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蠱後臨世
字數:3971 加入書籤
巴拉河的晨霧如輕紗漫過「共生鼎」時,靈脈深處突然傳來冰川斷裂般的轟鳴。拉雅腰間的靈龠劇烈震顫,青銅表麵浮現出從未見過的苗文——那是「蠱後」的古老尊號。金寶的鎏金鈴突然懸浮升空,鈴舌展開成《百苗奇聞錄》殘頁,上麵用朱砂批注著:「蠱王葬月處,必有遺珠生」,字跡周圍爬滿被利刃刮擦的痕跡,似是曆代修士試圖抹除這段記載。
「是蠱王的……」惠子的雷炁鏡突然迸裂成七片,每片鏡片都映出相同的畫麵:蠱王窟深處的「萬蠱血池」中,一枚巨大的繭正緩緩裂開,繭絲由金蠶蠱與銀蠶蠱的體液編織而成,在靈脈微光中泛著珍珠母的虹彩。阿嵐的靈火刀「嗆啷」落地,刀柄圖騰上的牛耕漕運圖竟滲出鮮血,拚合成一幅苗族「婚媾古圖」——頭戴鳳冠的女子與身著蟒紋苗衣的男子交頸而臥,周圍環繞著象征生育的蠱蟲圖騰。
黑霧中,一道身影踏著蠱蟲組成的紅毯緩緩走來。她身著赤黑色「百足婚袍」,袍角綴著的不再是人骨鈴鐺,而是用苗漢兩族孩童的乳牙串成的「童魂鏈」,每顆牙齒上都刻著「純淨」二字的苗漢寫法。她的麵容美得令人窒息:眉如遠山含黛,眼若秋水橫波,鼻梁高挺如苗嶺主峰,唇色如染血的朱砂,肌膚卻蒼白如漢地宣紙,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更詭異的是,她的瞳孔呈現出陰陽雙色:左瞳為苗疆蠱毒的靛藍色,右瞳是漢地朱砂的赤紅色,中央映著「蠱後」二字的古老符籙。她的身材玲瓏有致,纖細腰肢束著苗漢合璧的「兩極束腰」,銀飾綴成的苗文「永」與漢隸「恒」在腹間交纏;裙擺如夜空中綻放的血蠱花,每片花瓣都用苗族蠟染與漢地蜀錦拚合而成,走動間似有萬千蠱蟲在裙裾下蠕動。
「你們毀掉了我的王,卻喚醒了我。」她開口時,聲音如同苗疆飛歌與漢地琴曲的扭曲合鳴,左手輕揮,袖口飛出萬千「情蠱」——那些蠱蟲生著蝴蝶翅膀與蠍尾,翅膀上印著苗漢情侶交頸的畫麵,尾刺卻滲出黑血,「千年來,我們以仇恨為繭,以純淨為絲,終於等到破繭之日。」
張曉燕的古箏弦突然繃斷三根,發出裂帛般的銳響。她驚恐地發現,琴弦上凝結的不再是「和解之露」,而是蠱後指甲縫中滲出的「心蠱涎」——那是用百對苗漢情侶的心髒喂養的至毒之物,涎水在虛空畫出「囚」字咒文,每個筆畫都由交纏的男女骨骼組成。更駭人的是,河畔的苗漢村民突然眼神呆滯,如同提線木偶般相互靠近,他們的衣襟上浮現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血色刺青。
「他們中了『文明割裂蠱』。」金寶顫抖著拋出鎏金鈴,卻見鈴中飛出的「和議金粉」在觸碰到蠱後裙擺時,竟被那些「魂索」瞬間吸收,化作蠱後發間銀飾上的「滅」字符文,「她在吞噬共生記憶!」
蠱後抬手輕揮,血蠱花裙擺翻湧如浪,露出腳踝上的「兩極鏈」——那是用苗族「血契銀鏈」與漢地「鎖魂鐵索」熔鑄而成的枷鎖,鏈身刻滿「華夷大防」的古老咒文。隨著她的步伐,鏈上的倒刺割裂地麵,滲出的卻不是泥土,而是凝固千年的苗漢戰死者血液,每滴血液中都封存著未被淨化的仇恨執念。
「看看這完美的世界。」蠱後指尖彈出三滴「雙生蠱淚」,在虛空中展開三重幻象:上層是苗疆巫女用蠱毒詛咒漢地學子的場景,中層是漢地官軍焚燒苗族「議榔碑」的畫麵,最下層竟是現代苗漢學者因學術觀點分歧而大打出手的畸變投影,「文明的裂縫永遠在流血,而我,將用蠱毒為它縫合。」
拉雅這才驚覺,蠱後的婚袍上繡著的不是普通紋樣,而是苗漢衝突史上所有屠殺場景的微縮版:明代「平苗」戰場的焦土化作裙擺褶皺,清代「改土歸流」的鮮血染就袍身丹砂,每道繡線都用苗漢兩族的寡婦發絲混編而成,在月光下泛著不祥的珍珠光澤。她的耳垂上掛著一對「文明耳墜」——左耳垂是漢地狀元冠上的「魁星點鬥」,右耳垂是苗族「巴代」巫師的「蚩尤角」,兩者中間懸著的,竟是用苗漢孩童的頭蓋骨磨成的「純淨之珠」。
阿嵐揮刀斬向蠱後,卻見刀光撞上一層由「華夷之辨」典籍堆成的壁壘——《春秋》「尊王攘夷」的竹簡化作青銅盾,苗疆《理詞》中「非我族類」的條文凝成毒箭。更詭異的是,靈火刀上的「記憶共生」圖騰竟開始褪色,牛耕與漕運的紋樣被蠱後指尖溢出的黑霧侵蝕,逐漸變回分裂的兩半。
