹符凶老’來頭大得很！有人猜測，他就是禦獸宗的傳人！”
    篝火旁，議論聲此起彼伏，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與好奇。對於他們這些在蠻雲山脈刀口舔血的散修而言，這樣的傳奇故事，無疑給他們灰暗絕望的生活，投下了一抹異樣的光彩。
    “要是能抱上這位‘丹符凶老’的大腿……”缺耳朵漢子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渴望，“不說別的，隨便指點幾手，或者給幾張保命的符籙，咱們在這山裏也能好過不少。”
    “想得美！”老王嗤笑一聲，“這種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是咱們想見就能見的？不過啊，這事兒一出，萬家在蠻雲山脈的威風，可是大不如前了。聽說他們都收縮了不少搜捕的人手，不敢太張揚了。”
    “那敢情好！最好讓他們狗咬狗！”
    類似的議論，如同燎原的星火，在蠻雲山脈的各個角落迅速蔓延。
    從散修的臨時營地，到拓荒者的小隊，甚至一些深入山脈尋找機緣的小家族子弟口中，“丹符凶老”王山以煉體期重創築基後期萬鴻海的“光輝事跡”，被添油加醋，越傳越神。
    有的說他身高八尺，青麵獠牙，一口能吞下三階妖獸；有的說他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揮手間便能招來風雷；還有的說他其實是上古大能轉世，隻因看不慣萬家囂張跋扈，才出手教訓。
    版本眾多，細節各異，但核心內容卻驚人的一致：一個神秘的強者，精通丹符，疑似掌握禦獸秘法，以弱勝強，狠狠打了萬家的臉。
    這無疑極大刺激了那些常年被大勢力壓迫的底層修士的神經。
    一時間，蠻雲山脈中，除了對“丹符凶老”的敬畏和好奇，還多了一些別樣的情緒。一些走投無路，或是被仇家追殺的散修，竟真的開始四處打探這位“丹符凶老”的蹤跡，希望能得到他的庇護，哪怕是遠遠地瞻仰一番也好。
    而這些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山脈外圍的黑石鎮。
    石家府邸。
    石家族長石開泰端著茶杯，聽著心腹管事的匯報，眉頭微蹙。
    “丹符凶老……王山……”石開泰放下茶杯，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管事躬身道：“家主，此人便是前些日子，在坊市與萬天峰發生衝突，後來又被萬家通緝的那位王山。隻是沒想到，他竟有如此駭人的實力和手段。”
    “哼，萬家這次可是踢到鐵板了。”石開泰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萬鴻海那老匹夫，平日裏何等囂張，這次栽了這麽大個跟頭，怕是肺都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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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主，那我們……”
    “靜觀其變。”石開泰擺了擺手，“這王山來曆神秘，實力莫測，我們不必急著站隊。萬家現在焦頭爛額，我們正好可以趁機發展一下自己的勢力。吩咐下去，最近家族子弟行事要更加低調謹慎，切莫招惹是非，尤其不要去主動招惹那個王山。”
    “是，家主。”
    李家，以及黑石鎮其他一些小勢力，也都收到了類似的消息，反應大同小異。萬家的威懾力，在“丹符凶老”的傳奇事跡衝擊下，悄然間便打了折扣。
    與此同時，蠻雲山脈更深處，一些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隱秘勢力，也開始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丹符凶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一處雲霧繚繞的山穀內，幾名身著統一製式青袍的修士，正對著一麵水鏡議論。水鏡中，模糊地閃過一些在山林中穿梭的人影。
    “這個王山，有點意思。煉體期能傷到築基後期，即便是有丹藥符籙之助，也非同小可。”一個麵容清臒的中年修士緩緩開口。
    “長老，情報顯示，他最後施展的手段，似乎引動了萬鴻海契約妖獸的力量反噬。這與傳說中禦獸宗的一些禁忌法門，頗有相似之處。”旁邊一年輕弟子恭敬道。
    “禦獸宗……”中年修士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這個消失了數百年的宗門，難道真的還有傳承留下來？此事非同小可，派人去查。記住，隻可暗中觀察，不可輕易接觸，更不可與之交惡。若他真與禦獸宗有關，我們或許可以……結個善緣。”
    “是，長老！”
    萬家據點。
    議事大廳內，氣氛依舊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萬永年坐在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下方，幾位長老也是愁眉不展。
    “家主，外麵那些流言……越來越不像話了！”一位長老氣憤地拍著桌子，“什麽‘丹符凶老’，簡直是把那王山吹上了天！再這麽下去，我萬家的臉麵何存？”
    “臉麵？”萬鴻海沙啞的聲音響起，他靠在椅背上，氣息依舊有些不穩，胸口的傷勢雖經丹藥調理，但元氣大傷，短時間內難以恢複，“現在是臉麵的問題嗎？是那小子，真的有克製我們《萬獸法》的手段！這才是最要命的！”
