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雙麵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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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複室的日光燈在淩晨三點投下青白的影子,陳默的鑷子夾著骨膠正要修補宋瓷缺口,窗外突然傳來野貓踩過瓦楞的聲響。牛皮紙箱擱在牆角已三天,匿名快遞單上的字跡像用尺子量著寫的,拆開時撲麵而來的黴味裏,還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沉水香 —— 和祖母棺木裏的防腐劑味道驚人相似。
《文物修護月報》民國十二年七月號的殘頁夾在油紙裏,毛邊紙邊緣泛著茶漬印子。陳默的放大鏡滑過 "玄冰閣傳人於景德鎮設冰玉齋" 的鉛字時,台燈突然滋啦響了兩聲,暈黃的光圈裏,"表麵精修古瓷,實則為革命黨傳遞密信" 的批注在玻璃片下跳動,像活過來的黑色螞蟻。
"陸寒川?" 他的手指在泛黃紙頁上突然頓住,這個名字在視網膜上燙出個洞。上周整理家譜時,曾祖父那一欄的墨跡被蟲蛀出缺口,隻餘 "陸□川" 三個殘字,此刻月報上的名字像塊突然歸位的拚圖,嚴絲合縫地嵌進記憶裏。祖母臨終前抓著他的手,反複念叨 "寒江的雪化了就去開地窖",當時沒聽懂的顫音,此刻在耳邊碎成冰碴。
牛皮紙箱底部還壓著半方殘缺的徽記拓片,雙蛇纏繞冰晶的紋樣讓他後頸一涼 —— 和蘇晚在景德鎮帶回的瓷壇暗紋、八音盒底的鏽蝕印記如出一轍。殘頁邊角用紅筆圈著:"以冰裂紋為號,密信藏於釉下彩夾層",旁邊附著極小的工筆畫,畫著匠人用銀鐲叩擊瓷瓶的動作,腕間雙蛇紋在放大鏡下竟與陳默家傳玉佩的暗紋完全重合。
"默哥,你臉色好差。" 實習生抱著掃描件推門進來時,陳默正盯著家譜裏曾祖父的生卒年 ——18951937,卒年旁注著 "歿於瓷都大火"。他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在祖宅閣樓,曾見過半片燒剩的瓷片,釉色正是月報裏提到的 "雨過天青冰裂紋",當時祖母慌忙收進檀木匣的動作,此刻有了截然不同的注解。
掃描件上的修複日誌顯示,冰玉齋在 1934 年登記的主營業務是 "古瓷無痕修複",附加服務欄卻蓋著模糊的火漆印,隱隱約約是北鬥七星圖案。陳默摸向口袋裏的玉佩,觸到內側刻著的 "寒川" 二字,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 原來祖父生前總說曾祖父是 "給洋人修洋瓷的匠人",竟是用半真半假的謊言,將雙麵人生埋進了曆史的釉色裏。
更震撼的是殘頁背麵的鋼筆字,藍黑墨水在歲月裏褪成灰藍,卻依然清晰:"第 37 批密信藏於祭紅釉梅瓶耳墜,紋飾對應長白山輿圖第七處暗格"。陳默想起蘇晚從景德鎮帶回的絹畫,畫中女子袖口的冰裂紋暗紋,此刻在他眼前與這行字重疊,像不同時空的匠人隔著烽火,用同一種密碼在瓷器上寫下誓言。
淩晨四點,陳默翻出壓在箱底的牛皮筆記本,扉頁上是祖父臨終前的潦草手書:"寒川公托孤時說,瓷片上的冰裂紋是玄冰閣的眼,看見的人要替曆史睜眼"。當時以為是老人神誌不清的囈語,此刻卻字字都在叩擊心門。他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發現殘頁上 "陸寒川" 的名字被茶水洇開,暈染出的水痕竟與故宮七棺展櫃的布局完全一致。
收工前,陳默將殘頁掃描件發給蘇晚,附言隻有四個字:"雙麵冰紋"。腕間的玉佩突然傳來涼意,仿佛有雙穿越百年的手,正透過時光的釉層,將當年藏在瓷器裏的情報、封在血脈中的密碼,輕輕按進這個淩晨的修複室。而他後頸的胎記,此刻像塊即將融化的冰晶,隱隱發燙 —— 那是屬於匠人的雙重烙印,一麵是修複曆史的刻刀,一麵是守護真相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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