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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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息怒。”
    董月香低聲開口,語氣不再哀求,反而透著一股冷靜的決絕:
    “我是真的無路可走了,哪怕你現在就要我性命,我也不會怨你一句。”
    她頓了頓,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才說出接下來的話:
    “我今天哪兒都不會去,就待在師兄的洞府裏。你若不願等到天淵歸來,現在動手也成……哪怕是取我元陰,也能讓師兄入試煉前多幾分實力,也算師妹報了恩。”
    說完這句,她直視著陸凡,眼神沉穩,沒有退讓。
    這就是她最後的籌碼。
    從踏進這處洞府開始,她就已經把整盤棋擺好,不管陸凡願不願出手幫她,她都已經把他推上了劉天雲的對立麵。
    以前劉天雲對陸凡雖然不滿,但再怎麽針鋒相對,也都還維持在明麵上的交情裏,從沒真正撕破過臉;可現在不一樣了,她親手把這層麵子撕碎了。
    她退無可退,也逼得陸凡無路可回。
    陸凡沒有說話,眼神很冷,卻不急著出手。
    殺了她?
    他不是那種濫殺之人,可若就這麽輕易放她離開,那以後是不是誰都能用這套法子來逼他一把?
    “你以為我真的不會動你?”
    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董月香站著沒動,眼睛還盯著他,神色始終沒變,沒有一點害怕,也沒有一絲退縮,仿佛真的已經準備好了承受一切,就等著他落子。
    她是拿命在賭,而他,從她踏入洞府那刻起,就已經被牽進了這場局。
    瘋子。
    陸凡一把甩開她,手下沒留情。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就算真殺了她,也沒人能說他錯,甚至連愧疚都不會有一點。
    他完全可以帶著她去找劉天雲,把事情攤開解釋清楚。隻要那樣做,這事立刻就能撇幹淨,誰都無法把賬算到他頭上。
    但他不會那麽做。
    那樣做,講得過去,但他自己過不去。
    更何況,一旦真把她送出去,她這一生就徹底斷了路,再也翻不起來了。
    罷了。
    不就是劉天雲嗎?
    該來的,遲早要來,就算真的交出此女,因為劉誌遠的關係,他也會暗中對自己使絆子。
    這趟深淵試煉,隻要能活著出來,修為必定邁入築基境,到時候,就算和他正麵衝突,也不再需要退讓半分。
    真正值得擔心的,是這次試煉的入選名單掌握在劉天雲手裏。若他暗中動了手腳,安排了別有用心之人同行,那才麻煩。
    陸凡不再看她,盤膝坐下,繼續修煉。
    他心裏憋著一口氣,吃了這啞巴虧,被人拿來當了擋箭牌,雖然曾對這女子印象不錯,此刻卻仍難以接受。
    而那邊,少女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可她並不覺得輕鬆。她明白,從現在起,她和他之間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她站在角落裏,默默望著他背影,有些落寞。她甚至希望他能罵她一句、怒斥她一聲,哪怕動手驅趕她也好。
    可少年隻是冷淡地坐著,眼神平靜得像她從未出現過。
    那種陌生,讓她更難受。
    可她又能如何?
    她隻是想活下來罷了。
    在這殘酷的修真界,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她除了靠自己,還有別的選擇嗎?
    她默默在洞府另一角坐下。
    整整一夜,誰也沒說話。
    天一亮,她便起身離開,動作很輕,沒有驚動他,也沒留下一句話。
    她走之後不久,外頭的風言風語就傳了出來。
    劉天雲,已經知道了。
    她留宿他洞府一夜的事,哪怕沒有人敢明著議論,但宗門裏的消息從來不需要誰去“解釋”,也沒人願意聽解釋。
    隻要她沒親口否認,隻要他沒親口回應,真相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所有人都默認董月香是他的人。
    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不為她辯,也未曾否認。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出發深淵的日子。
    這一日,七十年一次的鍾聲回蕩在宗門上空,低沉而綿長,響了整整三聲。
    所有弟子都明白,這一刻終於來了。
    整座宗門仿佛一下子蘇醒了過來,無數人從洞府中走出,朝山門方向匯聚而去。
    不能禦劍的弟子徒步前行,衣袂翻飛;而那些已能禦劍的修士,則化作一道道劍虹,劃破晨霧,直奔山巔。
    風很冷,天色清明。所有人都在趕路,所有人都在看向前方。
    山門集合。
    四大內門長老早已就位,立於高台之上。
    劉天雲在四人之下,位列其餘長老中的首席,身著青袍,負手而立,神色從容。
    他是四大長老之下的第一人,修道尚不足百年,卻已穩居築基後期,有資格傲視同輩。
    不遠處,方言長老負手而立,目光掃了下山門處列隊的弟子,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劉長老,近日我那徒兒與那元陰之體的風言風語,我也有所耳聞。”
    他語氣輕緩,像是在隨口閑談,“不過嘛,都是小事。眼下試煉才是正經,你我都該以大局為重。”
    劉天雲麵上不動聲色,隻是淡淡回了一句:“方長老說的是,宗門大計,自當擺在前頭。”
    可他垂下的眼睫下,已悄然浮出一抹陰色。
    他當然聽得出來,這是提醒,更是警告。
    他也明白,那個“元陰之體”的小賤人,居然真的留宿了一夜,鬧得盡人皆知,如今更讓方言這老狐狸當著其餘長老的麵提出來,簡直是在給他難堪。
    很好。
    他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隨著弟子匯聚而來,山門前已是人山人海。
    七十年一次的深淵試煉,關乎宗門未來,哪怕不參與其中,也無人敢輕慢。
    鍾聲再響,三聲連擊,如山洪般震落雲靄,回蕩整個虛靈山。
    所有弟子,無論內外門,無論是否參試,皆需聚於山門之前,不是為了看熱鬧,也不是為了評斷強弱,而是為這場前往生死之地的出征,送上一聲壯行。
    送者如潮,目光如炬。
    他們不是來歡送的,他們是在目送一群人,走進未知。
    山門上方,長老席間柳長老輕聲開口:“此次深淵之行,我虛靈門共得二十個名額,倒是比往年多出幾個。”
    “這多出的名額,可得感謝歸雲穀的‘周步’。”真木穀古長老微笑接話,語氣不急不緩,“若非他在與柳凝霜和六道聖子的爭鋒中不落下風,我們也未必能爭取這二十席。”
    “不錯,”柳長老輕輕點頭,言語中透著欣賞,“此子心誌、眼力、手段皆不俗,是個可用之才。”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話雖輕,卻不乏分量。
    劉天雲站在一旁,臉上看不出情緒,隻是微微一笑,仿佛也在附和,但他袖中手指已然緊握,指節泛白,眼底深處,一抹怨毒幾不可察地閃過。
    又是他。
    這個“周步”,到底還要搶他多少風頭?