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臨行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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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回憶的薑離有些迷離,她的手輕撫上那張記憶中的臉,好似在安慰小時候的自己,很溫柔很輕的動作讓羌月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隻聽見薑離又喃喃開口道:“是我心境不複從前。”
    “姑娘不知,這羌月呀,自您不來康樂坊後,便一直鬱鬱寡歡,一年前還大病了一場,終於熬過來了,可是把您給盼來了!”
    老鴇為雅間上酒之時,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
    薑離的腦仁有些疼。
    她是不該這般放肆的,這等尋歡作樂之地,是她曾暗暗決定再也不涉足的地方。
    可是今日,她心中實在憋悶,思慮的瞬間,一壺酒已全數進了薑離的肚子。
    薛常景看出薑離的不快,他出口道:“彈奏一曲吧。”
    接觸到薛常景的目光,羌月先是看了薑離一眼,她並無反應,便悻悻地取了月琴,坐在閣內,手指輕動,歡快的樂聲便傳到了兩人的耳中。
    樂聲中,混入了一抹男聲。
    “你今日有些不對。”
    是肯定句,不是詢問。
    薑離放下手中的酒壺,斜眼看向薛常景,帶了些酒意的眼神將薛常景的心燙了一下。
    “青蓮舞坊果真是奕王殿下的產業嗎?”
    薑離垂下眸問道。
    “是。”
    雖然薛常景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還是乖乖地回答了薑離的問題。
    那他二人定然是經常在舞坊內作舞尋歡了?
    想到這,薑離的眼眸又暗了。
    “那舞坊內,有一舞師,你可見過?”
    薛常景的眉頭皺了起來,薑離這是在懷疑什麽?
    “那舞師之舞,可甚我許多。”薑離看向薛常景,又往口中送了口酒,回憶著她與時宴的初見,宴席之上,當時還是八皇子的寧淩周眼中的讚歎之聲,究竟是讚歎她,還是通過她在懷念這個不能見天日的情人?
    “未曾見過,可若是比阿離的舞跳的還好,那我可要去見見。”薛常景舉起滿當當的酒壺衝著薑離手中的碰了過去。
    二人相視而飲。
    “你與奕王關係甚好。”
    不是疑問,是肯定。
    薛常景再愣了愣,這丫頭今日怎的問這許多奕王的事?
    難不成是他哪裏出了什麽紕漏?
    正想著如何作答,一曲畢,羌月施施然坐到了薑離的身旁。
    “姑娘許久未聽奴家的月琴,可還有過去的滋味?”
    言語之下的委屈之意就這麽順著清脆的男聲表達出來,在一旁的薛常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薑離轉過頭,才意識到方才羌月彈奏的是她原先最愛的伴春歸,之前明明那樣喜歡,可是今日聽來確是有些乏味了,但是她並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說:“月君的技藝自是不必說,很好,很好。”
    羌月的眸中似乎有絲火星劃過,又跌落,消失得無影無蹤。
    瞬間的清淡倒是頗像那個記憶裏擅奏古琴的時宴。
    薑離有些愣了,眼前人並非心中人,就算有些相像又如何?
    隻是……
    “若是有男子想要與月君一處,就如同,尋常伴侶般,你可願?”
    兩個大男人都愣在了原地,薛常景心裏已經完全炸裂了,他不知道今日這個女子是怎麽了,他本來以為薑離是意識到了時宴的身份,才這般緊張地陪她胡鬧,可是她方才這一問印證了她並非如同他擔心的那般想。
    事情,好像發展到了一種有些尷尬的境地。
    薑離真誠的眼神,並非是揶揄嘲諷,而是很認真的在問。
    過了半晌,隻聽見男子略帶些嬌俏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姑娘這話若奴家真心作答,便首先要看這個對我死心塌地的男子究竟人品、樣貌如何了?”
    人品?樣貌?
    “若他人品貴重,家世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呢?”
    見薑離追問不休,薛常景在一旁勸道:“你何苦問人家?若是求財,便隻在意利益,若是求一人心,便隻要真心罷了。”
    薑離置若罔聞,隻是呆呆地看著羌月。
    羌月似乎是有些淺笑地搖搖頭,這個薑離姑娘總是讓人這樣出其不意,但總比那些飲了酒發瘋的客人好太多,所以他也願意與她多說些。
    “姑娘有此一問,我便認真回答,如同薛公子說的那般,對羌月來說,定然是隻求得傍身之物便可,至於那人對我有什麽心意,與我何幹,我隻得到我想要的便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薑離心中默默地回味著。
    薛常景微皺了皺眉,從腰間扯下一錦織荷包,便拋給了羌月,使了個眼色,令他退下了。
    “你在想什麽?”