「你們以為共生是寬恕?」蠱後指尖輕彈,無數「字蠱」從她袖中飛出,啃噬著空氣中的「和」字金粉,「共生不過是強弱相食的體麵說法,唯有割裂才能讓文明純粹如蠱毒。」她張開雙臂,露出內襯上用苗漢雙語繡成的《割裂經》,每句經文都由真實的戰爭慘叫譜成,「看這巴拉河,本該是苗漢的血河,卻被你們偽善的『和解之露』汙染。」
話音未落,她甩動血蠱花裙擺,千萬隻「文明蛀蟲」從中飛出——蟲身刻著「正統」「純粹」的苗漢文字,翅膀振動時發出「非我族類」的高頻尖嘯。這些蠱蟲撲向河畔的「記憶碑林」,瞬間將「苗漢同井」的古訓啃噬成「苗漢永絕」,碑麵上的共生藤蔓也被啃出猙獰的傷口,滲出黑色的靈脈毒血。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千鈞一發之際,拉雅突然注意到蠱後腳踝的「兩極鏈」——在「華夷之辨」的咒文縫隙中,隱約可見半幅「和親盟誓」的蠟染紋樣,那抹靛藍色的蝴蝶圖案,與導師手劄中記載的「共生之種」如出一轍。她猛地想起蠱王臨終前掉落的婚書殘片,顫抖著取出靈龠中的共生靈珠,隻見珠中倒映出蠱後千年前的模樣:那時的她身著素色苗裙,與漢地醫師在巴拉河畔交換醫書,發間別著的,正是如今萎縮成「純淨之珠」的共生靈種。
「你本是苗漢醫道的聯姻者!」拉雅展開「苗漢共生圖」殘卷,畫麵中苗女用蠱毒配製漢地金瘡藥的場景映在蠱後瞳孔裏,「是仇恨的蠱毒讓你忘記,當年你用蝴蝶蠱救過漢地孩童,他母親用蜀錦為你裁製婚服!」
蠱後身軀劇震,耳墜上的「純淨之珠」突然出現裂紋。她踉蹌著後退半步,腳踝的「兩極鏈」竟滲出微光——那是被封印千年的「共生鎖」,鎖芯處刻著苗文「解」與漢文「結」的合璧字樣。河畔的霧氣突然凝結成無數光點,顯露出她被篡改的記憶:漢地醫師為救苗族村寨瘟疫,自願試服蠱毒解藥;苗族巫女用經血繪製結界,阻擋漢地流寇的燒殺搶掠;甚至有她與丈夫共同編纂《苗漢藥譜》時,因意見分歧而相對大笑的場景。
「住口……」蠱後聲音顫抖,血色美甲深深刺入掌心,「那些都是文明的汙點!隻有割裂才能……」話未說完,她突然甩動裙擺,萬千血蠱化作黑霧籠罩全場。阿嵐揮刀劈向黑霧,卻見蠱後身影已化作萬千蝴蝶,每隻蝶翼都印著「來日方長」的苗漢雙文,在晨光中向蠱王窟方向飛去,空中留下她沙啞的低語:「你們保得住記憶,保得住人心嗎?」
晨光中,巴拉河畔的「文明蛀蟲」紛紛退散,露出被啃噬的碑林上重新顯現的古訓:「苗漢如水火,水火既濟生」。拉雅撿起蠱後遺留的「兩極鏈」,卻見鏈身化作流光融入靈龠,在青銅表麵刻下新的紋樣——苗族的「牛角紋」與漢地的「雲雷紋」纏繞成「∞」符號,象征文明共生的永恒。
遠處傳來波斯商隊的駝鈴聲,這次他們帶來了用苗漢雙文抄寫的《可蘭經》。瑪雅使者則在河畔埋下「時空膠囊」,裏麵裝著苗漢孩童共同繪製的蠟染星圖。當第一縷春風掠過舞陽河麵,新的時空漂流瓶順流而下,瓶中裝著蠱後掉落的銀飾碎片與漢地醫師的醫書抄本,瓶身用苗文寫著「尋」,漢文寫著「蹤」,在朝陽中折射出七彩光芒。
惠子的雷炁鏡映出最新的靈脈圖景:雷公山與武陵山的靈脈交匯處,蠱後的黑霧正沿著靈脈裂隙向深處蔓延,在她身後留下一串由「華夷之辨」文字組成的蠱毒鎖鏈。阿嵐握緊靈火刀,刀刃上新生的「追獵」圖騰微微發燙——那是苗族「獵頭」文化與漢地「捕快」符號的合璧紋樣。
「她跑不了。」拉雅輕撫靈龠,感受著共生靈珠中傳來的微弱波動,「仇恨的蠱毒需要用記憶的解藥來中和,而我們,已經握住了她的尾巴。」
河畔的苗漢村民逐漸蘇醒,他們望著蠱後消失的方向,眼中既有劫後餘生的茫然,也有對未來的擔憂。一位苗族老人拾起地上的「情蠱」殘翅,翅麵上的苗漢情侶圖案已褪去血色,露出底下用金線繡的「初見」二字。他長歎一聲,將殘翅放入火塘,火苗中升起的不再是毒煙,而是帶著草藥清香的白霧。
這一夜,巴拉河的濤聲格外沉重。沒有人知道,蠱後退回蠱王窟時,正用那些被吞噬的共生記憶喂養新的蠱卵。而在靈脈深處,一場關於文明存續的新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
喜歡黔境仙途請大家收藏:()黔境仙途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