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銀蝶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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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靈珠迸發的光芒如同撕開時空的利刃,巴拉河畔的空氣泛起水波狀的漣漪。眾人隻覺眼前白光一閃,再睜眼時,竟已置身於千年前的春日。彼時的河水清澈見底,倒映著兩岸青山,水麵上漂浮著粉色的杜鵑花瓣,隨著潺潺流水打著旋兒,空氣中彌漫著青草與藥草混合的清香。
河岸邊,身著素色苗裙的少女跪坐在青石板上,裙擺上繡著的蝴蝶紋樣栩栩如生。她發間別著的銀蝶蠱正輕盈地扇動翅膀,每一次振翅,都會灑落點點帶著藥香的熒光,宛如細碎的星辰墜入下方的藥缽。少女手中捏著一卷漢地傳來的《黃帝內經》,眉頭微蹙,用苗文在泛黃的宣紙上工整地書寫著注解。她專注的神情,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手中的醫書與藥草。
"阿璃,試試這個。"一道溫潤的男聲從身後傳來。一位身著月白色長袍的漢地醫師背著藥箱走來,竹箱裏的銀針與苗疆特有的青銅藥杵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他從袖中取出一小包褐色粉末,遞到少女麵前,"這是漢地的蒼術,與你們苗疆的九香蟲配伍,或許能增強驅蟲的藥效。"
少女阿璃抬起頭,眉眼間盡是驚喜。她接過粉末,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醫師的手,兩人同時紅了臉。發間的銀蝶蠱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愉悅,突然振翅飛起,在空中畫出一道帶著藥香的銀線,引得岸邊玩耍的孩童們紛紛拍手歡笑。
此後的日子,苗疆醫女與漢地醫師在巴拉河畔搭起了一座簡陋卻溫馨的草廬。每日破曉時分,阿璃總會帶著銀蝶蠱踏入雲霧繚繞的山林。銀蝶蠱憑借敏銳的感知,總能找到最珍稀的藥草,翅膀輕輕一觸,藥草便自動落入阿璃的竹籃。而醫師則會在草廬中,用漢地帶來的青銅藥碾仔細研磨藥材,將藥材的藥性發揮到極致。有時,醫師還會取出隨身攜帶的古琴,在研磨藥材的間隙,彈奏一曲悠揚的《高山流水》,琴聲與阿璃哼唱的苗家山歌交融,在山穀間久久回蕩。
傍晚時分,兩人總會並肩坐在草廬前的木椅上。阿璃分享著苗疆獨特的蠱毒療法,講述如何用金蠶蠱鎮痛、用蝴蝶蠱療傷;醫師則介紹漢地的針灸之術,講解人體經絡與穴位的奧秘。他們將兩種截然不同的醫術融合記錄在竹簡上,苗文與漢字相互交疊,宛如兩族文化在紙上共生共榮。這些醫案竹簡,漸漸堆成了一座小山,每一根竹簡上,都記載著他們治愈的病患,以及兩族百姓對和平的向往。
每當有孩童患病,阿璃的銀蝶蠱便成了最溫柔的醫者。蠱蟲會輕輕停在孩子發燙的額頭,翅膀每扇動一次,便有淡藍色的微光滲入皮膚。不出半日,孩子們便能活蹦亂跳地在河畔追逐嬉戲,嘴裏還喊著"阿璃姐姐醫師哥哥"。而醫師則會用蜀錦裁成小衣,在衣襟上繡上苗族特有的牛角紋與漢地的雲紋,寓意苗漢安康。有一次,一位漢地孩童不慎跌入湍急的河流,阿璃的銀蝶蠱迅速察覺,立即飛過去纏住孩童的衣角,將其拖回岸邊,避免了一場悲劇的發生。
每逢苗年與春節,草廬前便會架起篝火。苗家的酸湯魚在大鐵鍋裏翻滾,香氣四溢;漢地的餃子在蒸籠中冒著熱氣,皮薄餡大。苗疆的老者吹奏著蘆笙,漢地的文人撫弄著古箏,兩種旋律交織在一起,竟和諧得如同天成。兩族的村民們圍坐在篝火旁,分享美食,交流文化,歡聲笑語回蕩在巴拉河畔。醫師還會教苗疆的孩子們寫漢字,阿璃則教漢地的孩子們跳苗家舞蹈,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然而,這樣美好的時光如同一縷輕煙,被突如其來的狂風輕易吹散。那是一個烏雲密布的清晨,草廬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漢地修士騎著高頭大馬,手中的玄鐵劍刻滿"華夷大防"的符文,浩浩蕩蕩地開進苗疆。幾乎同一時間,苗疆的巫師們舉著繪有蚩尤圖騰的戰旗,從山林中湧出,呐喊聲震耳欲聾。
兩族激進勢力的首領將靈脈地圖狠狠摔在阿璃麵前,地圖上,巴拉河被一道血色紅線粗暴地分割成兩半。"靈脈歸漢地!苗疆蠻夷豈配染指!"漢地修士首領高舉長劍,聲如洪鍾。"靈脈本是蚩尤賜福!漢人安敢覬覦!"苗疆巫師首領揮舞戰旗,眼中滿是怒火。
