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培在小區樓下閑逛，樓上屬於她和郇啟時的家正暗著。
    背著訓練包不想上去，因為家裏一定會空空蕩蕩，隻有她存在的氣息。
    這會七八點鍾，樓下遛彎的也不少，眾人的熱鬧更襯得她此時有點形單影隻。
    她腳步停在便利店門口。
    今天天氣挺涼，要是郇啟時在，一定會不讓她吃雪糕。
    冰櫃裏各式各樣的都有，其實家裏冰箱也被她裝滿了雪糕，平日裏鬥智鬥勇才能吃到一根，如今沒人管控，吃起來卻沒有多少意思了。
    她跳過眾多花花綠綠的包裝，從角落拿出小布丁，想起海南那個濕熱天午後的吻。
    視線又落在角落裏的茉莉方糕上，想起來一個網友評為第一的名場麵，
    而這個典故是有由來的，甚至引起不小的轟動。
    起因是龍哥站姐無意拍到他倆親密事件。
    其實當天已經晚上十多點了，觀眾席周邊沒有人，隻有很遠有幾個還沒離開，遠到可以忽略不計。
    運動員打了一天球，還都在場館排隊檢查，她晃晃悠悠來的時候就有些犯困，等那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進了場館，張文培也就是不動聲色搭眼一看。
    郇啟時從遠處看到她，就往她身後走，可能覺得都是隊裏人，也沒什麽好顧忌的，站到她後麵就把人往懷裏摟。
    她疑惑轉身，聞到熟悉的氣味才逐漸放鬆下來，任由人圈在懷裏用手背揉她臉蛋。
    “困了啊寶？”那人勾著笑低頭看她，聲音低沉。
    她把臉蛋往人胳膊上放，哼哼唧唧撒嬌，“困，還有好久結束。”
    “傻子，都排隊了還拿著瓶水幹啥。”郇啟時看她手裏還拎瓶水打趣她，一看就是困得迷迷糊糊的，腦袋不知道又落在哪裏了。
    給人拉好外套拉鏈，示意她去放下。
    她被人揉得醒了幾分神，往旁邊走了兩步，把水交給隊醫，讓人幫忙拿著才又回來。
    沒有多麽過分的舉動，卻被遠處的大炮碰巧錄製了下來，站姐當時的軟件名叫‘茉莉方糕’，所以網友後來以此命名。
    這事情發生在二一年，視頻到了二二年才爆發式在網絡上傳播起來。
    郇啟時那人本身就是醋大王，二二年他的輿論實在不算好，也算是汙名最甚的時候。
    不隻是說他球技不好，更說他的私生活混亂，借著女隊員上位，甚至造謠他和其他女隊員開房乃至結婚。
    他哪裏忍得了，在便利店門口跟廣大網友要名分。
    明知道外麵很多球迷粉絲在拍，就是站在冰櫃前挑挑揀揀拿雪糕，將帶有‘茉莉方糕’的雪糕擺拍給人看，手裏還拿著瓶綠茶。
    這行為自然引發一眾網友熱議。
    “不是，哥知不知道自己演技特明顯，體圈的真得不要輕易模仿娛樂圈啊。”網友。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不看不看，你又不是個演員，別設計這些情節。”網友
    “我看到啦看到啦，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哥們你到底是愛吃雪糕還是愛喝綠茶？”網友。
    “他既不愛吃雪糕，也不愛喝綠茶，他單純要名分呢。”網友。
    “他才多大他能忍得住什麽，別造謠別的了各位。”網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時間會給我們答案，誰還活不到水落石出那天了。”網友。
    “給哥逼的都自己出來辟謠了，你們再傳下去女朋友都要跑了。”網友。
    “對象跑不跑我不知道，咱哥要名分這路一直在走，一直沒人信。”網友。
    “這錘要是擱娛樂圈都雷神之錘了，怎麽我跑到體圈，你們還半信不信呢。”網友。
    “不是？摟懷裏揉你們說是搭檔？在你們這裏這都沒談？是我接受度低了嗎？”網友。
    “都這樣了，啟時老師還跟別人結婚了呢，我有時候上網也挺無助的。”網友。
    “我一八年刷到他倆都覺得在談了，這都二二年了還沒談成呢？”網友。
    “樓上的，沒官宣就是沒談，歡迎來到錘不到底的體壇。”網友。
    一通操作下來，信的信，不信的講話更難聽。
    “這人蹭這個女隊員蹭那個女隊員，他就不能憑借自己本事打球嗎？”
    “打不出來就談戀愛蹭熱度？”
    “又是姐又是妹的，這男的長得也不行啊！”
    “精力放在打球上吧，天天就是整這些黑曆史。”
    “都結婚了就消停一下吧，這圈真亂。”
    “這人不就是贅婿。”
    “不是哥們，你都攀上高枝了再整這套，小心人不讓你進家門。”
    無論是博取關注的媒體，還是需要熱度的團隊。這沒人在背後推動，眾人是不信的。
    郇啟時回來後沾沾自喜拿著充電器到房間找她，嘴裏嘟囔著讓她快點吃，一會雪糕就化了。
    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聰明的事，頂著腦袋仰著頭等著她誇，打開手機一看天塌了，他是真的氣得在跳腳。
