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贈四方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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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薑舜那裏出來,薑離很快便到了徐蔚柔與薑靈瀚所居住的鶴舞堂,此時,徐蔚柔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耐心地縫製著什麽。
    “嫂嫂這麽快便為大哥哥裁製秋衣了嗎?”薑離手中提著幾個精美的錦盒落坐在徐蔚柔身旁的另一個雕花圓木椅上。
    徐蔚柔的臉被太陽曬得有些微紅,她已日漸豐腴了些,可見在薑府生活得極好,氣色都好了很多。
    “小鬼頭今日來是來送禮的嗎?”徐蔚柔抬頭看去,薑離正笑嘻嘻地仔細端詳著她手中的針線活,便問道:“怎麽?難道紈紈竟然也想學針線了嗎?”
    薑離臉上的笑容猛然收住,她將那細膩的繡品扔到了一邊,眉頭擰得緊緊的。
    見她這副樣子,徐蔚柔捂著嘴輕笑著,晴歡也咯咯咯地笑起來。
    “誰不知道你家姑娘自小便不是這塊料,她那雙手啊拿刀劍還可以,拿繡花針可把她難壞了。”
    薑離並不惱,徐蔚柔說的可都是實話,她也不是沒想過做針線,隻是一嚐試便會使大力,手指不知被刺破了多少次,後來薑舜心疼女兒,便罷了,不再讓她學習女工。
    便就是這份寵愛,導致薑離婚後連一對鴛鴦都繡得不像樣子,她還記得當她鼓起勇氣將自己繡了鴛鴦的寢衣拿給秦胥時他嫌棄的樣子。
    他居然說那對鴛鴦是一對鴨子!
    簡直讓她忍無可忍!
    薑離搖搖頭,將這些不屬於現世的心思壓下,她將自己帶來的盒子放在眼前的小石桌上,一一拆開來。
    還未等薑離說話,徐蔚柔驚歎道:“紈紈你是發大財了?這些物件怎的當不要錢似的買來?”
    不是徐蔚柔沒見過世麵,而是薑離此次帶來的東西簡直能讓人看紅了眼。
    “旁的不說,就這把劍,這一看便是京中淩霜閣的老師傅製作的吧?”徐蔚柔小心翼翼地拿起錦盒中很是精致的短劍,這短劍她曾經見過一把類似的,便是薑離日常揣在身上的那把。
    現在手中這一把比薑離那把看著還精致些。
    “這把劍送給你防身。”薑離一邊拆著另一隻錦盒一邊很是隨意地說著。
    徐蔚柔心裏暖暖的,她將劍仔細地放到錦盒裏,以她的玲瓏心思,豈會不知薑離心中所想。
    她這是要離開了,怕自己一人遭人暗算,才這般用心地選了與她那把一般貴重的劍來送與她。
    紈紈一直都是這般會思慮到身邊人的性子。
    “這是給大哥哥的。”薑離將手中厚厚的一本書遞到徐蔚柔手中,徐蔚柔正疑惑著以薑離的性子怎會以書為禮,待她看清此書的名字時,她的一顆心仿佛快要跳出來了。
    “這是!?”
    薑離點點頭,笑著說:“我特意去向皇帝舅舅求來的,這書,大哥哥想要許久了吧?”
    徐蔚柔狠狠地點點頭,重重嗯了一聲。
    這可不是一般的兵書,此書名為退金要訣,是由前朝那位勇猛無比的蘇神將寫下,其中記載了他這一生曾無數次擊敗大金的每一仗,對於同樣與大金作戰的薑靈瀚來說,這可謂是相當於開了金手指。
    “你可知,這寫書之人也是父親一直以來崇敬的,靈瀚一直都很是渴望能夠將此書通讀,隻可惜,此書作為前朝神將之遺物,可謂是我大昭的國寶也不為過!所以一直被陛下收在宮中珍寶閣!”
    徐蔚柔的歡喜之情無以言表:“紈紈!你竟然能從皇帝陛下手中討來如此獎賞!”
    薑離笑笑,她何嚐不知薑靈瀚一生之夙願,父親便就是跟隨了蘇神將的腳步,與陛下一同研學要訣才可成為新一代的戰神,想來大哥哥定然也會有此心願,所以她才向陛下討了這賞賜。
    “大哥哥還在校場未曾歸來,待他回來,嫂嫂再將此物奉上,大哥哥定然高興!”