爭吵聲中,阿璃與醫師試圖用醫案竹簡證明兩族合作的益處。他們高舉竹簡,大聲訴說著這些年治愈的病患,講述著苗漢兩族和睦相處的美好。然而,激進分子們充耳不聞,一把火點燃了那座記載著無數希望的竹簡山。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阿璃發間的銀蝶蠱發出悲鳴,不顧一切地衝向火焰,想要拯救那些珍貴的醫案。
更殘酷的命運接踵而至。為了平息紛爭,兩族竟簽訂了「血色誓約」。阿璃被戴上沉重的"兩極鏈",鎖鏈上"華夷大防"的符文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她絕望地看著愛人被押上另一座祭壇,發間的銀蝶蠱不顧一切地衝向劊子手的刀刃,最終隻留下一瓣帶血的翅膀。在祭壇上,阿璃親眼目睹醫師被漢地修士用刻滿符文的長劍刺穿胸膛,而她自己,則被苗疆巫師強行灌入仇恨的蠱毒,意識逐漸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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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回到現實,蠱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她的"百足婚袍"無風自動,袍角的"童魂鏈"瘋狂撞擊,牙齒上的"純淨"二字滲出黑血。"那些美好的時光...早就被他們碾碎了!"她的聲音中充滿絕望,陰陽雙色的瞳孔中,靛藍色的仇恨與赤紅色的痛苦激烈交鋒。她抬起手,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冰冷,無數"記憶蠱"從她袖中飛出,翅膀上投射出兩族相互殘殺的血腥畫麵。其中,有一幅畫麵顯示,一位苗疆母親為了保護漢地孩子,自己卻倒在亂箭之下;還有一位漢地老者,在臨死前仍緊緊護著苗疆的醫書。
拉雅握緊靈龠,大聲回應:"但記憶不會消失!你看!"她指向河畔的碑林,那些曾被"文明蛀蟲"啃噬的碑文正在發生奇跡般的變化。"苗漢如水火"的字跡褪去戾氣,"水火既濟生"的古訓重新綻放光芒,字裏行間滲出溫潤的靈脈清泉,將殘留的蠱毒痕跡一一洗淨。然而,清泉的流淌聲中,隱隱夾雜著低沉的嗚咽,仿佛是千年冤魂在訴說著未盡的遺憾。
阿嵐揮舞靈火刀,刀身上新誕生的"追獵"圖騰熊熊燃燒,將試圖靠近的"記憶蠱"盡數焚毀。"我們這一代,就是要打破這千年的詛咒!"她的呐喊聲中,夾雜著苗族"獵頭"文化的豪邁與漢地"捕快"精神的堅毅。刀光閃爍間,靈火刀意外劈開了一隻體型巨大的"記憶蠱",從蠱蟲體內竟飄出一張殘破的婚書,上麵依稀可見"苗漢聯姻,永世修好"的字樣。魂書周圍,還環繞著一些細小的銀蝶蠱鱗片,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無數銀色的蝴蝶從靈脈深處飛出。這些銀蝶正是阿璃當年銀蝶蠱的後裔,它們翅膀上的熒光交織成網,將蠱後籠罩其中。神奇的是,蠱後腳踝的"兩極鏈"開始鬆動,"華夷大防"的符文在銀光中片片剝落,露出被封印的"共生鎖"。鎖芯處,苗文"解"與漢文"結"的合璧字樣,正與銀蝶的光芒產生共鳴。
蠱後望著這些銀蝶,眼神中閃過一絲久違的溫柔。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那些帶著往昔溫度的光芒。一滴清淚從她眼中滑落,滴在"童魂鏈"上,竟將一顆牙齒上的"純淨"二字衝刷得幹幹淨淨。然而,就在這時,靈脈深處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無數刻滿"華夷之辨"的蠱毒鎖鏈破土而出,如毒蛇般纏住蠱後的身體。鎖鏈上的倒刺深深紮入她的肌膚,滲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凝結千年的仇恨執念。
一個陰森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想擺脫仇恨?沒那麽容易!"隨著話音落下,蠱後的瞳孔重新被黑暗填滿。她發出一聲充滿獸性的咆哮,赤黑色的"百足婚袍"瞬間膨脹,將銀蝶的光芒盡數吞噬。那些被驅散的"記憶蠱"再次聚集,翅膀上的血腥畫麵變得更加猙獰可怖。而河畔剛剛恢複生機的碑林,又開始滲出帶著腐臭味的黑色液體,碑文上新生的光芒在毒液的侵蝕下,變得忽明忽暗。此時,天空中突然降下血色的雨,雨水與碑林的毒液混合,在地麵上形成詭異的圖騰,仿佛預示著兩族的命運,在希望與絕望之間反複搖擺,而一場更大的危機,正悄然逼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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