    他一開口，大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萬永年揉了揉眉心：“消息已經盡可能封鎖了，但蠻雲山脈那麽大，人多嘴雜，根本堵不住。那些散修，巴不得看我們萬家出醜。”
    大長老歎了口氣：“如今之計，一是盡快查清那王山的底細，尤其是他與禦獸宗的關係，以及他那些層出不窮的丹藥符籙的來源。二是……我們必須想辦法消除他那手段對《萬獸法》的影響，否則，後患無窮。”
    “消除？怎麽消除？”萬鴻海苦笑，“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他那到底是什麽鬼陣法，竟能引動我與本命妖獸之間的聯係，讓我差點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此事，我已經飛鴿傳書，向‘萬獸門’的師兄略作提及，隻是說發現疑似禦獸宗傳承者，手段詭異，能幹擾妖獸控製。具體情況，還需斟酌。”萬永年沉聲道，眼中帶著一絲猶豫。
    向萬獸門求助，意味著他們萬家承認自己搞不定，也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家主，當斷則斷啊！”一位長老急道，“那王山如今名聲大噪，萬一被其他對禦獸宗傳承感興趣的勢力捷足先登，或者他真的發展起來，對我萬家威脅更大！”
    萬永年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最終下定決心：“鴻海，你安心養傷。其他人，繼續暗中布控，重點搜集情報。至於‘萬獸門’那邊，我會親自去一趟。那王山……絕不能讓他成為我萬家真正的心腹大患！”
    而在蠻雲山脈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洞內，篝火搖曳。
    王山盤膝而坐，緩緩收功，胸口那股因強行催動力量而留下的滯澀感，已經消散了大半。他身旁，李虎和張梅正在低聲商議著什麽，兩個孫兒王誌澤和王誌濤，經過幾日的丹藥調理和靈力疏導，氣色也好了許多，隻是王誌濤中的毒尚未完全清除，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係統，查詢目前外界對我的評價及關注度。”王山在心中默念。
    【叮！宿主王山，目前在蠻雲山脈及周邊區域，獲得稱號“丹符凶老”褒貶不一）。】
    【聲望值：+1580蠻雲山脈散修群體），850萬家及其附屬勢力），+320黑石鎮部分中立勢力），+50未知隱秘勢力關注度）……】
    【綜合評價：聲名鵲起，亦伴隨巨大風險。部分勢力對宿主所掌握的丹道、符道及疑似禦獸宗傳承抱有濃厚興趣，可能采取拉攏、試探或敵對行為。】
    王山看著係統麵板上浮現的信息，嘴角不由抽了抽。
    “丹符凶老？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他嘀咕了一句。
    “爺爺，什麽丹符凶老？”王誌澤剛醒過來一會兒，迷迷糊糊地問道。
    李虎和張梅也聽到了王山的低語，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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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醒啦？感覺怎麽樣？”李虎問道。
    王山擺擺手：“沒什麽大礙了。隻是沒想到，外麵居然給我起了這麽個名號。”他將係統探查到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李虎一聽，眼睛瞪得溜圓：“丹符凶老？嘿，這名號……聽著還挺帶勁！老大，你現在可是名人了！”
    張梅則秀眉微蹙：“名聲太盛，未必是好事。萬家肯定會更加瘋狂地搜捕我們，而且，係統也提示了，還有其他勢力盯上我們了。這蠻雲山脈，怕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王山點了點頭，神色平靜：“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名聲，既是麻煩，也是一層保護。至少，那些宵小之輩，不敢輕易來招惹我們了。”
    他看向洞外，目光深邃：“而且，這‘丹符凶老’的名頭，或許……還能派上些用場。”
    他現在最缺的是時間，是資源，是提升實力的機會。築基丹所需的紫猴花還未到手，孫兒的傷勢需要珍稀藥材，萬家的追殺如影隨形。
    這突如其來的“名聲”，像是一把雙刃劍，如何運用，將直接關係到他們接下來的命運。
    “爺爺，那些人……會找到我們嗎？”王誌濤有些虛弱地問道，小臉上帶著一絲不安。
    王山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溫和道：“放心，有爺爺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盡快恢複實力，然後……去把我們該拿的東西拿到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鬼愁崖的方向。
    紫猴花，他誌在必得。
    至於那些聞風而動的各方勢力，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都將成為這場棋局中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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