    徐蔚柔小心翼翼地將這兩樣東西放起來,與此二物相比,桌上其他玩意兒倒顯得有些儉薄起來。
    薑離心下知曉自己送禮是送對了,可是她還有一物要親手交給徐蔚柔。
    “這個給你收好。”
    徐蔚柔掌心中赫然躺著一枚十分通透的玉牌,這玉觸手生溫,潤潔無絮,在陽光下更顯華光,是上好的和田玉,徐蔚柔心下生疑,這不過是一塊玉,再好的玉薑離也是有的,她們並不缺此物。
    薑離及時解釋道:“這哪是給你的,這可是我托人尋了上好的料子打了這塊玉牌,是送給我未來的小侄子的,你可要代他收好。”
    徐蔚柔的臉登時紅透了半邊天:“你這丫頭說什麽呢!還未出閣呢,也不知羞……”
    薑離笑了笑,很是明媚,她前世未曾送出去的玉牌,便送給兄嫂的第一個孩子吧。
    權當是對那個死在亂箭之下孩子的祈福。
    想起那個孩子,她腦中便不可避免地會想起徐蔚柔悲慘的前世,亂箭射死的結局,那般慘烈,讓坐在太陽底下的薑離打了個寒戰。
    “這塊玉牌,我請大慈恩寺的慧廣師傅開過光了,可保平安,祈萬福的。”
    薑離很是正經,徐蔚柔也收了些隨意,她將這塊玉牌好生放在自己隨身的荷包裏:“回頭做個更好的錦袋貼身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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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薑離才又笑起來,她將前世的陰霾甩走,雙眼很是真誠地注視著徐蔚柔:“蔚柔嫂嫂定能平安百年的。”
    徐蔚柔被她這話說得雲裏霧裏:“傻丫頭,咱們都會平安的。”
    會的,咱們一家人,這次定不會再付出那般慘痛的代價。
    晴歡的懷中已經掉落了大半的盒子,如今他們正站在薑庭安的雅博館前,送禮嘛,定然是得投其所好才可。
    “二哥!”
    薑庭安正在研習功課,來年他便要參加春闈大考了,現在自是開始用功了,看薑離提著些東西進來,他雖有些疑惑但也很快起身去接她,將她手中的盒子一一接過。
    “紈紈這是何意?”
    薑離嘴角很是得意地笑了:“二哥,看這是什麽!”
    在薑庭安眼前赫然擺放著一套很是規整且貴重的禮盒,其間整齊地擺放著湘妃竹製成的毛筆,筆尖是上好的羊毫,墨錠烏黑發亮,湊近細聞還有清新的香氣,宣紙潔白如雪,薄如蟬翼,硯台石質細膩溫潤,雕刻著明月雲海。
    蟾宮折桂,是極好的意頭。
    薑庭安細細撫摸著這套文房四寶,這是文寶閣的典藏,若非大富大貴之家是用不起的,他雖喜愛,可卻不會因為這意頭來買這樣一套昂貴的東西。
    “你這丫頭是嫌自己銀子多嗎?”說罷薑庭安便伸出手彈了一下薑離的腦袋,薑離吃痛驚呼:“人家還不是要將蟾宮折桂送你。”
    “考取功名,在真才實學,哪裏在這些意頭之上?”
    雖是這樣說,可從一開始薑庭安的手就未曾離開過這套文房四寶了,薑離看在眼裏,笑在心裏。
    “我不管,二哥考試的事我可幫不上分毫,唯有在這些物什上麵給予二哥些許支持了,二哥可不能不收下我的心意呀!”
    薑離撒潑打滾著,薑庭安笑著讓身旁的小廝將禮盒收起。
    “文竹,可小心著些!”
    文竹笑著應道:“小的遵命!”他跟著二公子出門時,二公子盯著這套文房四寶好一會兒呢,姑娘這就給買來了,果真是兄妹情深。
    “二哥,我與三哥即將赴金國,大哥就算不出征,也是日日在校場的,家中可就隻剩下你了。”
    薑庭安怎會不知薑離的心思,家中父親雖說並不年邁,可究竟是身居高位,宵小作亂者從來不缺,薑霄這個能打的兒子不在,如若有小人作祟,家中隻剩他可日日守在父親身邊。
    他點點頭:“紈紈不必擔心,雖說我能文不能武,你與霄兒外出不過半年,大哥也是日日歸家的,想來定不會出什麽事。”
    薑離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她知道此次既然恒王,秦胥都跟隨一起去了金國,大昭相對而言反而是比較安全的,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總覺得最近要出什麽事一般。
    可眼下,也隻能做好萬全準備,靜待,別無他法。
    “好了,”薑庭安斂了正色,他笑著說:“知道紈紈長大了,知曉憂慮家人了,你跟霄兒才是讓人擔心的,你未曾出過遠門,此次定要好好跟緊你三哥,在外收一收自己的性子,外麵不比家裏,誰都讓著你的…”
    薑庭安喋喋不休地說著,薑離的眉頭已經擰緊了,二哥怎的越來越嘮叨了?
