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被處死的不是聶長庚。
    顧相思忽然覺得自己的思緒在快速回攏。
    “不是聶長庚......那死的人會是誰？”她問。
    阿鼠沉思著也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去過刑場，那人雖是右眉上也有與幫主一模一樣的傷疤，但是卻沒幫主的疤長，角度也不對，而且那人的似乎是個啞巴，差點叫都叫不出來。”
    像聶長庚這種身份特殊的囚犯一定會驗明正身才會行刑，難道監斬官連這個都分不出來嗎？還是說這個囚犯和聶長庚實在太像了？
    昨日裴金樂來府裏是，知道顧相思想要去大獄裏看聶長庚時，卻告誡他“聶長庚不在那裏了”，那他又會在哪裏？
    還有釋放阿鼠的神秘人，像太監一樣的人又是誰？
    許多疑問湧上心頭，顧相思無法在一時間快速解開。
    同樣的恨意也占據著整個腦子。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魏措，全部都是他下的毒手。顧家聶家，幾乎都要滿門覆滅。
    阿鼠惋惜道：“太平會裏那些被俘虜的幫眾......可惜我的兄弟們......”
    “其實太平會大部分的幫眾都被朝廷詔了安。”顧相思答。
    “詔安？他們怎麽會接受詔安？”
    阿鼠眼睛突然亮起來。
    “我也不曉得。”顧相思同樣疑惑。
    是昨日從裴金樂口中聽來的，她也不曉得為什麽會把一群朝廷覬覦多年想要除掉的反賊組織詔安。
    二人說著，柳絮端著一碗肉粥和藥膏走來。
    她把肉粥端到阿鼠麵前，“你現在不適合吃太油膩的，先喝點粥吧。”
    又把一些治傷的藥膏遞給他。
    阿鼠笑嘻嘻接過，道了聲謝謝後飛快地扒拉起肉粥來。
    看著阿鼠吃得津津有味，顧相思才有幾刻時間靜下心來。
    無論聶長庚到底如今，就算是他真的死了，那她也不能就這樣整日昏沉，沉浸在悲痛裏。
    既然老天爺還讓她有機會再回到公主府，就證明現在還不是脫下偽裝的時候。
    仇人還在逍遙法外，在作威作福，老天爺給了她這個機會就該牢牢抓緊。
    ——
    垂拱殿上，日常早朝。
    顧相思從酉州回到開豐後，裴金樂本是想讓她多休息幾日，不必這麽著急就來聽政的。
    可她現在必須得打起精神來，好好整理思緒布局了。
    在大殿上，裴金樂還是會有些擔心公主的身子，時不時便擔憂地往顧相思的方向多瞥幾眼。
    “皇上，北邊戰事愈演愈烈，張仁在前方還是難以抵禦啊。這北伐事關重大，當時皇上就不該如此草草決策。”
    右相崔海舉著笏板朝裴金樂稟告。
    顧相思坐在珠簾後，聽了好一會兒才將最近的所發生之事給摸清楚。
    聽聞近日朝政，在聶長庚在酉州起兵造反的期間，之前領兵北伐的張仁將軍在前線十分吃力，又被北蠻連下兩座城池，大貞邊境已經丟失了四座城池，整個北邊都是水深火熱的狀態。
    而張仁本就是裴金樂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的決定，他雖是打過幾場戰役，但是北伐如此重大，張仁也是倍感壓力。
    魏措在此時也說到：“如今北疆丟失四座城池，以臣之見，張仁本就沒有實力領兵出征，他本來不過就是個小副將，皇上怎可將軍國大事如此兒戲。”
    他故作哀歎惋惜地搖搖頭，又道：“眼下國庫空虛，恐怕是難以支持北伐的軍費。”
    有了兩位宰相開口，眾大臣也紛紛開始“聲討”裴金樂，指責他當初魯莽的決定。
    裴金樂卻神情淡淡，懶懶倚在輪椅上，手中不停轉動著嶄新的檀木手串，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顧相思看得都有些替他著急，北邊丟失四座城池可不是小事，不敢想北邊是怎樣的人間地獄。
    等所有大臣們都指責裴金樂一頓後，魏措才幽幽開口：
    “皇上，北伐還需要繼續增強兵馬武器，可國庫不足以支撐軍費，不如......這三個月內暫時先將全國稅收提高，讓國庫充盈起來給北邊輸送軍備，咱們也該商議一下讓新的人選前去支援張仁？”
    顧相思一聽，微微蹙起眉頭，魏措這是還不死心讓自己的人去掙軍功呢。
    甚至還要提高稅收，可如今本就已經是高賦稅，還要繼續提高稅額，怕是百姓們更加難以生存了。
    此時，戶部尚書也站出來道：“臣附議，國庫確實難以支持北伐。”
    禦史台中丞馮禮卻不滿意了，“可如今開豐城內的稅收已經很高了，很多地方的百姓都因為交不上稅叫苦不迭，還要提高稅收，怕是要失了民心，適得其反。”
    “那總不能甩手不管北伐吧，別忘了，大貞可是丟了四座城池啊，咱們還得把失地收回來！”崔海也沒好氣地反駁他。
    戶部尚書附言：“就是啊，既然決定了北伐，就應該支持到底，否則如何麵對失地的百姓？”
    顧相思聽著他們一人一句又要爭吵起來，也隱隱發現一些端倪。
    國庫空虛是不假，但是提高稅收所收的稅錢，依照大貞朝貪腐嚴重的風氣，這些軍費真的能給到前線士兵的手裏嗎？
    怪不得那幾個魏黨起哄著附言。
    裴金樂神色微變，一邊揉撚著檀木手串，一邊淡淡道：“朕覺得馮中丞說的又幾分道理，如今賦稅算是偏高，若是再提高稅額，恐怕百姓會心生抱怨了。”
    魏措卻反駁道：“隻是暫時提高三個月而已，三個月後又調回原樣了。如若不然，張仁還怎麽繼續北伐？眼下關口不僅是需要軍費，還要繼續派出將領去與張仁一同作戰。”
    顧相思是徹底聽明白了，魏措這麽打算，是又想撈錢又想掙軍功。
    她瞥了一眼站在中間的劉統領，已經有些蠢蠢欲動想要自行請柬了。
    宰相掌管朝廷大部分權利，裴金樂被幾個老大臣們架著到底還是影響不了太多決策。
    她又想起裴金樂說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話，“隻要魏措在位一天，他就一天做不了主”。
    忽然間，她腦子裏恍惚閃過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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