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婉兒跟著父親踏入宮女們居住的偏殿，廊下掛著的銅鈴被穿堂風一吹，發出細碎而清冷的聲響，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晨光透過斑駁的窗紙，在青磚地上投下蛛網般的裂痕，更添幾分陰森之感。昨夜井邊的恐怖遭遇還縈繞在婉兒心頭，此刻她攥緊手中的羊皮紙，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們要詢問的第一個宮女，蜷縮在潮濕發黴的牆角，身上褪色的粗布衣裙沾著幾處可疑的汙漬。當婉兒靠近時，一股混雜著廉價香粉與冷汗的氣息撲麵而來。那宮女約莫十五六歲，本該稚嫩的臉龐此刻布滿恐懼，眼神空洞而慌亂，仿佛失了魂一般。“姑娘，別害怕，慢慢說。” 婉兒盡量讓聲音輕柔溫和，可宮女卻像驚弓之鳥般劇烈顫抖，牙齒打戰發出 “咯咯” 的聲音。
    “自打喝了那井水……” 宮女的聲音細若蚊蠅，婉兒不得不附身湊近，“夜裏總能看見奇怪的影子。” 說到這兒，宮女突然猛地抬頭，雙眼瞪得滾圓，眼白裏布滿血絲，“我明明記得睡前門窗緊閉，可半夜醒來，卻看到有白影在屋內飄來飄去。” 她的指甲深深摳進自己的手臂，在皮膚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卻渾然不覺，“那影子沒有臉，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我。”
    婉兒的筆尖在羊皮紙上頓了頓，一滴墨汁暈染開來，像極了昨夜井水裏的絮狀物。她努力壓製住內心的恐懼，繼續追問：“那白影有沒有發出聲響？” 宮女卻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起來：“不要問了！不要問了！那聲音…… 那聲音就像指甲刮過井壁！” 婉兒和父親對視一眼，父親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 這不正是昨夜他們在井邊看到的新鮮抓痕嗎？
    這時，另一個年長些的宮女怯生生地湊過來，她的袖口還沾著未洗淨的水漬，顯然是剛做完粗活。“我也見過那白影。” 她聲音顫抖，不時警惕地瞥向四周，仿佛生怕被什麽東西聽見，“有一回，我半夜起來倒水，經過長廊時，遠遠看見一個白影立在井邊。月光下，它的衣擺根本沒沾地，就那麽懸在空中。” 說著，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一般，“我嚇得轉身就跑，可總感覺有雙眼睛，一直盯著我的後背。”
    婉兒記錄的手越寫越快，心跳也愈發急促。這些宮女的描述雖各不相同，但都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更讓她不安的是，她們話語中提到的種種細節，竟與昨夜自己的經曆不謀而合。難道真的是井水出了問題？可若隻是井水，又怎會引來如此邪祟？
    正當婉兒陷入沉思時，角落裏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啜泣聲。一個年紀最小的宮女抱著膝蓋，縮成小小的一團，淚水把衣襟都浸濕了大片。“我…… 我聽見井裏有人在哭。” 她抽噎著，聲音斷斷續續，“半夜裏，那哭聲細細的，像小孩子，又像是女人。我蒙著被子，可那聲音就鑽進耳朵裏，怎麽都趕不走。”
    婉兒的後背瞬間滲出冷汗，冰涼的感覺順著脊椎爬上後頸。昨夜井中那 “咕嚕咕嚕” 的聲響，還有浮現的巨大黑影，此刻又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她看向父親，發現父親的手也緊緊握著腰間的佩刀，指節泛白。這些宮女的證言，就像一塊塊拚圖，逐漸拚湊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而這真相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又會給這個皇宮帶來怎樣的災難？婉兒不敢再往下想，隻覺得四周的空氣愈發陰冷，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從暗處死死地盯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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