    比爹爹還要嘮叨!
    “我知道啦!”終於找到薑庭安的一個氣口,薑離抓緊時機插了話:“我會照顧好自己和三哥的,這次還會有皇帝舅舅給的隨侍,還有奕王殿下,再不濟還有薛常景和李岑呢,無事的。”
    提起奕王時,薑離不可避免的有些心痛,可是很快她便強行壓製了下去。
    薑離也不是不擔心自己,但是她的期待多過了擔憂。
    這次,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要弄清楚大金之行,秦胥與蘇婉婉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恒王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奕王有沒有應對之策?
    她隱約覺得,這次定會發生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此,她怎能錯過?
    蘇婉婉,秦胥,她這次,定會成為占上風的那一邊。
    臨行前的最後幾日,薑離便開始給自己與薑霄準備出行所用,小到每日吃食零嘴,大到馬車布置安排,所帶幾人,她似乎要將自己忙成一個陀螺,才會克製住不去想時宴。
    這個薄情的男子!
    這麽多日,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過。
    也罷,許是自己嚇到了他,他隻想安穩地與自己心愛之人共度時光罷,畢竟他的深愛之人也即將離開大昭了,臨行前,人家兩個有意之人定是會好好地做伴兒的。
    想到這裏,薑離哪裏還有收拾行囊的心情。
    她一屁股坐到自己香軟的床間,很是鬱悶地閉上了眼。
    “姑娘,帶了這些軟衾絨被可夠?聽聞大金冷得很,還有雪山呢!我還是多帶些吧!”
    “姑娘,你看花間露帶這些夠嗎?”
    “姑娘姑娘,這幾件衣物要帶去嗎?”
    ……
    屋內隻剩晴歡在忙來忙去,再也聽不見薑離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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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睡著了。
    更加令人鬱悶的是她居然回到了前世那個破敗的院中,那裏荒廢得很,風卷起落葉在空中回旋,也不願再落地在這裏,院中更是蕭索破敗,難得院中還有一棵桂花樹,隻是它也在冷風淒慘中枯敗最終死去了。
    薑離眼中不知何時噙的淚,她不受控製地走近那個前世囚禁了她半年之久的荒屋,她輕輕地靠著那門,想來,當年最後的時光自己便就是被鎖在這屋內,向往著外間的陽光。
    再次回到這樣讓人窒息的環境,她的心都被抓緊了,再也喘不過氣。
    就在快要憋死時,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白茫茫起來,自己仿佛死過一次,再次睜眼,還是在這院中,隻是眼前出現了一人,時宴。
    她竟然對時宴癡迷至此嗎?
    就連夢中也都是他決絕的背影。
    “時宴,你轉過身來。”
    薑離聽見自己在心裏說,不知為何,她想要讓他轉過身來,她極度渴望看到時宴的臉。
    眼前的人一動不動,她似乎聽見他歎了口氣:“薑離,你果真不等我嗎?”
    薑離疑惑,可依舊在心中大喊著:“時宴,你過來,走近些,我想看看你。”
    哪怕是麵具之下,哪怕不見真容。
    而且薑離覺得,若時宴轉過身來,她這次定會看到他的樣子。
    可是他依舊一動不動。
    不知從哪裏刮來的風,掀起時宴的衣角紛飛,他在風中立著,站在那棵桂花樹下,落葉繞著他的身體飛旋,殘風掠過,將漫天的淒冷帶到薑離心裏。
    薑離急切地想要起身,她突然發覺自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且,她起不來。
    她隻能急切地看向時宴,想要他幫助自己站起來。
    時宴終於動了,他慢慢轉過身,狂風大作,薑離被迷了眼睛,看不到時宴分毫。
    隻聽見他說:“願以此身,永入輪回,逆天改命,唯救一人。”
    薑離疑惑,可是她什麽都看不清了,也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她失去了五感。
    所以她看不到,蕭索破敗的院中,枯敗的桂花樹尖上抽出了一絲詭異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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