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鬼丸的手指，緊緊攥住紅蓮的衣襟，骨節發白，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瞳孔顫抖，映出紅蓮那抹即將與麟兒決戰的背影，隻是這般留戀的輪廓…竟與記憶中，母親離去時的剪影漸漸重疊。
    “不要，紅蓮姐姐，不要走…我能回去的地方，就隻剩你的身邊了啊！”幽鬼丸聲音哽咽，似從破碎的胸腔祈求而出。
    紅蓮腳步一頓，連帶著脊背微微發顫，像是無法承受某種無形的壓力，日光逐漸照在她蒼白的麵容，以及緊抿的唇瓣。
    “幽鬼丸，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她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雙眸難掩情緒的死死緊閉，“你的母親，是我殺的…”
    “對不起，我知道，不管我怎麽懺悔和謝罪，都無法抹去我所犯下的罪過，隻要你願意，把我的性命拿去也沒關係。”
    幽鬼丸緩緩抬眸，滿是不可置信。
    “等等！紅蓮她已經…”鬆本奈奈突然大喝一聲，可話未說完，手臂處冒然傳來的疼痛感，瞬間使她隻剩下急促的呼吸。
    “是啊，這就是真相！奪走你歸宿的，至始至終都是那個女人啊！”藥師兜肆意狂笑，不斷刺激著幽鬼丸脆弱的神經。
    “紅蓮本性就是個惡魔，用你母親的鮮血，把白色山茶花染紅，隱瞞真相後，又為了利用而接近你，騙取你的信任。”
    “幽鬼丸，你很恨她吧！想殺了她吧！那就快將那股怨恨轉移到三尾身上去吧，命令尾獸，將這一切都毀滅殆盡吧！”
    藥師兜！
    這個瘋子。
    他是打算讓所有人都死在這嗎！
    “不要聽他蠱惑！呃啊…一切的根源都是大蛇丸啊。”鬆本奈奈咬緊牙關，即使手臂被勒出淤青，也依舊倔強地昂著頭。
    “紅蓮也是被利用了，恨這種情感，終究隻能給你帶來無盡的痛苦啊…”她的臉色越發煞白，冷汗止不住的涔涔滑落。
    哢嚓——！
    肩膀處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藥師兜瞳孔微睜，力氣瞬間泄了三分，脫臼了？自己明明沒用多大的力氣啊，怎麽會這樣呢…該死！他本不想這樣的。
    他看著奈奈因疼痛而泛紅含淚的眼眶，看著她倔強的咬破嘴唇，也不肯服軟的姿態，心髒像是被雙無形的手死死攥緊。
    倔驢！
    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那個瘋子。
    藥師兜的手保持著禁錮的姿勢。
    卻終究沒有再次收緊。
    冷風拂過，吹動幽鬼丸那抹複雜的心緒，他低頭看看手中的冰封山茶，又微微抬眸，將視線全部集中在紅蓮顫抖的手。
    “我確實無法原諒…”
    紅蓮呼吸一滯。
    像是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但是——”幽鬼丸突然撲進她懷裏，似是釋懷般的輕輕閉上雙眼，“紅蓮姐姐是好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歸宿啊！”
    紅蓮滿含熱淚，隨即爆發出壓抑多年的痛苦，他緊緊抱住懷中的少年，像是要把所有的虧欠，都毫無保留的還給他。
    那枚永恒的冰封山茶，以及母親所留下的禦守，被二人緊緊烙在相貼的胸口，仿佛某種生與死的潔白誓言，永不分離。
    “真是狗血啊。”藥師兜無語至極。
    “怎麽？這個結局你不滿意嗎，人都是有情感的，當然不會按照你所預定的計劃走下去。”鬆本奈奈陰陽怪氣的懟道。
    藥師兜沉默的垂下眼睫，任由她的聲音回蕩於湖麵，而自己則像是個被看穿心思的失敗者，站在原地，良久沒有行動。
    真是，可笑。
    紅蓮和幽鬼丸明明已互為珍視的港灣，隻要讓這種宿命的關係碰撞，那麽幽鬼丸本該因憤怒而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可現在就算告訴幽鬼丸，殺了他母親的人就是紅蓮，他卻也沒有爆發出任何的憤怒，甚至竟然輕描淡寫的選擇了原諒。
    為什麽？為什麽！
    他想不明白。
    最終隻能將這一切歸結於。
    人心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藥師兜自嘲地扯扯嘴角，隨後徹底鬆開禁錮，往日裏充滿算計的眼神，此刻竟隻有複雜的歎息，以及幾絲不忍的情愫。
    “喂！你要去哪…”鬆本奈奈叫住他，看似飽含關心，實則充滿試探，畢竟誰知道藥師兜，會不會去別的地方搞事情呢。
