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公司大院的北側，是一條碎磚鋪出來的路，直通種子公司倉庫的後院。
    倉庫的最後一排，和整個倉庫隔了開來，改造成了十幾個不足十平方的小單間。十幾戶裏，隻有三四戶是種子公司的員工在住，其餘的都是出租給種子公司員工的親友和進城打零工的農民。
    房屋前的第一個電線杆上掛著一盞散著幽黃的燈，一個瘦弱高挑的婦女倚在黑色電線杆上，目光穿過碎磚小路，朝著大路的方向看去。
    每出現一道人影，婦女就立馬站直身子，期盼的凝望，發現不是等的人，又重新倚在了電線杆上。
    沒等多久，一道瘦弱纖細的人影進入小路。哪怕看不到臉，婦女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自己等的人，急忙走了幾步。
    “小婉……”
    低著頭的林婉聽到這一聲喊聲，急忙跑了幾步，扶住了婦女，臉上高興但嘴上埋怨的說：“媽，不是已經告訴你，我會晚回來了……還在這等。”
    婦女目光柔順的看著林婉，說：“你說了七點就能回來，我想著你十幾分鍾就能到家。可這都七點半了，也不見你人影，我當然急了。”
    林婉感動又無語的說道：“飯吃了吧？”
    “做好了，你沒回來，也不餓，在鍋裏熱著。”
    兩人朝著裏麵走，到了倒數第二間房。門外是一個小型的爐子，上麵放著一個蒸鍋。林婉進屋拉開了燈，暗黃的光給房間帶來了亮。
    十來塊磚，五六個木塊壘在一起，上麵鋪了一張木板，就是餐桌。
    很快，兩碗稠稠的米粥，一碟青菜，一碟豆芽擺了上去。
    看著林婉喝著粥，夾著青菜，章素柔一臉疼愛。
    很快臉上換成了自責，歎著氣說：“你是咱鄉裏第一的成績考上的高中，進入高中時候成績還很好，都說你肯定能考上大學。都賴媽，身體不好讓你操心，成績才落下來，連高考預考都沒過。”
    林婉嚼著菜，心虛的偷看了章素柔一眼。
    “媽，不怪你，是高中的知識太難了，我確實學不會。”
    “小婉，等些時候，你爸那邊不逼你了，你就回去複讀，好好學一年，明年再考。”
    林婉碗往桌麵上一放，生氣的說：“提他幹什麽？再說他，我就不吃了！”
    雖然重新端起了碗，但飯量要比平常少了些。
    章素柔以為是自己話的原因，小心的哄了一會，可依舊沒能讓林婉多吃上兩口。
    …………
    早上。
    林婉是踩著點到的辦公室。
    並沒有聽鄭慶仁的話精神著來上班，兩個眼圈還有點黑，時不時打著哈欠。
    辦公室，並沒見到鄭慶仁。
    閆鬆濤和劉庚也不在，隻有一個鄭小偉，在和昨天新招聘的送貨員說著話。
    江瀾念要早到一會，正在整理昨天的銷售量，注意到林婉的異樣，關心的問了情況。
    “夜裏旁邊有一戶人吵架，沒睡好。”
    這話半真半假。
    確實有人吵架到半夜，但睡不著還是因為鄭慶仁的話。
    當聽到鄭慶仁說到願意竭盡全力幫助自己時，林婉一瞬間感動的想哭。可林婉畢竟是讀過書的人，也是一瞬間清醒，非親非故，鄭慶仁憑什麽幫自己？而且，自己的事，鄭慶仁也幫不到！
    可讀大學，是林婉的夢想。
    林婉已經花了很長時間自我說服，才把心思放在了工作掙錢上，結果鄭慶仁幾句話，又勾起了林婉已經埋在心裏的夢想。
    怎麽能睡得著？
    到了深夜，聽著不遠處的吵架聲，心思雜亂的林婉內心吐槽起了鄭慶仁……自己隻想好好工作掙錢，為什麽非得說高考……說大學……
    倒是加快了林婉的入睡。
    江瀾念對這個理由也沒有懷疑，開始問起了林婉在徽苑樓工作的情況。林婉一邊回答著，一邊瞅著銷售中心的大門。
    八點半，鄭慶仁出現在了門口，和眾人打了聲招呼，回到了自己的小辦公室。
    埋著頭，眼皮抬起偷看的林婉發現鄭慶仁並沒有在自己這邊多看一眼，頓時心裏有些失落。
    等了二十多分鍾，林婉終於忍不住敲響了辦公室的門，進了辦公室。
    鄭慶仁視線落在林婉的臉上，問：“沒休息好？”
    林婉沒回答，而是鼓起勇氣說到：“鄭廠長，昨天你最後說的那些話，我非常感動，也感謝你有這種心意。我來找你，是想說，不管你們從廬東中學打聽到了我的什麽信息，可我現在的心思隻想上班掙錢。
    你們願意留下我的話，我會努力學習，認真工作。不願意留下我的話，就告訴我，我好繼續找工作。但不管你們如何選擇，我都希望，不要把我現在的任何信息告訴學校和其他人。”
    鄭慶仁臉上看不出表情，語氣也清淡的說：“我昨天已經說過了，你想要這份工作，就好好幹！”
    出乎意料，聽到這個消息，林婉並沒感覺到高興，說：“我會好好工作。”
    鄭慶仁擺擺手：“劉庚在大象公園，你帶上招聘資料去找他，你們十點半回來。”
    林婉剛離開，鄭慶仁也背著包離開，走路去了汽車站，上了一輛開往廬東縣的客車。
    開往廬東縣的道路新修，車行駛上麵沒有幾乎沒有晃蕩，鄭慶仁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兩個小時左右客車進站。
    出了站，順著路牌走了十幾分鍾，是廬東最大的商場，五層的百貨大樓。
    到了門口，一眼看到了左側窗上的一張手繪廣告單，廣告單中間的是一個酒瓶。
    廣告詞的內容匯集了男女老少常見的身體問題，總結就是幾個字：喝這酒能解決。
    不過這個廣告的內容引起了鄭慶仁的厭煩。要是宣傳利於身體健康沒什麽，但把喝的酒吹成能治百病的神藥，也太沒有底線。
    力酒的宣傳都已經打上了，說明穀歌連省城周邊的縣城的市場都沒有空出來，這個百貨大樓沒有再進去的必要。
    鄭慶仁攔個路人打聽了一下縣中學的位置，朝著指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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