    薑離心裏五味雜陳,但是她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
    世間萬眾求之不同,她想要的無非是親人安定,自己內心平和罷了,至於旁的,得到了便是錦上添花,若沒有,也不遺憾。
    而時宴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眼中光微動,薑離將桌上唯一剩著的酒壺一飲而盡,看向薛常景,前世那個如風般愛自由的男子又出現在腦海裏,如今的他卻也為了家族挺身而出,甘願被困在這繁華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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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離已經有些醉了,她記不得前世那些糾葛了,她隻記得自己被安樂幾人孤立之時,是薛常景與李岑一同陪伴著她度過了那段孤獨厭世的時光。
    經曆過前世那樣狠毒的死法以後,回想起年少之時的日子,倒也不算很糟糕,卻還有些閑散的細碎的幸福瞬間,她緩緩出口道:“常景哥哥平生行事瀟灑不羈,從不喜歡約束,想必定然是為了很重要的東西,才有信念一路支撐著到此處吧。”
    常景哥哥!
    她喊他常景哥哥了!
    薛常景有一瞬間的失神,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靈動的小女孩,整日跟在他屁股後麵,委屈的,妄為的,明媚的,那樣生動的女孩。
    他的心髒有些不正常的跳動,跳得他整個人都有些恍然。
    是啊,那些少年時光終究是他們三人一同度過的,就算荒唐又如何?
    那是屬於他們的,不可遺忘的重要時刻。
    “阿離乖。”薛常景溫柔地撫上薑離毛絨絨的腦袋,用極致溫柔地聲音柔聲安慰著這個喝醉的脆弱女子。
    薑離有些醉了,自己一直都謹小慎微,從未敢再行差踏錯一步,如今好容易她終於有個喜歡的人,可是,可是還是不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或許自己能夠重生已是大幸,不可多做奢望。
    可是時宴是那樣與她心靈相交,她多想告知他她的心意。
    多想與他再次以琴相會,相知。
    可惜,他已有相知之人。
    罷了,罷了。
    “常景哥哥……”薑離有些支撐不住了,她的頭好暈,一時支撐不住,竟直接倒在了薛常景懷中。
    薛常景的心都要軟掉了,眼眶熱熱的,他的阿離終於又叫他哥哥了,他知曉她心有牆壁,可是現在她香香軟軟的,混著酒香氣倒在他的懷中,他可抵擋不住這般誘惑。
    隻有喝醉了才會露出這一麵嗎?
    “你可知,大金近日派遣了位很是靈驗的術士,奉於陛下,隻怕,現下的安穩日子不會太久了。”
    “術士……”
    薑離雙眼迷離,可是腦子還是殘存了些清醒,術士無非煉丹問藥,或可看星象,或可卜卦求簽,有何事?
    “陛下很是寵信,聽聞前幾日已召見了恒王,言不日或派人前去大金替陛下於聖山神泉行祭祀之禮。”
    薑離的眉頭微微皺起,陛下召見恒王便就是屬意於他了?可這恒王哪能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啊,還將他置於大金,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薑離有些想不明白。
    眉間一點溫熱慢慢揉著眉心,薑離的酒氣有些被壓抑下來,腦袋終於昏沉起來,不再記事了。
    薛常景小心翼翼地替她揉著眉心,如此大飲,怎會舒服?
    他很想讓薑離隻管安心便是,可是怎麽可能呢?他的肩上有責任,薑離並非就沒有,她心中的重擔不比他少。
    “你放心,無論如何,這次不會讓你輸的。”
    很是難得溫柔的時刻,可是薑離已經沉沉睡去,一句都聽不見。
    翌日,薑府。
    頭好痛!日後定然不要再飲酒了,這喝酒可真是誤事啊。
    薑離揉著眉心緩緩從床上爬起來,晴歡很是及時地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解酒湯藥,盯著薑離一點不剩地喝完了。
    “我昨日如何回來的?”
