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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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月香抿了抿唇,沉默一瞬,卻並未低頭。她雙手攏在衣袖中,指尖已微微發白,卻依舊抬眸看向陸凡,
“師兄,我不是來求你同情的。”
陸凡眉心微動,神色卻不動聲色,隻是淡淡地看著她。
她聲音平穩,沒有顫抖:“師兄當初救我,可能也隻是順手而為。我今日再來,並不是想借那舊恩相逼。”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沉了些:“隻是,最近宗門裏……風聲漸緊。有人,已經開始議論你了。”
“那位劉天雲長老……”董月香緩緩開口,語氣低緩,眼神卻極為清明,“前些日子我親耳聽見他與人交談,說起師兄你時,話語中多有不屑。”
陸凡沒有接話,隻靜靜看著她,等她繼續。
“他說——‘區區一個凡靈根的弟子,不過是運氣好些,若是生在我那個年代,不過也是個綠葉罷了。’”
她語調不高,卻每個字都像是落在心頭的石子。
“而真正讓他動怒的,是你淘汰了劉誌遠。”董月香話鋒一轉,輕輕攏了攏袖子,眼神略有複雜,
“劉誌遠是他一脈旁支族人,年紀不輕,本是最後一次參與外門小比,按照他的實力,本來可以順利晉升內門。卻早早敗在你手下,被徹底剝奪資格……”
“而且他還說師兄‘就算僥幸從天淵回來,築基也未必有望。’,這些話,可不是我胡說,師兄你去打聽打聽便知。”
陸凡眉頭緩緩擰起。
董月香輕聲,“此人心胸狹隘,素來容不得天才。當年陳飛宇還未成勢時,也曾數次被他壓下名額、限製資源。”
“更何況,師兄還與他有劉誌遠這層舊怨?”
她的語氣已從陳情轉入警示,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諷意:
“他不是貪你的天資,而是厭你的鋒芒。”
陸凡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看著她,他隻是略微思考,便知道此女說的十有八九是事實。
陸凡隻抬手,重新給自己斟了杯茶,動作緩慢,他輕聲道:“你說這些,是勸我……小心他?”
董月香輕輕點頭,語氣鄭重:“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他盯上我的同時,也已經盯上了你。”
陸凡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神識輕輕散開,但又收回。
她繼續道:
“師兄也知道我是元陰之體。他想借我修煉元陰秘法,衝擊結丹。我若不從,結局你應也猜得到。”
這一次,陸凡沒有打斷她。
“他現在不敢正麵針對你,是因為他還未結丹,可他若真的成功結丹,你以為下一個,還是誰?”
她緩緩走近一步,眼神透著前所未有的冷靜:
“師兄,你是宗門最被看好的天驕,你在天淵若有所得,便是宗門真正的希望……但若他成丹,又早有舊怨,你還以為自己真能全身而退?”
屋中一時間寂靜無聲。
陸凡麵無表情,卻開始思索。她有意引導他看清整個局勢。
這不是哭訴,而是一次擺明價值的對話。
董月香垂下眼睫,沉默片刻,似是在醞釀,又像是做了某種決斷。
“師兄也知道,我的體質……與旁人不同。”
她抬起頭,眼神不再閃避,語氣依舊平穩:
“元陰之體,可以助人精進修為,甚至在瓶頸處推人一把。”
“我知道這件事在修真界意味著什麽。也知道,我在劉天雲眼中,也不過是能吞下的‘丹藥’之一。”
她頓了頓,眼底一絲苦意轉瞬即逝,隨即鄭重開口:
“若師兄願意在此事上助我,等你從碧落天淵歸來之後,我……便自願獻出此體。”
“絕無怨言。”
說這句話時,她語氣毫無顫抖,甚至沒有故作堅強的偽飾,反而冷靜得讓人心寒。她沒有說“現在”,也沒有說“從此歸附”,隻說——“天淵歸來後”。
這一點,陸凡聽得清清楚楚。
她仍給自己留下了一線退路,卻也將自己徹底擺上了台麵。
她不是在乞憐,而是在用她手中唯一的資源,和陸凡做一筆最幹淨、最直白的交易。
她在賭。
不是賭他心軟,而是賭他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修士。
也賭,在命懸一線的某個節點,他終究會出手拉她一把。
因為,他曾在董家堡外,有機會,卻沒有下手。
良久,陸凡語氣淡淡,卻字字鋒利:
“天淵歸來之後?師妹這算盤打得不差。”
他抬起頭來,眼神冰冷中透出一絲諷意:“那試煉……十死無生。誰能保證自己能活著回來?”
“我若死在裏麵,你隻需一句‘元陰已許’,旁人自會知難而退。你便也保全了自己。”
話音落下,屋內一片寂靜。
董月香臉色一白,驟然變得倉皇。她張了張嘴,聲音一時竟有些發顫:“師兄……我絕無此意!”
“我當然希望你能順利歸來。”她眼神一急,卻強自鎮定,語速放緩,“你救過我,我不是那種人……我也知道這話聽著像在算計,但我隻想告訴你,我……是真的願意付出代價。”
她輕咬下唇,垂下頭,卻沒有退縮:“師兄若肯出手,待你歸來之日,我自會準備好一切。”
“這句話——絕無反悔。”
陸凡沉默半息,緩聲問道:“說吧,我該怎麽幫你?”
“其實……師兄什麽都不必做。”
董月香眼神黯然,聲音卻幽幽落下:
“隻需讓我,在師兄洞府多停留些時候。”
她輕聲補了一句:“我來此時,劉天雲的人,應該已經看到我進了你的洞府。”
陸凡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寒意。
他驟然明白了——自己被算計了。
一個被劉天雲視作爐鼎的女子,親自前來他的洞府,一旦她回去,隻需輕描淡寫一句“曾在周步洞府久留”,便足以讓外人誤以為他已與她有染。
誰還會去深究?
哪有人會相信,一個少女願意以自身名節設局,隻為求一線生機?
那一瞬間,陸凡臉色徹底冷了下去。
“師妹……”他緩緩開口,語氣冰寒如霜,“你……過分了。”
“啪——”
話音落下,他手中茶盞轟然碎裂,茶水灑滿桌麵。
他站起身來,衣袖輕拂,仿佛整間屋子的溫度都隨之驟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