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浸透的枯葉在婉兒腳下發出細微的簌簌聲，她攥著粗糙樹皮的手掌早已沁出冷汗。月光被枝葉切割成細碎的銀斑，在院牆上搖曳的黑影中，那個渾身浴血的男子正被拖向角落的柴房，鐵鏈與地麵摩擦的刺耳聲響，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反複拉鋸。
    “小姑娘，大半夜的，在這裏幹什麽？”
    冰涼的觸感突然貼上肩頭，婉兒的心髒幾乎要衝破喉嚨。背後傳來的呼吸裹挾著濃重的酒氣與血腥氣，她僵硬地轉過頭，正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那人鷹鉤鼻下的刀疤猙獰可怖，腰間懸著的彎刀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冷光，刀柄纏著的暗紅布條還在往下滲著水珠 —— 不知是血還是夜露。
    婉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喉間滾動了兩下，她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軍爺說笑了，奴家方才追一隻偷食的野貓，追到這裏便不見了蹤影。” 話音未落，院內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驚飛了樹梢棲息的夜梟。刀疤男的目光瞬間警惕地掃向牆頭，婉兒趁機往樹下滑了半寸，粗糙的樹皮磨得她後頸生疼。
    “野貓？” 刀疤男冷笑一聲，突然抓住婉兒的手腕用力一擰。劇痛讓婉兒險些叫出聲，卻見對方突然湊到她麵前，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臉上：“宮裏新來的宮女，倒是生得標致。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他另一隻手順著婉兒的脖頸緩緩下移，在她鎖骨處停下，“乖乖聽話，興許還能留條活路。”
    婉兒的後背緊貼著樹幹，冰涼的樹皮硌得她生疼。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三更天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她餘光瞥見那人腰間的彎刀，突然想起小時候阿爹教她的防身術 —— 趁對方不備，猛擊喉結。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院牆上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
    刀疤男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婉兒趁機抬腿狠狠踹向他的膝蓋。男人吃痛踉蹌了一下，她立刻轉身從樹上跳下，卻在落地時不慎崴到腳踝。鑽心的疼痛讓她眼前發黑，但求生的本能驅使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身後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還有刀疤男憤怒的咆哮：“抓住她！別讓這小蹄子跑了！”
    七拐八繞的巷子裏，婉兒的繡鞋早已不知去向，光腳踩在碎瓷片和石子上，每一步都鮮血淋漓。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忽然想起白日經過的城隍廟，那裏的斷壁殘垣或許能藏身。剛拐進城隍廟的側門，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麵而來，坍塌的屋簷下，幾尊殘破的神像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白色。
    婉兒躲在倒塌的供桌後麵，捂住劇烈起伏的胸口，努力控製著呼吸。她聽見追兵的腳步聲在廟外徘徊，刀疤男惡狠狠的咒罵聲清晰可聞：“給老子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月光透過破洞的屋頂灑在她臉上，映出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她摸了摸懷中藏著的玉佩 —— 那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此刻卻冰涼得如同她的心。
    突然，頭頂傳來瓦片滑動的輕響。婉兒抬頭望去，隻見一個黑影蹲在殘破的飛簷上，月光勾勒出那人腰間熟悉的宮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黑影縱身躍下，一隻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別出聲。” 低沉的男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婉兒瞳孔驟縮 —— 這聲音，分明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貼身侍衛統領，沈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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