    張文培看他一通操作沒有一點用，多少有點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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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什麽玩意兒，啥玩意就贅婿，我啊？我給誰當贅婿呢？我可去它的，老子有錢！我有錢！”
    “一群人真是帶不動，我都這麽明顯了都亂信什麽？我長得不好？我長得還醜了？”他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哪裏不好。
    “我談戀愛我蹭啥熱度？誰他媽天天給我買黑熱搜啊這是！”他自己媳婦他蹭什麽熱度？
    “我服了，我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他們造謠老子結婚，造謠我跟人結婚。”
    真的沒人信，假的廣流傳。
    這都什麽世道，前途一片黑暗沒一點縫。
    他掐著腰一臉不服來回踱步，神色也皺皺巴巴，最後長呼一口氣，手機往床上一扔，就扣著手指委屈的看著她。
    “我當小三唄？”張文培逗他。
    “當啥小三，你還是個人參果呢。”郇啟時可真難過啊，這人在網友口中還沒開竅呢。
    “哈哈哈哈，是我長得太嫩了。”張文培也不知道咋回事，她都二十多歲了，都覺得她還小。
    “可不唄，我就是那個勾引你，還勾引不成的渣男。”這不是招笑嘛，他這潔身自好啥樣了都能被罵成渣，也是離奇。
    “你在乎這些幹嘛？咱倆啥情況咱倆知道唄。來，培姐抱抱！”
    “別了，再摟我也是隊友，是搭檔。”他算是看明白了，倆人隻要沒被拍到親嘴就是沒在一塊。
    “是男朋友，是老公。”張文培笑嘻嘻看他，神色裏帶點羞意。
    其實談戀愛好久，她從來沒這麽稱呼過。
    這次也是被刺激到了，不說結婚嘛，你們盡管猜對方是誰，最後隻能是我。
    “啊？小豆包兒……說啥呢？”
    郇啟時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隨後就有點害羞的摸耳朵，他原地轉了個圈後，朝她走了兩步。
    當時她正盤腿坐在休閑椅上，那人扯著凳子往前一拉，地板刮地麵的聲音不算悅耳，不管不顧以壓倒的姿勢盯著她看，淺色瞳孔帶著點點笑意。
    “再說一次，我是誰？”他拖腔帶調的講話，像是將其纏繞在舌尖，細致反複品磨一番。
    無非是外人眼中的看法，可誰不想得到祝福呢，郇啟時確實是在用喉嚨發聲，尾音微微地顫了一下，仿佛一道隨著魚線搖擺落水的鉤子，引得張文培心甘情願地就上了鉤。
    她平日裏膽子本來就大，偶爾行為更是跳脫。此時不閃躲反而迎了上去，扯著他短袖衣領下拉，順著力道在他唇上輕輕碾磨。
    “我說，你是我的人。”
    外人說你是誰我不知道，但是你是誰的我清楚。
    我的，我張文培的。
    回憶至此。
    方糕的皮她還是不愛吃，不夠有味道也不夠涼。
    張文培坐在樓下長椅上往嘴裏送了一口，不少夜晚兩個人坐在這裏消神，家長裏短隊裏八卦娛樂新聞，從某教練蛐蛐到某隊員，從這個明星到那個歌手，你分享這個我跟你說那個。
    沒頭也沒尾，想起啥就胡亂說啥。
    雪糕一分為三，她也隻吃中間那一塊。
    沉默的吃完整塊雪糕，張文培帶著一肚子涼上了樓。
    輸了密碼推門，就亮了腳燈。
    家裏到處都是這類的燈，因為她怕黑，所以郇啟時裝修時就把家裏裏外都裝上了。
    “再給我寶寶磕到碰到，有光就不怕了昂。”
    對，有光她就不怕了。
    比起她的迷糊，郇啟時把細致做到了極致。
    除了書房的冷色調燈，其他都是暖色調，就好像燈光一來就帶著暖意。
    她卸力坐在換鞋凳上，白色的皮卡丘換成白色熊貓後來就換成了馬裏奧，和配套的黑色拖鞋擺在一起整整齊齊。
    她脫掉運動鞋，將腳套進黑色拖鞋裏，拖拖踏踏往客廳走，一頭栽進沙發又直起身，打開手機對著腳拍了張照，又打印出來。
    客廳電視櫃下有張大的掛板，是她自己後來買回來的。
    上麵掛的照片並不多，也就一二十張，是她思念滿溢的時候拍上一張。
    沒什麽特別的事物，一頓自己做得飯，一雙他穿過的拖鞋，角落裏的燈，亦或者床頭櫃裏她習慣的眼罩身體乳。
    郇啟時離開已經二百多天了，張文培覺得自己真的撐到了極致。
    冰箱早已經空了，甚至廚房都落了灰塵，她每次回來也就是臥室和客廳來回轉。
    那些打掃都是他的工作，她不想請任何人來打掃。
    肚子咕咕叫，她又吃了涼。
    躺在床上給自己點了外賣，不多時就聽見鈴鈴的按門鈴聲音。
    她起身貼著對講機講話，又被奇怪的聲音逗笑了。
    這人總擔心她有時候自己在家不安全，說什麽防人之心不可無，給家門口安裝了個對講，出口的聲音都是男聲。
    甚至有時候你都能聽到馬裏奧的聲音。
    如果思念會有聲音，那一定也會如影隨形。
    張文培想，等到下次我回來，會不會就有人冒著熱氣說“小豆包兒，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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