    “姑娘還說呢,昨日是薛公子進府將三公子約出去才將您偷偷背回來,不然被相爺發現了,可少不了您一番教訓的。”
    原來是這樣!薛常景還算想的周到。
    薑離忍著頭痛坐起來,昨日喝了那麽多酒,現在肚子都是空空的,她笑嘻嘻地看向晴歡,晴歡對她家主子的小心思了然於胸。
    一言不發地端著碗下去小廚房去準備薑離酒後最愛吃的山藥羹了。
    薑離忍著不舒服坐在梳妝台上,將頭發隨意地挽了一下,用一根碧玉簪子插上便坐在羅漢榻上飲著桂花茶,靜靜等待著晴歡端上她最愛吃的小甜點。
    “紈紈休息得可好?”
    徐蔚柔人還未進門來,聲音已然傳到了薑離的耳中,薑離忙多倒了杯軟綿的桂花茶放在自己的對麵,笑著注視著徐蔚柔緩緩坐下。
    “還算可以。”
    徐蔚柔喝著茶,眼睛卻瞥向薑離,茶還未放穩,隻聽見她說:“紈紈昨日與友人飲酒,甚是快活啊。”
    薑離略有些心虛,猛地打了個寒戰,怎麽?嫂嫂這是質問她來了。
    “竟然沒能瞞過嫂嫂的火眼金睛。”
    徐蔚柔本就是逗她呢,一下便將嚴肅的麵容收了起來,她湊到薑離跟前悄悄說著:“說正經的,,紈紈若是覺得薛家那郎君好,便求了父親為你二人牽線也無不可啊。”
    徐蔚柔很是看好薛家這孩子,他一向很是照顧薑離,也比薑離年長幾歲,比李家那孩子穩重,家中也可獨當一麵,定不會讓紈紈受委屈。
    如今他二人走得又近,便成人之美,也無不可。
    薑離卻是震驚地將口中的茶都噴了出來,什麽?
    薛常景?
    “嫂嫂!我可對他沒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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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離極力拒絕著徐蔚柔的亂點鴛鴦譜,她從未想過與薛常景有些什麽,不,她從未想過男女之事,除了時宴。
    可是現在時宴心中的人卻不是她,也罷,一個人多好啊,自由自在的,不用擔心對方是否會背刺自己。
    “紈紈不必害羞,這心儀的男子定要牢牢抓住才可,姻緣姻緣,緣分若是溜走了,可就錯過了。”
    錯過……薑離心中有些微微發苦,杯中的桂花茶都不甜了。
    眼看著薑離有些懨懨的,不複方才活潑的樣子,徐蔚柔便收了話匣子,正色說道:“好啦,說正事。”
    嫂嫂方才就說說正事,這說了一大堆了,還沒到正事?
    “你可知,陛下近日來連召見兩位皇子,聽聞應大金邀請,我朝世家子弟將前去大金,一同赴小周太子大婚。”
    “大婚?”薑離皺眉,安定公主剛過了十四歲的生日,他們就這般急不可耐?
    “嗯,大婚,不知大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薑離思索著,陛下這是怎麽了?竟也放心將恒王放去大金,要知道,大金當今陛下可是恒王的親舅舅,這一舉動無異於放虎歸山,與虎謀皮。
    “陛下的意思,世家子弟中都有誰被邀請?”
    徐蔚柔也有些麵露難色起來,這正是近日來薑父與夫君擔心的,她咬了咬嘴唇,開口道:“除了恒王、奕王二位殿下,恒王還特意上奏陛下將秦胥帶去,咱們家你大哥在宮中鎮守,不可遠行,陛下的意思怕是要你與霄兒一同去,其他的便還有薛家、李家兩個孩子同去。”
    “我和三哥?”
    薑離有些震驚,震驚之餘還有些害怕。
    陛下的主意怕沒有那麽簡單,恒王奕王早已是水火不容,將這二位一同放走,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麽?
    “難不成是讓他們二人互相牽製,從而除去陛下厭惡的那一個?”薑離疑惑道。
    徐蔚柔壓低了聲音:“此事尚不明晰,隻是大金一行隻怕是在所難免,父親的意思是,有奕王幾人在,你們隻需要保護好自身即可。”
    薑離皺緊了眉頭,大金一行,隻怕推脫不得。
    即將遠行,隻是在出行前,她還要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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