    “這次，是我輸了…”藥師兜別過臉，頭也不回的消失於濃煙之中，帶走了未出口的爭執，也帶走了某種執念的重量。
    確認對方徹底離去後，奈奈低垂的頭緩緩抬起，眼中的脆弱與關切如潮水般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冷靜。
    哢噠——！
    抓住脫臼的手臂，幹脆利落的向上猛推，關節複位的聲音格外駭人，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仿佛剛才的疼痛從未存在。
    示弱這個方法。
    真的是百試百靈呢。
    “啊啊！紅蓮姐姐！”下方突然傳來幽鬼丸的慘叫，原來是不敵麟兒的紅蓮，竟用晶遁將自己與其封印，勢要同歸於盡。
    說到底，結晶這種東西，就是複數多麵體排列而產生，隻要在其結晶化的時候，用超聲波使空氣振動，就能輕鬆抵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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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麟兒的能力正是蝙蝠，能釋放超聲波回聲定位，所以從始至終，紅蓮的晶遁就敵不過，不管是死前還是死後的麟兒。
    “不要！不要走！！”
    “紅蓮！！”幽鬼丸的呐喊劃破天空。
    鬆本奈奈也被驚了一瞬，縱身躍起的掌心隻觸到飛濺的晶屑，無可奈何的看著那璀璨牢籠，載著兩人墜向漆黑的湖麵。
    幽鬼丸跪倒在地，雙手捧著那朵碎裂的晶封山茶，花瓣的裂痕中滲出細碎的光點，如同凋零的星辰。
    下一秒。
    他的身體突然弓起。
    仰頭發出一聲撕心裂的尖嘯。
    “啊啊啊啊啊——！！”
    霎時，恐怖的查克拉風暴，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幽藍色的能量洪流直衝天際，將壓抑的雲層，撕開一道猙獰的缺口。
    與此同時。
    湖心的三尾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封印班的結界如同薄冰般破碎，靜音幾人還未來得及防禦，就被滔天巨浪卷入湖中。
    三尾口中逐漸凝聚出泛著白光的微型尾獸玉，無差別轟炸著整片湖麵，包括紅蓮那三個，剛獲得咒印力量的炮灰手下。
    他們慘叫一聲，被尾獸一個猛撲抓得粉碎，連一絲氣息都未曾留下，畢竟在三尾眼中，不過是群吵吵鬧鬧的螞蟻罷了。
    “咳咳…抓緊時間，把封印班救出來！”卡卡西翻滾幾圈勉強站穩後，迅速帶領著身後其餘幾人，潛於三尾腹下救人。
    巨浪還在持續。
    鬆本奈奈逆著狂風衝向幽鬼丸，卻在觸碰到的那一瞬，被強大的查克拉亂流彈飛，掌間也被炙熱的能量傷得血肉模糊。
    “幽鬼丸，快停下！！”
    “是我，我是奈奈啊！”
    “你能聽到嗎，清醒一點啊！”
    然而，毫無作用。
    她突然強撐起身體，與三尾的視線齊平，腦中迅速分析應敵之法，如果不能把三尾打回湖底，那麽幽鬼丸就必死無疑。
    他不能死！
    否則紅蓮所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龜殼雖硬，卻並非無懈可擊。
    若讓溫度持續升高，使其代謝失調之法雖為最優解，可她沒有火屬性查克拉，是斷然做不到的，那麽就隻能另尋他法。
    ……
    它的眼睛！
    眼睛才是最脆弱的啊！
    沒有猶豫，奈奈迅速將查克拉壓縮於掌間，要問什麽招數最為致命和精準，那便隻有這招組合技，無處可逃的組合技。
    空間蟲洞——！！
    空間壓縮——！！
    這一擊，必中！！！
    血花混合著粘液爆開的瞬間，整個湖麵赫然陷入死寂，三尾的咆哮嘎然而止，龐大的身軀恍若逃命般，緩緩沉入湖底。
    很快，幽鬼丸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氣，癱軟著向前栽倒，奈奈半跪著撲了過去，接下他的同時，渾身也酸軟到疼痛不已。
    一切，似乎終於回到了原點。
    等卡卡西幾人趕到時，奈奈已渾身濕透的仰躺在地，寧次第一個衝上前去，掏出早有準備的外套，輕輕披在少女肩上。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手臂的淤痕與灼傷，那雙往日滿是溫情的眼，此刻充滿了疼惜，但更多的是憤怒焦灼。
    “哪裏還疼嗎？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寧次低聲細語，將奈奈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帶，仿佛這樣就能替她撫平所有的傷痛。
    鬆本奈奈閉眼，緩緩長舒口氣。
    “是三尾，三尾突然暴走了…”她順勢靠在少年胸前，睫毛微微顫動，眼眶迅速泛起一層水霧，連聲音都變得細弱顫抖。
    “那個晶遁忍者去哪了？一定是她打傷的奈奈醬，我這就去把她給抓過來！”鳴人關心則亂，一口認定自己的死腦筋。
    “我查看過了，除了我們，這附近一個忍者都沒有了，除非那個晶遁忍者已經…”佐井微微眯眼，視線不自覺地往湖底看去。
    “奈奈。”卡卡西的聲音突然插入打斷，猶豫幾秒後，又溫柔的半蹲下來，“你趕過來的時候，到底都看到了什麽？”
    “我來的時候，幽鬼丸就已失去意識，至於紅蓮，我並沒有再見到過她，三尾暴走，我拚盡全力才護住自己的性命。”
    “本以為是必死無疑，但三尾卻突然沉回了湖底…”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越來越小，“難道…是你們做了什麽嗎？”
    這是段堪稱完美的演技，呼吸急促卻不紊亂，眼神閃爍卻不過火，連肩膀的顫抖，都像是因疼痛和恐懼而自然產生。
    可若是鹿丸在這。
    定能一眼看穿這套路。
    然後邊歎息麻煩。
    邊思考她為何會作此反應。
    “別怕，已經沒事了。”卡卡西盯著她看了幾秒，最終隻是歎了口氣，“馬上帶奈奈和幽鬼丸回營地，先以治療為主。”
    騙過去了嗎？
    在無人看到的陰影處，奈奈望向紅蓮掉下去的位置，此刻那裏正泛著一絲不自然的漣漪，仿佛有什麽東西將呼之欲出。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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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幽綠的湖底深處，璀璨的晶棺靜靜沉在淤泥中，紅蓮閉目懸浮在結晶內部，查克拉近乎枯竭，意識也開始模糊。
    “紅蓮桑，紅蓮桑…”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那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卻溫柔恭敬的，執著的一遍遍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牛頭？為什麽…”
    紅蓮茫然的垂下眉眼。
    “你還記得那天的事嗎？在大蛇丸的實驗之後，我因暴走而被關進單間裏，不要說食物了，就連水都不給我。”
    “我本應該會渴死，那時是你…給我了一勺水，這樣我才保住了性命。”泥漿幻化出顫抖的虛影，輕輕捧住水晶棺材。
    “我忘記了，那隻是我的一時興起而已…”紅蓮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她從未想過，有人一直在默默守護著自己。
    “就算這樣，我也一直仰慕著你，永遠——”淤泥在湖底掀起無聲的漩渦，如虔誠的手臂托起晶棺，堅定的向水麵推去。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許是心連著心，有所感應。
    幽鬼丸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胸口傳來一陣莫名的悸動，他悄悄起身，踩過月光鋪就的小徑，奔向他的歸宿，他的港灣。
    角落裏的大和微微睜眼，看向同樣警覺的卡卡西，可得到的卻是故作轉身的背影，很明顯是默許了幽鬼丸離去的選擇。
    讓他們去吧，還他們自由。
    夜風送來若有若無的草笛聲，鬆本奈奈循著樂音撥開蘆葦叢，就看到個泛著異彩的物件，是那枚本該破碎的冰封山茶。
    此刻，它竟完好如初的躺在絨草間，花瓣裏還流轉著嶄新的查克拉光芒，沒有一絲絲的裂痕…是嗎，果然是這樣啊。
    太好了，這簡直太好了。
    鬆本奈奈眼含熱淚，真心為他們的團聚而感到幸福，她抬頭望去，遠處的山坡上，三人手牽著手，歡聲笑語灑滿月光。
    路的盡頭，最後一縷夜霧散去。
    唯有山茶花的清香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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